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真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吧。”金若叶觉得有些微的困意袭来,眼神变得迷蒙,柔软。
她伸出舌头舔舔依然带着酒精残留的辛辣味和花果甜香味的嘴唇,赞道:“酒不错。”
花离抬眸看着深蓝天空上的点点星光,听见金若叶夸赞自己的酒,便又拎起酒壶,往手中的白玉杯里倒起了酒。
金若叶侧脸看着透明清澈的酒液在夜色中画出一道弧线,轻盈地落进莹白的杯底,激起细碎的气泡。
心内忽生起一股莫名的轻松与快乐。
花离将手中杯再次递给金若叶,嘴角挂着一丝宠溺的微笑道:“这就是他自创的配方。平日没事他会去岛上四处转转,采些果子拿回来酿酒。这个便是他用菠萝、百香果、椰子、和松花酿的酒。”
“他还记得他的爱好,学会了酿酒的技艺。”金若叶怅然若失。
花离一把抢过金若叶手里的酒杯,将杯底剩的一点残酒泼在地上,眼光犀利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到:“这酒是他为我酿的,与那个人无关。”
“好!与他无关!与他无关!”金若叶被花离忽然发作的孩子气逗笑了,抱着双膝,仰头大笑。
花离将袍袖一挥,酒杯和酒壶都消失了踪影。
他也将双手抱着膝盖,扭头看着金若叶,缓缓说道:“干得漂亮。”
金若叶不以为然地一笑,用右手小指勾起被海风吹进嘴里的一缕头发,看着远处海面上梦游一般飘荡的白雾,说道:“嗯,他来了。”
花离身上的白袍被海风吹的如白粉蝶一般上下翻飞,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剧本是你写的?”隔了片刻,花离问到。
“不是……”金若叶摇摇头,视线依然锁定海面上的那一片烟岚:“我只是给我的一个编剧朋友,讲个一个故事,然后就有了这个剧本……”
花离转过头来,一双碧绿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有几分冷涩,说道:“你把他带来,你不怕八十年前的事件再发生一次?”
“花离!”金若叶缓缓转过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他道:“你是规则的守护者,不是规则的创造者。你也不是真正的嗜血杀戮者。他也是规则守护者,你和他站在一条界限的两边,守护着不同群体的利益,互相制衡。所以,我觉得应该让你和他面对面。”
“他是人”花离咬牙说道:“他守护的规则与我不同,我们不可能达成共识!人类天性邪恶、贪婪,不值得怜惜。”
“你真的如此憎恨人类吗?”金若叶深幽的眼睛浮出一层稀薄的亮光:“那你为什么会救邢秋月?救我、金天水和金天河?”
“因为你们是被人类残害的人。”花离声调懒懒地说:“佛祖都说了,南瞻部洲众生刚强难化,生性邪恶,难以度化。”
“魔王波多苏醒,是必然的结果,是人类自作自受的恶果!波多是靠吸取人类恶念的能量而壮大的!”花离一甩袍袖,站起身来。
“花离”……金若叶也站起身来:“你知道,魔王波多的可以被再次封印的!只要你愿意帮他!世界依然可以保持安宁。”
花离转过身去,将雪白的背影对着金若叶道:“你也知道,世上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花草树木!狐狸!老虎!蛇!都有生存的权利!包括魔!都有存在的使命。魔的存在,就是一种自然制衡,是规则的一部分。但是人类靠着无尽的贪婪和杀戮,一再的破坏规则,我在人间生活了数千年,我亲眼看见多少动物被人类的无情掠夺逼的丧失栖息地,失去水源、食物来源,直至种族灭绝。
你知道吗,我这个岛上,白花果狸都被人类吃光了!
自从人类发动工业**开始,第六次物种灭绝又开始了,比魔王波多当年所作所为更恶劣,地球上物种灭绝的速度加快了100倍!”
“那你也应该知道,人类也有存在的使命,如果人类灭亡了,自然界的平衡一样会被打破。”金若叶走了几步,贴着花离的后背,看着他随风飘荡的银白头发,柔声说道:“花离!人类是有智慧的,是可以教化的,你不能急着将路堵死。人类文明历史也不过才几千年,相比于地球的年龄,和其他生物的历史,还很年轻,还在学习中,你要对他们有耐心,给他们机会。”
花离微微侧过头来,星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精致而脆弱,他银白色的眉毛微蹙,有点焦躁地说道:“我交代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就行了,其他你就不要管了。”
金若叶觉得自己没能说服花离,也不可能改变花离的想法,只是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看着他。
“金二小姐……”花离抬脚打算离开,犹疑片刻,转头看向金若叶,低声说道:“别忘了,你也不是人类,你只是在渡劫,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吧,带着他一起。”
金若叶站在越来越深沉的夜色之中,看着花离白的刺目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海面上的白雾,随着海浪梦呓般的低吟,无声地爬上陆地,和海风纠缠在一起,开始了狂欢。
她的脑海里的翻滚着的记忆如暗夜中的南海一般迷茫无际,
记忆像丢失了船桨在海面上漂浮的小舟,找不到航向。
她不知道花离说的:“你也不是人类”是什么意思;她不记得自己来自于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金若叶感到明显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尖刺扎着她的肌肤。
她打了个哆嗦,抱起双臂,转身向着秋月白走去。
金若叶低头看着自己穿着运动鞋的双脚,在土路上无声地移动。
忽然间,她的第六感觉提醒她向后看。
她回头看向身后,在距她约五十米之外,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看身形是个纤细修长的男子,他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
只是那袍子不似花离身上的白色袍子那般飘逸洒脱。
那袍子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更像是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