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从厨房探出了脸，煎牛排的油烟让她的脸泛起了些微红晕。
卓一朗转头看见她，眼睛便亮了，站起身走了过去审视着她的脸道：“哎呀，我的炎大妹子，几日不见，十分想念。让我看看”，说着他后退一步，打端详了炎的脸庞片刻说：“嗯。你还是老样子。”
说着转身去水龙头洗了手，要帮炎做饭。
朱立安也跟进厨房，伸手端过炎盛进白瓷描金盘子里的煎牛排向着餐厅的六人餐桌走去。
头顶的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芒和细碎的阴影同时投影在桌面和桌旁的三人身上。
卓一朗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朱立安，他的眼眸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之中，嘴唇又隐藏在鼻子的阴影之中。
同一个人，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灯光，却看起来那么不同。
桌子上摆着一盆五颜六色的香烤鸡胸肉果蔬沙拉，粉嫩透着些许焦痕的鸡胸肉，鲜绿的生菜叶，深紫的蓝莓，鲜红的圣女果，明黄的彩椒丝被芝麻沙拉酱混合在一处，旁边是一碟子香酥烤羊排。
朱立安、炎和卓一朗面前，一人一盘黑胡椒牛排意面套餐。
卓一朗将鼻子向碟子嗅了嗅，赞道：“炎，你的手艺大有长进，这牛排煎的，香醇嫰滑，火候掌握的绝佳。”
炎伸手拿起刀叉笑着说：“快点，趁热吃，冷了便不好吃了。”
朱立安正在专心地启着一瓶勃良第干邑的木塞。
“啪”的一声，木塞被螺旋起子带了出来，朱立安端起酒瓶“咕冬咕冬”给卓一朗倒了大半杯，又给自己倒了大半杯。
他转头轻柔地拿过炎的被子，缓缓地给她斟了小半杯酒。
朱立安端起酒杯，对着卓一朗一举道：“哥，为了我们的重逢，干杯！”
卓一朗连忙放下手中的刀叉，举起酒杯和朱立安的杯沿碰了一下，微睁着眼眸好奇地问：“怎么，你的语气如此沧桑，倒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
朱立安一仰头，将一杯红酒一饮而下，放下酒杯看着卓一朗道：“真的是生离死别。”
卓一朗见他一饮而尽，不敢怠慢，也一仰脖将自己手里的酒一口干光。
放下酒杯，卓一朗将探寻的眼光投向炎，似乎在问：“朱立安怎么了？”
炎只是将一双细长的凤眼弯了弯，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
卓一朗只得又低下头去，拿起刀叉切起自己面前的牛排来。
“罗琦今天又叫你去公司了？”卓一朗将一块牛排递进嘴里，问到。
“嗯，给我看了四个本子。”朱立安一边嚼着牛肉，一边伸叉子去戳沙拉里的一颗蓝莓。
“怎么样？有好的吗？”卓一朗随意地问。
“都是些网络小说改编的青春偶像，都市言情，老一套。”朱立安用舌尖品味着蓝莓上沙拉酱的滋味，眉尖微蹙。
“你拒了？”卓一朗对朱立安的判断，总是不会有太大偏差。
“嗯，我不想接。”朱立安又从沙拉里戳起一颗蓝莓，用门齿轻轻咬破了，任那酸甜的汁液从齿尖流淌至舌尖，再慢慢被卷裹进喉间。
“原来，这便是滋味。”朱立安眼神涣散了片刻，他脑海里莫名的闪过的却是胡婴仰望着他的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和微微颤抖的双唇。
“朱立安，你变了！”卓一朗的声音似乎像从天际传来一般，遥遥地将朱立安从幻象里拖了回来。
“变了？”朱立安睁着一双如梦初醒的眼睛，看向卓一朗问道：“是变好了。还是变糟了？”
这时，炎从餐桌的纸巾盒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低声说道：“我吃饱了，有点累，我去歇会儿。”
说着便起身向次卧走去，轻轻关上了门。
卓一朗看着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伸手从沙拉盆里叉起一片生菜，细细地嚼了起来，他偏头看着朱立安道：“也许，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朱立安放下刀叉，又拿起酒瓶给卓一朗和自己斟上了酒。
他咬牙道：“我只是现在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不要说什么拯救世界，我连身边人的幸福都给不了。”
卓一朗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放在鼻端嗅了嗅。对着杯沿啜了一口道：“人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局限性，有做不好的事情，即使神，也是各司其职，没有万能的，你又何苦求面面俱到？”
卓一朗又轻晃酒杯，抬眼看着朱立安低声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这几日出去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朱立安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哥。我也只能说给你听。”
卓一朗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
犹豫挣扎片刻，朱立安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哥，你信吗，我碰到了我上辈子的爱人。”
卓一朗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晃了一下，一小滩酒洒在他虎口之上。
“如此让你纠结难忘，一定是个出众的美人儿吧。”卓一朗语气酸涩地问道，眼睛不由地看向紧闭着的卧室房门。
朱立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咬牙沉默了片刻，他声音沙哑地说道：”他是个男人。”
卓一朗虎口一震，险些握不住杯子，连忙坐直身体，将手中酒杯放在桌面上，伸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拭着手上的酒渍。
他结结巴巴地，挥着手道：“等等！让我捋捋，你这次出去度假，遇到了你前世的爱人，而且他还是个男的？”
朱立安盯着卓一朗，一双眼睛黑幽如古谭，斩钉截铁地点点头道：“的确是个美人，但是个男人。”
卓一朗难以置信地挥挥双手道：“停！那上辈子他应该是个女人吧？”
朱立安摇摇头吐字清晰地说道：“不，他一直都是男人，我们曾经非常相爱，他愿意为我死的那种。如今他在道观里等了我四百年，我却将他抛在那里，不管不顾。”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怎么的，朱立安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视线也变得模湖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