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的话音落下。
刘宇杰手托着下巴,闭着眼睛沉默无语。
屋外的雨声,不知不觉中变的更加沉重密集。
狂风带着尖利的哨声从房顶飞奔而过。
南窊岛,海岸线柔美漫长,蜿蜒延伸至天际。
天空一碧如洗,白沙滩上,水清浪白。
清澈的海水,卷着残破散碎的海贝,喷吐着细腻的白色泡沫,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涌上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芒的银白色沙滩,如同两个相互依恋缠绵不尽的恋人。
南窊岛上的山峰显得比平日更加旖旎,有生机,那翠绿浓的似要顺着山坡滴出来。
阳光金灿灿地,浓烈也毫无遮拦,洒向海面和陆地。
在距离南窊岛海岸线的浅水区,一艘木质画舫在水面让微微荡漾。
这座画舫是用上好的花梨木建成。
舫船构造简洁,优雅,整体色调是花梨木本色。
并未向一般舫船那般,浮夸艳丽,凋梁画栋,纹饰彩绘,鲜艳夺目。
只建了宫殿顶的木质飞檐休息舱,在拱顶牙板处有一些浅浅的浮凋兰草图。
一个白色的人影,半倚半靠在船舷一侧,一只手臂撑着头,出神凝视着船舷下海水里摇头摆尾游来游去的鱼儿。
此人身穿一身雪白的长袍,一头银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背上,顺滑的发丝随着海风肆意翻飞。
他叹了一口气,在灿烂的阳光中,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挪动了一下赤着的双足。
一只白玉盘忽地出现在他面前,盘子里是削掉了皮,且切好了造型的橙黄芒果、菠萝,果肉雪白的红毛丹和鲜红的火龙果。
“花离,渴了吧?吃点水果。”一个清澈甜美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花离转过头,在刺眼的阳光下眯着碧绿的双眼,冲着来人笑了。
他的双眼在强光中,闪烁着一抹猫科动物的眼睛在暗夜里才会出现的镭射光。
花离伸手从白玉盘里捏起一枚红毛丹递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品味着。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把椅子,身边的人坐下:“秋月,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他说话的语气极尽温柔,似乎面对的是一个吹气可化的冰雪人儿。
他身边的人影轻盈地一个转身,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两人中间的花梨木凋花圆桌上,自己坐在了花离对面的木椅上。
这是一个身着包的密不透风的白袍,头裹着厚重头巾的年轻男子。
他全身被白色的布料遮蔽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灵动的双眸,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器官。
他端坐在花离的对面,一双眼睛看定他,双手藏在袍袖里放在膝盖上。露出的几根手指,残缺扭曲,皮肤荡然无存,虬结狰狞的焦黑肌肉裸露在外。
花离似乎对邢秋月恐怖的容貌并不介意,仰着头笑着看着他。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二人身上,时光如此刻凝固了一般,四周除了海浪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画舫亭子的暗影中悠悠然踱了过来,它一边走一边在甲板上东啄西啄。
是一只黑羽黄嘴儿的八哥儿。
那八哥悉悉索索踱到了花离身边,探出头来,似乎要啄花离雪白的手背。
花离眼疾手快,左手轻轻一推,将那八哥推了一个趔趄,嘴里道:“走开!”
“嘎!”那八哥受了惊,炸着毛扑闪这翅膀,跳了开,骂骂咧咧地走开:“呸!臭小子!欺负爷!”
花离和邢秋月看着那八哥皆“哈、哈”大笑。
邢秋月对着那只八哥,轻轻拍拍手道:“宝儿,过来。”
那八哥闻声,欢欢喜喜冲着邢秋月蹦了过来,一纵身跳上桌面,偏着头,瞪着一双黑豆眼睛看着他道:“秋月美人儿!来!让哥哥亲一下!”
花离脸上登时色变,两根手指捏着手里的果核冲着八哥宝儿弹了过去怒道:“这扁毛畜生,和他主人一般轻浮。”
花离力道用的刚刚好,那果核旋转着停在了宝儿脚下。
宝儿“嘎”一声叫,急忙跳开,又骂了起来:“混账东西。”
花离气急反笑,不住地摇头。
秋月用烧焦变形的手指,吃力地捏起一块芒果果肉递给宝儿,宝儿就着他的手吞下了那块芒果,又用毛绒绒的脑袋蹦了蹭他的手背。
邢秋月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在一边在桌上蹦蹦跳跳,一边在果盘内挑挑拣拣的宝儿。
宝儿不知何时将李恪的声音模彷的惟妙惟肖,时不时学来调戏一下邢秋月。
虽然那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连他的音容笑貌邢秋月都不大记得清楚了,但是每次听见宝儿用那个人的口气跟自己说话,邢秋月还是心痛如刀绞。
“那一伙人上岛多久了?”花离将头枕在双手间,仰面躺在甲板上,闭上双眼问道。
“四天了。”邢秋月又捏起一块红毛丹喂宝儿。
“你日日都去看他们?”花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邢秋月手微微一抖,手中的果肉滚落至桌面。
半晌,他垂下眼眸,无声地点点头。
花离勐然一锤甲板,翻身坐起,怒呵道:“这都快过去八十年了!你还不能把那个人忘了吗?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邢秋月被花离问得哑口无言,缓缓垂下手。
“邢秋月,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花离恨铁不成钢,攥紧了拳头:“你不忘了他,无论我多么努力,也救不了你。你终究要堕进无尽轮回。”
“花离……”邢秋月抬起头来,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眼泪:“我不想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你不如放手吧,让我入轮回,即使下地狱也没关系。”
“不行!”花离咬牙道:“你是看他魂又回来了,想跟他去吧?我不允许。我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魂飞魄散。”
“你已经杀了他两次了。还不够吗?”邢秋月哀泣问到。
邢秋月站起身来,疾步走到花离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垂泪道:“花离,你是天人,是仙,我一个人微不足道的凡人,不配你如此用心,你不要如此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