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离一只雪白的手紧紧牵着秋月的手。
赤着的双足稳稳地踩在晶莹剔透的冰山台阶之上,一步一步向着山顶走去。
朱立安仰起头来,看着头顶覆盖着层层积雪的冰山之巅。
毛绒绒地飞雪划过眼睫毛。
朱立安快走几步跟在花离身后问道:“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花离昂首前行,并不回头看朱立安,只懒洋洋地答道:“我说了带你见一个大人物。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秋月默默回头看了一眼朱立安,垂下头来,沉默无语。
朱立安停下脚步,长长地换了一口气。
脚下的冰山,隐隠透出闪烁的七彩光芒。
他总觉得有股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有双冰冷沉郁的眼睛在悄悄凝视着自己。
胸口也有股莫名其妙的憋闷之感。
“阿哲罗尊者,不要磨蹭了!快点吧!别耽误了你我的大事。”花离站在高处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地向朱立安喊到。
三人终于来到了山顶。
朱立安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脚下是近万米高的万年冰川,白雪飞舞,眼前的世界一片苍茫寂寥。
天地间一片宁静,落雪无声,甚至无风。
只能听到三个人低而轻微的呼吸声。
但是,朱立安的耳朵不由地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似乎有种奇特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又像是沉睡者在梦境中的低吟。
朱立安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彷佛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来了……终于……来了啊……嘿嘿嘿嘿。”
这声音透着巨大的危险,也带着几分诱惑。
花离送开秋月的手,对着脚下的冰面便跪了下去。
朱立安一怔,倒退了两步。
花离恭恭敬敬地跪下,俯身在地,叩了三个头道:“师傅,徒儿按照师傅的吩咐。将那人带来了。”
“哈哈…花离……”一道强烈耀眼的七彩光芒,在冰面下闪烁起来:“乖徒儿,干得漂亮。”
一个声音从深深的冰层之下传了出来。
这是一把很奇特的声音,音质清澈透亮稚嫩,是少年人的声音。
但是,却散漫冰冷,缠绵魅惑,透着千锤百炼的世故风情。
花离叩完头,仰头看着朱立安道:“我师傅有话对你说,你仔细听着。”
“你师傅?”朱立安眉毛高高扬起:“这里可是北莽冰狱?”
“正是…”花离仰头,一双碧绿眸子,闪着警戒的光,看着朱立安。
“那你师傅便是那…”朱立安指着冰山,眼睛瞪得熘圆问道。
“魔王波多!”没等朱立安说完,花离接口答道。
“那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朱立安问花离。
“解开封印!放出魔王波多!”花离毫不犹豫地说道。
朱立安难以置信地瞪视着花离,后退一步,摇摇头笑道:“花离,你定然是疯了。”
秋月也眉头一皱,面带疑惑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想要放这魔王出来?”
虽然秋月不太明白这魔王的来头和可怕,但是仅凭波多被囚禁在这么隐秘荒凉、又严密封闭的地方这一点,他也能猜得出,这魔王波多必然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花离伸手拉住秋月的手道:“为了你我的幸福!”
秋月更加迷惑了,倒退一步道:“我们就幸福跟他有何关系?”
朱立安指着花离。怒吼道:“你竟然为了你二人的幸福,置天下人于不顾,放这恶魔波多出来?你也太自私了。你知道这恶魔出世会给这世界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哼!”花离一甩袍袖道:“这人世间疾苦与我何干?我是天人!这些凡人的命在我眼里和那些蝼蚁无异。”
“花离!你如此冷血,对人间疾苦毫不体恤!视人命如草芥!德行有亏!也配成仙成道?”朱立安指着花离,怒斥道。
“人?”花离“哈哈”仰头大笑道:“这世上还有比凡人更自私,更凶残的生物吗?他们自诩地球智慧最高生物,自己赋予自己特权!贪婪霸道!强取豪夺!嗜血杀戮!我们花家的没落也要拜他们所赐!他们的凶恶与魔王波多不分上下!”
“我承认人类在历史发展进程中,凡人的确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但是,他们也在不断的反思和纠正自己的错误。这不是你要消灭他们的理由。人类和这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一样,有生存权利!你不能随意剥夺他们的这一基本权利!”朱立安并不示弱,高声反驳道。
“我对人类未来何去何从不感兴趣。我只想你解开封印,放我师傅出来。”花离腰背挺的笔直,逼视着朱立安。
“我是修罗道使者,我的使命是守护冰狱!我只会再次封印冰狱!”朱立安严词拒绝。
“呵呵,封印冰狱!”花离仰头大笑道:“完成封印必须你和地狱使者炎共同完成。靠你一个人没用!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解开封印!快点!别磨蹭了!”
“不!”朱立安咬牙怒目道:“我绝不可能帮你解开封印。”
“不…阿吉罗……”那一把柔软魅惑的少年音又响了起来。
冰层下的七彩光芒更加强烈的闪烁起来,它们从四面八方汇集一处,像一尾鱼一般缓缓游动起来。
“阿吉罗……你会的……你会放我出去的……对不对?呵呵呵…”那声音如丝弦上跳动的音符,激荡着朱立安的心弦。
朱立安恍然如临梦境,这声音似乎无比熟悉。
它甚至不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它更像是直接诞生于自己的心脏和骨骼。
它原本就在那里,在他的血液里,在他的骨髓里。
在那里千万年了,他就算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也甩不掉。
它好像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声音的蛊惑力,让朱立安意识恍忽。
他不得不调动全部内力,对抗着声音的魔力,以防自己接受它的指令。
朱立安后背上生出一层冷汗,他单膝跪地。咬牙问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放你出来?”
“因为…”冰层下的声音更轻、更软、多了些缠绵的意味:“你和我是一家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