花离抱着头瘫坐在冰面上,痛哭失声。
独自挣扎,为着一个看不清的影子、一个无法靠近更无法真正拥有的人,努力了三千年…
他也累了…
他也不清楚这一刻,自己要做什么…
胡婴看到花离的眼泪,也是一怔,手中破魂剑“呛啷”一声脱手落地。
花离满是委屈心酸,犹如孩童一般的嚎哭声如利刃割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心也如被撕裂一般的剧痛。
他快步跑到花离身边,跪下身子,伸手抱住他道:“师兄……师兄……对不起……对不起。”
花离双手紧紧攥住秋月的手腕,抬着一双深绿色的朦胧泪眼看着他,喘息着问道:“秋月!秋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冰层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地呼喊:“花离!你清醒一下!如今只有为师我才能帮你!你将我放出来,想要什么有什么!全天下都是你的!”
花离侧耳向着冰狱倾听。
他瞬间向中了邪一般,表情痴痴呆呆地站起,伸手轻轻推开秋月。
“师兄…”秋月心中花离是中了波多的他心通法术,已经丧失了理智,凭他差遣了。
秋月一转身,扑向花离脚下,一把抱住花离右腿。
花离依然迈步向着前行,将秋月拖在冰面上滑行。
“呵!你算花离哪门子师傅?”一个冰冷熟悉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花离问声如被雷击一般,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向白雪纷飞的天空。
他那一双近乎黑色的眼睛,也渐渐回复了往日的碧绿色。
秋月也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空中。
在北莽冰原寒风呼啸、雪花飞舞的空中,一只毛发蓬松雪白的巨兽,逆风而来,满身修长的白毛在风中猎猎飞舞,一双黑黝黝地眼睛熠熠生辉。
一个满头银白色头发,身着白色长跑,赤着双足的男子,身姿端正挺拔地侧身坐在那巨兽的背上。
他微微颔首,一双碧海般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冰面上纠缠在一处的花离和秋月。
“师……师傅……”秋月仰着头,两手死死抱住花离的右脚,看着半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呢喃道。
罗婆那那张琉璃般通透不染纤尘的脸将北莽冰原的半边天都照亮了。
秋月目光触及师傅的那一瞬间,三千年来的委屈、心酸和伤痛都如洪水一般冲破心闸从双眼中流淌了出来。
他不可抑制地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师傅……师傅…”
他已神魂暗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三千年来不曾用过的字眼。
花离也仰着脸看着罗婆那的脸,喃喃道:“师……父!”
罗婆那高距于谛听神兽的背上,澹然地对冰狱内的波多道:“我才是花离和秋月的师傅。”
罗婆那右手在谛听脖颈轻轻一抚。
谛听顺从的迎风而下,压低身形停在了冰面之上。
罗婆那轻轻一跳,如一只白蝶落地。
炎也紧接着跳下地,转身伸手扶着金若也下了谛听的背。
待卓一朗也下得地来,谛听便收了真身,依旧化作一只肥肥白白的小叭儿狗,跟在众人身后。
罗婆那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花离和秋月。
花离抬头看向罗婆那,瞬间满脸的羞愧,一言不发,对着他跪下,俯身便拜。
罗婆那蹲下身去,伸手抚摸了一下秋月的头发,柔声道:“秋月,你受苦了!”
秋月嘴里呜呜咽咽着,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只是不住地摇着头。
罗婆那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花离,声音冰冷如水问到:“花离,你在做什么?”
“师……傅”花离不敢辩解,嘴唇哆嗦着,只吐出两个字。
“他在干什么?”冰狱里又传出了那个少年人的魅惑妖异声音:“他不过是在为他的启蒙师傅申冤,他只是在主持正道而已。”
罗婆那抬脚跺了跺冰面。
冰狱里那充满挑衅的声音,霎时低了下去,变成了低沉痛苦的呻吟。
“你知道这冰狱里囚禁的是什么人物吗?”罗婆那质问低俯在脚下不敢抬头的花离。
花离慌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仙界和修罗道合力剿灭的恶魔!他可以因为一时气恼,肆意放毒,诛杀数以百万计的生命!”罗婆那的深蓝色眼睛里寒光闪闪:“你是全然不记得家仇了吗?你父亲为什么会自荐留在北莽冰原守护冰狱?还不是因为你们花家十三族都被他屠戮,只剩了你父亲这一支!你认了仇敌做启蒙师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想放他出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师…傅”秋月斜眼偷偷看了一眼师傅,战战兢兢地跪下,低头叩首道:“都是我的错,师兄都是为了我……”
罗婆那一皱眉头。袍袖轻轻一甩道:“秋月!你还是同三千年前一样,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做,对他没什么好处!他聪明是极聪明!只是永远无法正视自己的错误,所以永远长不大,总是会犯浑!”
“呵、呵”冰狱里那妖异的少年声响起,气息微弱急促:“好一个师徒情深啊…只是……好像花离找我不是为了与你重修旧好!而是要造反。”
“造反?”罗婆那眼稍一挑,低声问道。
花离身子伏地更低,肩膀轻轻哆嗦着道:“徒儿知错了。”
“花离三千年前回到北莽冰原,又是哭闹又是打滚,似乎是在极乐天受了天大的委屈,伤心欲绝。”那少年音虽微弱,却吐字清晰:“我便问他何时,他说他爱他的师弟秋月爱了五百年,碍于师傅的五百戒律,不敢轻举妄动。结果,师弟却受外人引诱,破了色戒。被师傅贬入凡间。他心里气恨不过。”
秋月转头看了一眼花离,伏下身抱住了他的后背,他贴在花离耳边低语道:“师兄!别怕!这次不管师傅如何处罚你,我都和你一道受罚,就是要下无间地狱也没关系。”
“然后我就劝他重回我门下。”波多长长换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