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队年龄老幼参差不齐,服装款式颜色各异的人流如浩浩荡荡的河流一般缓缓行进于翠霭峰下的山道之上,一眼望不到头。
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的刘勋夹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他的眼神透出一丝疲惫和迷茫。
队伍从清晨寅时从仙女峰一路南来粒米未进,众人已是饥饿和疲累交加,士兵们看起来一个个垂头搭脑,面有菜色。
刘勋虽然为人性情急躁,多疑残暴,但是也知道不能过于刻薄士兵,毕竟这三万多人来之不易,他日后的大好江山还指着这些人卖命呢。
刘勋抬头大喊:“袁军师何在?”
过了片刻,一个身着皮甲,一身玄色短衣,打着裹袖和裹腿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匹白马逆着人流踱了过来。
这男子便是刘勋在川南重水县城外灵虚道观里收编的一个道士名字叫做袁盛。
这袁盛从十二岁进了道观,不仅沉迷于修道。精通老庄,还自称熟读兵法,剑术也相当了得。
赤水县是刘勋军队遇到的第一个硬骨头,虽然县城不大,只有八千守兵,但是城内守城总兵岳阳却是个极为强硬的勐将,死守城门绝不投降,还号召城内民众全力抵抗。
刘勋两万人部队将赤水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双方日夜不寐激战了三天三夜,箭如飞蝗,喊杀声震天,刘家军和赤水守军各死伤过千人,竟然无法攻破城门。
哪知这袁盛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说只需给他五人便可破城。
刘勋当即拨给袁盛五人,果然次日,赤水城城内守兵大乱,城门守兵不听岳阳号令。
副总兵姜南大喊:”粮草皆无,要兵败了!’带着一众人马自顾自开了西城门逃窜而去。
刘勋见守兵气势低落,连忙命士兵搭弓上剑,架云梯攻城。
待刘家军士兵爬上城墙只见赤水城内西南角处火光冲天,士兵皆跑去那里救火。
只有总兵岳阳带着几百名士兵还在城门死守,奋力砍杀。
最终那岳阳也是面门中箭,寡不敌众,被刘家军众士兵砍死于城墙之上。
原来是那袁盛带着五人,扮做官兵混入城内,直接去了赤水县城粮仓,将那粮草烧了个精光,又趁乱打开城门放刘家军进了城。
赤水一战之后刘勋见这袁盛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义军队伍里又难得有几个读书人,便任命他为自己的军师,让他每日跟随自己,帮助自己出谋划策。
听见统领刘勋传唤自己,袁盛急忙从队伍前方调转马头往回走。
走到刘勋面前,他双手作揖低头道:“刘统领!”
刘勋抬头看着袁盛问:“还有多远?几时可以安营扎寨?”
袁盛转身看了看前方,用马鞭指了指东南方一座山势陡峭,怪石嶙峋的山峰说:“目的地就在前方叫做‘仙人渡’,大约距此十里地,那座山峰面朝凌河,地势险峻,多山洞和泉水,易守难攻,是极好的安置军队,结营扎寨的好地方。按现在的行军速度推算,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刘勋看了看袁盛,咬咬嘴唇对着大部队喊到:“众位将士,前面就到我们的大营了!大家快些行军!到了营地就可以搭伙做饭,好吃好喝、好好休息一下!待不日我们攻下了那宁国府,杀了那贪赃枉法的宁王,我做了汉王,定给你们重重封赏!让你们诸位美女在怀、出将入相,吃香喝辣!”
这刘勋本就没什么文化,就是一味将自己心里的能想象得出的人间美事都一股脑地喊了出来,来诱惑众人为他卖命。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有人喊到:“打进宁国府,金银财宝!大姑娘小媳妇都是咱们的!”
众人都兴奋地发出野性的呼喊声和呼哨声。
袁盛脸上泛出一丝得意之色,从赤水到仙人渡,刘家军一路连下四城,袁盛觉得有一半都是自己的功劳,若是这刘勋能做了王,自己定能谋个丞相之职玩玩。
这袁盛年龄四十出头的样子,宽额广颐,一头乌黑粗硬的头发随意披着,彰显着他是一个不受世俗礼仪教化约束的人。
他脸色暗黑,眉毛又粗又短,且凌乱无序,一双眼睛上眼睑微微下垂使整个眼型呈三角形,当他低头抬眼看人时便显示出几分凶狠。
此刻他勒住马缰绳,缓步走在刘勋身边。
刘勋叹口气说到:“听人说那宁王朱真在宁国府外驻扎着一支军队甚为厉害。”
“是那号称有七万人马的青军。”袁盛轻描澹写地说到。
“据说那青军当年平定过交趾判乱,北疆打垮过蒙古三部。我们汉军……”刘勋一边说,一边声音变得微弱,似乎他的勇气也随着这几句话的出口而慢慢地消散了。
“我们怕是不能和青军硬刚,得想办法智取。”沉默寡言的弟弟刘亮所有所思地开了口。
他虽然知道要智取,但是对如何智取却是毫无想法。
“我们须得先将那仙人渡守住了再做计较。见机行事。打宁国府绝计不会向打重水、赤水那般简单。得从长计议。”
刘勋一听军师说从长计议,就有点头疼。在他听来从长计议,便是五天七天打不下,得打持久战。
军饷粮草都是奇缺,还不包括一直在消耗的军械。
他想想就十分头疼,但是既然已起兵,就没有退路,往回退就是死路一条,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攻城略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刘勋左思右想半天觉得,自己现在处境是骑虎难下,横竖是一死,不如多杀几个人再死。
于是他将双眼一闭,一条心一横,决心将一切交给袁盛安排。
果然如袁盛所说,一行人不到一个时辰到了仙人渡下。
刘勋骑了大半天的马,屁股都变得僵硬、酸痛起来。他赶紧翻身下马,上下左右打量起来。
这仙人渡果然是陡峭险峻,面对悬崖峭壁,悬崖之下是那在山间蜿蜒如白练的凌河。
且直通仙人渡峰顶的只有一条蜿蜒崎区,宽不足一丈的道路。
刘勋审视完毕不由地说:“袁军师好眼光,这里果真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袁盛一伸手示意刘勋向上走,刘勋便将马缰绳递给随身亲兵,随着袁盛向山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