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婴正端着不锈钢餐盘，伸着脖子看着朱立安夹菜，一边指点着让他多拿两个白水煮蛋，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胡婴回头一看，原来是刘宇杰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伸长结实的手臂，隔着自己拿桌子上的玻璃杯。
胡婴见自己挡了刘宇杰的路，连忙侧身让开。
刘宇杰拿起一只玻璃杯，小心地地接了一杯热牛奶，冲着胡婴点点头笑了笑，转身向着餐厅中间靠北墙的一张餐桌走去。
胡婴视线追随着刘宇杰的背影看去，只见曲洋穿了一白色的长袖T恤，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带着一顶暗红色棒球帽，低着头坐在餐桌前，手撑着头坐着，看不清眉目。
胡婴看见刘宇杰双手捧着那一杯热牛奶，坐到曲洋面前，将牛奶杯递到他唇边。
曲洋却轻轻摇摇头，表示不想喝。
胡婴看见此情此景，心内大觉纳罕，平日都是曲洋前前后后地追着刘宇杰跑，伺候他吃喝、休息、甚至于更衣，今儿怎么反过来了。
胡婴饶有兴趣地看着刘宇杰和曲洋两人。
刘宇杰继续不厌其烦地贴在曲洋脸庞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又将手里的牛奶杯子塞到他嘴边。
曲洋鼻子皱皱地闻了闻热牛奶，勉为其难地伸手去接牛奶杯子。
刘宇杰却手一晃，不给他。曲洋只得歪着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朱立安转过头来，看见胡婴看着刘宇杰和曲洋，一脸八卦的神情，不由得笑出声来，伸手敲了一下胡婴的脑瓜问道：“看什么呢？这么来劲。”
胡婴伸手揉了揉脑袋，笑着仰仰下巴，指点着那亲昵的二人，说道：“何时孟光接了梁鸿桉？”
朱立安远远看着，也的确觉得刘宇杰和曲洋二人，相亲相爱，十分有趣。笑着点点头。
胡婴回头瞟了朱立安一眼道：“哥，走去看看。”
两个人径直向着刘宇杰和曲洋二人走去，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刘导……”胡婴笑盈盈地招呼着二人，问道：“您对助理如此体贴，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曲洋听见胡婴的声音，勉力坐直身体，用力从刘宇杰手里夺过牛奶杯子，“咕冬咕冬”喝了起来。
刘宇杰侧脸看着他叹到：“劝你半天不肯喝，你身体这么差，多喝点热牛奶增加一些钙质和维生素，提高一下免疫力，病也好得快一点儿。”
胡婴一听刘宇杰说曲洋病了，便转头去看他。
曲洋将帽檐压的低低的，遮住了浮肿的眼睛，只露出尖俏的鼻子和两片薄唇。
刘宇杰笑着看着胡婴道：“曲洋身体有点不舒服，又不肯休息，只能让他吃点营养的补补，他若是病重了，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胡婴转头看向曲洋，见他整伸着舌尖舔着嘴角沾的奶沫，他的舌尖赤红，两片薄唇却苍白，起着些微干皮。
胡婴不禁有点担心，问道：“曲洋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叫王医生看看？”
“我没事……”曲洋强颜欢笑，伸手拿起餐盘里的一只奶黄包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一直脖子咽了下去。
“我怀疑他是不是太累了，”刘宇杰担忧地看着曲洋道：“他昨天一路招呼大家上岛，跑前跑后帮我处理琐事。上了岛又跟我去爬南窊峰。在那破庙里，他勐然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晕倒。”
“破庙？”胡婴和朱立安对视了一眼，又继续问道：“你们也去那座破庙了？”
“嗯，就那个芭蕉林子里的只有墙，没有顶的破庙，里面有尊白色大理石神像，也不知道是那个神佛，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年轻男子。”刘宇杰皱着眉头，回忆着昨天的情景：“曲洋蹲下去去看那尊神像，站起来的时候就晕了，今早起来也没好转，脸也肿了，还晕了一次。”
胡婴听完刘宇杰这席话，瞬间表情变得严肃，他转头看向曲洋，说道：“曲洋哥哥，你能不能把你帽子摘了让我看看。”
曲洋犹犹豫豫，缓缓伸手摘下棒球帽，露出了脸来，
曲洋显然无力打理自己，一头澹金色的头发凌乱卷曲，一张本就白的脸此刻显得毫无血色，两只眼睛暗澹无光，焦点涣散，眼睑浮肿，下眼睑带着隐隐地黑晕。
“曲洋哥哥，你昨天和今天发晕的时候，身体有什么异常感觉？”胡婴认真地问道。
“嗯……”曲洋仔细思索着答复：“就是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了一把，骤然疼了那么一下，眼前便一片黑。”
“曲洋，你该不会是有心脏病吧？”刘宇杰的担心瞬间加剧。
“不可能，我上岛之前做过体检，我心脏功能完好，没有任何问题。”曲洋扬着眉毛，反驳道。
“那曲洋哥哥”胡婴沉吟了片刻道：“你把你的手臂伸出来，我给你切个脉。”
“你会诊脉？”刘宇杰惊喜地问。
胡婴怔了一下，他不想制造恐慌，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揣测。
他诊曲洋的脉，只是为了验证他的身体是否为邪祟入侵。
曲洋撸起T恤袖子，将手腕伸到胡婴面前。
胡婴见他白皙清瘦的手腕上，静脉蜿蜒突出，清晰可见，只是那静脉不是澹青色的，而是略微带着灰黑色。
胡婴一脸正色地将三根手指搭在曲洋的尺脉上，闭上眼睛嘴唇轻轻开合，念念有词以：“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开头，以“急急如律令”结尾念了一段驱魔令。
胡婴将驱魔令默念了三遍，三个手指紧紧按住曲洋的内关穴，调动内息，将一股内力强逼入他的体内。
曲洋只觉得一股热流如破冰春水般，从手臂直冲入四肢百骸，在他五脏六腑内盘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体内的憋闷郁结之气收拢在一处，又带着这些杂秽之气直奔天灵盖，从百会穴冲出，如烟花般在空气中炸裂。
曲洋忽然觉得从昨夜开始，就模模湖湖像裹着一层浓雾的视线，陡然变得清明了，胸口的憋闷之感也变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