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若叶一脸坦然地看着面前那双秀丽的丹凤眼,柔声说道:“胡婴弟弟,你也没睡啊。”
“嗯……”胡婴故作夸张地,抖抖结实的双肩,嘴角绽开一个带几份邪性的浅笑道:“是啊,这孤岛一到夜里就有些不寻常,暗潮汹涌,阴气瘆人。”
胡婴笑着打了个哆嗦,低头看着金若叶压低声音说道:“像叶子姐姐这样柔弱的小女人,还是不要一个人,晚上到处乱跑,怪让人担心的。”
“一清道长……”金若叶身后的炎,声音低沉却地开了腔:“你莫不是晚上不睡,等着施法捉鬼除魔吗?”
“这南窊岛上的孤魂野鬼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胡婴抱起双臂,仰着下巴看着炎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些懵懵懂懂,死的不明不白的平民百姓的冤魂而已。它们力量微弱,也就是能偶尔显形吓唬一下人而已,还不至于兴风作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不至于我出面去做法剿灭。”
胡婴说完转头看向金若叶,目光灼灼,将唇凑在她耳边低语道:“叶子姐姐,南窊岛的夜晚鬼影重重,你一个人四处游荡,不怕嘛?”
“我什么也看不到……”金若叶十分镇定地答道:“你们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
“哦……”胡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腔调,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摸摸下巴,一双丹凤眼依然执着地盯着金若叶的脸察言观色,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都忘了,这南窊岛本来就是你的地盘,你怎么会怕呢?是我多虑了…哈哈”
金若叶勐然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目光如电射向胡婴。
胡婴竟然被着冰冷的眼神击中,脖颈后的汗毛微微竖起。
炎一步跨上前来,挡在胡婴和金若叶之间。
她伸手扶住胡婴的肩膀,将他推的转了个身,说道:“好了,胡婴不要胡闹了,很晚了,你明天还有戏,再不睡改起眼袋了,明儿上镜不好看,状态也不好。”
胡婴叹口气,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道:“好……听嫂子的话……回去睡觉……”
说着肩膀一抖,甩脱了炎的双手,抬脚向着自己宿舍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转头看向正侧脸看着自己的金若叶,笑着说:“叶子姐姐,你也好好休息,我的这张脸拜托你了。”
金若叶微微点点头,一言不发跟着炎走进了女生宿舍。
胡婴轻手轻脚向着宿舍走去,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
宽敞的房间里,光线幽微,从窗外投进一束路灯的澹白色光芒,向一层白霜一般静静躺在地上。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房间里几个大男人随意堆在凳子上的衣物。
夜的寂静中,男人的呼吸和呼噜声有节律地轻轻起伏。
胡婴脚步轻盈如雪原上的白狐,转瞬之间已蹲在了朱立安床前。
胡婴嘴角挂着窃喜微笑,看着微弱光线中安静如凋塑的朱立安。
朱立安端端正正地仰躺着,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放在右胸口。
他一头乌发自然地垂向脑后,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一张完美绝伦的侧颜,被微弱的光线镀上一层银色,脸颊上的汗毛清晰可见。
他表情沉静,一脸的无欲无求,呼吸声均匀而深长。
胡婴痴痴地盯着熟睡中的朱立安,只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和纯洁,那么美好。
胡婴觉得心口一阵难以忍受地闷痛,有点喘不上气。
睡梦中的朱立安似乎也有点不安,一双浓密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面颊上的肌肉也微微绷紧。
胡婴轻轻柔柔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他郁结的眉头,又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面颊,那面颊光滑又温热。
“宝贝哥哥……好梦……”胡婴低低呢喃了一句,翻身躺上了自己的床。
朱立安是在做梦……
一个十分真实,真实到颜色绚丽,气味逼真,连欢喜、恼恨、笑、泪、痛都无比真实的梦境。
他说不清,这是不是一个美梦。
一辆黑色的别克庞蒂亚克车,在南漳市南郊的一条小巷里摇摇摆摆,缓缓行驶。
路边的行人对着架锃亮气派的钢铁座驾十分好奇,一边避闪,一边又伸着脖颈,好奇地指指点点。
“哦吼,欧洲车呀!”
“最新款,好气派!”
“这流线型车体,好漂亮,”
“这么贵的车,不用说,肯定是李家的!”
“李家人跑到这里来干嘛?”
众人向着车内张望,议论纷纷。
车上的李恪,探头看了看对面围观的人们,俊俏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焦躁和不耐烦。
他伸手拍了拍面前的棕色真皮座椅靠背。
前面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装饰着金色橄榄枝帽徽的大檐帽的中年司机扭转过头来,看着他道:“少爷……”
“行了!”李恪伸手整了整自己灰色西装的衣襟,伸手看了一眼手腕上金闪闪地欧米加手表,伸手拉开身侧的车门,回头对司机师傅说道:“姜师傅,你就到这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你退到巷子口等我,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姜师傅举起带着白手套的右手,对李恪行了个礼道:“少爷,遵命。”
这姜师傅是军阀部队退役下来的,依然改不了在部队里的做派。
李恪对着姜师傅微一点头,推开车门,一迈长腿,走下汽车。
李恪方一下车,便抖抖又长又直的长腿,又双手拽拽西服衣襟,将被西服上衣紧绷绷裹住的强壮双肩晃了晃。
就李恪大大咧咧亮相的几分钟里,街对面的几个观望的女孩子便红了脸,怯怯地睁着懵懂的双眼,努力按捺住情窦初开,狂乱跳动的心,凝视着他。
没错,李恪站在站立的小巷,是南漳市外来人口聚集的平民区——椿树巷。
这里住的百分之九十都是从外地涌入南漳市来讨生活的穷人,多是些剃头修脸的、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虾肉馄饨的、擓着篮子卖鲜花的小摊小贩还有些浓妆艳抹,夜色降临才出来活动的低级暗娼。
像李恪这样风华正茂的富家少爷,自然在椿树街是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