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朱真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地进了宁国府城。
围观的百姓汹涌如潮,大声喝彩笑闹,对着载着新娘子的八抬大花轿指指点点,好奇张望,一个个恨不得长了透视眼能把花轿内顶着盖头的新王妃看个清清楚楚。
在人群的簇拥之下,不一会儿朱真和胡婴便带着迎亲队伍走到了宁王府门口。
汉白玉石狮子下守候着的家人小厮远远看见接亲队伍绕过街角冒出个头来,便急忙喊叫着点燃了手里的鞭炮,立刻“辟哩吧啦”的炸响响彻街道,红色的炮仗纸屑如雨般四下飞溅,成群的孩子们欢呼蹦跳。
朱真倒是下马,走到花轿之前轻轻掀开绣着团龙凤图桉的缎子轿帘,将手伸向轿内含羞坐着的涂姜。
涂姜伸出雪白的纤纤小手,握住夫君朱真的手,浑身紧张地微微颤抖,轻轻迈步走下花轿。
四下围观的百姓瞬间爆发出一阵更为高亢兴奋的声浪,欢快的大笑混合着尖叫和呼哨声。
朱真和胡婴见状也不禁粲然一笑。
朱真牵着涂姜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将她交给迎上来的两位盛装嬷嬷。
胡婴一抬头,发现师傅凌尘子已经到场,站在门口帮着迎宾。
胡婴连忙快步走上台阶,向着师傅深深一揖道:“师傅,我们迎亲回来了!”
凌尘子也连忙回礼道:“甚好,甚好!”
此时宁王朱真也走上了台阶,向着师傅弯腰行礼道:“有劳师傅了!”
凌尘子“哈哈”一笑道:“能亲历宁王的大婚,实是老夫的荣幸!恭喜宁王!喜结连理!”
胡婴走上前去翻看了一下来宾登记花名册,见青军总兵,参将、宁国府军总兵、参将、府尹、府衙官吏、宁国府知名豪绅、和附近县的几个知县都已来了,便急急拉着师傅和朱真进了院子。
那几个盛装的嬷嬷笑嘻嘻地扶了新娘子涂姜的手臂,向着宁王府大门走去。
涂姜觉得脚前裙摆轻轻摇摆,一股热气在腿上荡漾。
她透过红盖头的边沿向下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脚前放了一小盆火焰轻轻跳动的碳火。
一个嬷嬷朗声喊到:“新娘子请跨火盆,消灾辟邪、家门兴旺、红红火火!”
涂姜轻撩裙摆,抬脚跨过火盆,周围人群又爆出一阵欢呼。
几个嬷嬷又笑盈盈搀着涂姜向院内走去。
涂家夫妇随着陪嫁,给女儿带了四个贴身丫头和四个小厮,此刻都紧跟在她身后,向着位于雅正居的新房走去。
嬷嬷们扶着涂姜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主屋,坐在了婚床之上。
涂姜透过红盖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屋内红烛高烧,烛影摇红,一股澹澹的龙涎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嬷嬷们笑着扶涂姜坐下,涂姜感觉身下被垫了一下,挪了挪身子,低头一看原来是花生栗子。
新房里围了几个中年女子,他们都是宗族亲戚中生育过得主妇,皆笑着看着一身红妆的涂姜。
有个嬷嬷走上前来,将涂姜头上的盖头轻轻向上掀起,屋内众人皆看直了眼,惊呼到:“天爷,从未见过如此美貌如天仙的新娘子,宁王果真好眼力!”
涂姜被众人一赞,霎时羞红了脸,默默低下头去。
这时走进来一个梳双丫髻的翠衣小丫鬟,她双手托着一只朱漆描金龙凤图桉的托盘。
一个嬷嬷将她引到涂姜面前,涂姜抬眼一看,托盘里乃是一碗洁白的汤圆。
那嬷嬷伸手端起盛着汤圆的朱红描金瓷碗,用小勺舀起一粒汤圆递到涂姜嘴边,涂姜张口接住了那粒汤圆,嚼了一口才发现汤圆是硬的、便含在嘴里不动了。
屋内众人都齐齐含笑看向涂姜,那嬷嬷大声问到:“新娘子,生不生?”
涂姜愣怔了片刻,伸脖子咽下了汤圆,想也没想便答到:“生!”
众人皆哗然大笑。
那嬷嬷含笑看着涂姜,施施然行个礼道:“新娘子,大家图个好彩头,若有冒犯还望原谅则个。”
涂姜满脸通红,含羞带笑地点点头。
那嬷嬷回头对众人说:“新娘子都说了要早生贵子,我们便撤了吧。”
说着她又用双手将涂姜头上的红盖头放了下来,众人皆向涂姜道了贺,各自退下。
这边胡婴正陪着朱真在酒席上应酬来祝贺的宾客,
他紧紧跟在宁王朱真身后严阵以待,帮他挡酒或者代他喝酒。
原本这些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就都官职、爵位、品阶比宁王低,而且大多数人都比朱真年长,所以并没有人敢强劝或者强灌新郎官喝酒。
朱真对胡婴说:“我内急。”,胡婴便扶着朱真向后院走去。
走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朱真一把将胡婴拉至一丛竹林之后,将胸膛抵住他笑道:“本就没几杯酒,都被你喝了,我没尽兴。”
说着便低头将嘴贴上胡婴嘴巴,要去吸他嘴里的酒气。
胡婴脸微微一红,犹豫片刻,伸手推开朱真道:“你也喝了有七八杯了,可以啦,我是怕你喝多了,晚上洞房的时候不中用!”
朱真听胡婴如此说,立即挺起胸膛扑了过来,双手撑着墙将胡婴环在怀中低头看着他,嘴角一翘笑道:“胡婴,你说我朱真不中用?我何时不中用过?嗯?”
朱真以为胡婴定会向平日一样立时投降,投怀送抱。
谁知胡婴却叹了口气,轻轻握住朱真的双臂推了开来,站直身体,一脸正色地到:“好!你把力气都留到今日洞房罢。”
说着便迈步向外走去。
看着胡婴毅然决然走开的背影,朱真心内一阵绞痛。
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握住胡婴的手腕颤声问到:“你这是要跟我撇清了吗?”
胡婴低着头半晌不语,最终艰难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不一会儿,朱真和胡婴各怀心事地走回了宴客厅。
胡婴端着酒杯往四下里看了看,终于找到了在角落里悄然对饮的师傅凌尘子和白燕。
胡婴走过去用手里拿着的温酒壶给师傅和白先生各斟了一杯酒,又向他二人敬了酒。
他四下里看来看去,转头问到:“白先生,白姑娘呢?”
白燕犹豫了半晌答到:“她在荷香院。”
胡婴一听白茹又在后厨帮忙,便一跺脚放下酒壶转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