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婴的脸靠得太近了,朱立安眼里只能看见他透亮的琥珀色眸子和面颊那一片白瓷一般的肌肤。
他身上依然是那股几百年未变的澹澹青草气息,但是却像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我……我没有啊……”朱立安本就不是个心思机巧,能言善辩的人,此刻被他问的结结巴巴。
“哦……”胡婴轻喘一口气,直起身来,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道:“我以为,我不识时务地出现,搅了你和卓大哥的雅兴。”
朱立安连忙摆手,满脸通红地辩解道:“胡婴,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和卓大哥就是好哥们,不是那种关系。”
胡婴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起手来,半天才说出一句:“那就好!”
他将水龙头关好,斜斜从眼角下看着朱立安,忽然对着朱立安的脸一甩手,冰凉地水珠子飞了朱立安一脸。
胡婴将脸探在朱立安面前,低垂着眼帘,视线投在他的双唇上,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你若是爱女人,我无话可说。你若是要勾搭男人,那你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你懂吗?”
胡婴冷而柔软地气息在朱立安唇上来回轻拂,朱立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胡婴眼眸一亮,脸上浮现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
朱立安抬起眼眸,鼓足勇气问道:“胡婴,那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胡婴从身后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揩拭着手指,一言不发,转身将纸巾扔进垃圾箱里。
他转过身去,双手插在裤兜里向门口走去,一个断断续续地声音传了过来:“因为,我很想你,想到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权当我不存在。我可以只做你的同事。”
三个男人都不知所踪,餐桌子上只剩了炎和罗琦两个女人。
罗琦抬眼看了一眼炎,这个女孩子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有股子山一般的沉稳大气,不管身外风起云涌,她依然泰然自若地在给自己的烤面包上涂蓝莓酱。
罗琦叹了口气问道:“朱炎妹妹,你不觉得朱立安最近变化有点大?”
炎抬起浓密睫毛后的银灰色眸子看着罗琦,斟酌片刻道:“是的,他在变。不过他再怎么变,也还是朱立安。”
这年轻的女孩子,语气有种难以言喻的智慧和豁达。
“罗琦姐,你觉得他的转变是好还是不好呢?”炎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微笑着问罗琦。
“也好,也不好。”罗琦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答到。
“哦,为何?”炎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以前的气质过于少年,青春,明媚。缺乏层次感,韵味和质感,局限性比较大。”罗琦用纤长的手指比划着说道:“现在的他,有历经人世沧桑的沉淀之味,眼神更加深邃魅惑,举手投足更有魅力,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宝贵财富。”
“但是,”罗琦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酒道:“他变得消极,没有了角色创作的欲望。”
“罗琦姐,”炎放下手中的面包,正色说道:“朱立安一直没放弃做个好演员的理想。他只是现在遇到点困难,你要相信他,不要怀疑他,用他好的一面就好。”
“你们这次出去旅行。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让朱立安变化这么大?”罗琦满腹狐疑地问道。
“是他,不是我们。”炎眼神变得朦胧,看着不可知的远方。
是啊,罗琦想,是朱立安变了,炎还是一如既往。
“罗琦姐”炎伸手握住了罗琦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温柔地说:“朱立安这一年,经历了太多事情。他现在很辛苦,很累。他也在努力,让我们都耐心点,相信他可以做到。好吗?”
罗琦反手握了握炎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圣诞夜,潇湘市的天空开始飘起细雨。
空气湿润,微风不燥,路灯昏黄,雨点在路灯的光晕中狂舞,拖拽出凌乱的金线。
金若叶拖着沉重的铝合金化妆箱,走下了218路公交车。
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这是最后一班能回家的公交。
金若叶今天做了几个圣诞舞会造型,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忙到十点半,中间只是拖同事给带了一碗牛肉面,只吃了几口,便扔在那里坨成一团。
此刻,她真的是腰、背、手腕无一处不酸痛,双脚虚浮无力,肚子里咕咕直叫,一股焦躁之气直冲胸臆。
金若叶迈开穿着长靴和丝袜的腿,大踏步赌气一般地向前走着,化妆箱在身后发出“哒哒”的响声。
快到租住的小区门口了,她习惯性地抬头往右手边一看,便看见台阶上的全家超市,白炽灯光明晃晃地耀眼。
金若叶拖着箱子吃力地爬上台阶,推开全家的玻璃门,门内的空气热烘烘地,夹在着甜丝丝地饭香。
身后穿来门铃的一声清脆的”叮冬”响声,金若叶喜欢这铃声,这铃声总给她一种回到家了的错觉。
金若叶走到熟食柜台前,点了一杯关东煮,一串海带、一串鱼丸、一串生菜、一串鹌鹑蛋,又要了一个牛肉包子,一杯玉米汁。
金若叶捧着这些食物,向着靠橱窗的桌椅走去,想要就地解决这顿迟来的晚餐。
抬头看见收款台上钟表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一分。
金若叶转身拎起身后的化妆箱向着全家门外冲去。
十一点五十六分,金若叶冲进的出租房的门,脱掉靴子换上柔软的绒拖鞋,将化妆箱扔在客厅,手捧着关东煮,包子和玉米汁向着卧室走去。
金若叶又饿又累,打开桌子上的台灯,将手中的食物放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拉开桌前的布艺靠背椅,仰躺在上面,长叹了一口气。
略微缓过劲来,金若叶伸手拿起关东煮里的鱼丸串塞进嘴里正要嚼。
一双冰冷的手,扶在了她的颈后,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她耳根轻轻响起:“若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