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杨尚书和夫人忽然得知亲外孙子朱真并未像坊间传言的畏罪跳崖死去,而且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讲述了自己和母亲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朱圆陷害的过程。
杨尚书心内是又庆幸又激愤,庆幸朱真大难不死,又愤恨朱圆如此恶毒不堪。
他急命小厮掌灯研墨连夜写奏折弹劾朱圆杀母弑父、谋害亲生弟弟,又在奏折末尾写明请求剥夺朱真宁王封号,改封朱崇嫡长子朱真为宁王。
次日早朝杨尚书便将奏折承与皇上,那皇上年轻气盛,读完奏折便气地将这折子扔在地上,大骂朱圆忤逆不孝、罪该万死,当即便命都察院派御史去调查此事,并着吏部准备朱真袭爵之事。
在杨尚书当日回家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朱真听了,朱真心内十分感激,对着外祖父便是深深的一躬。
因外祖母朱氏久未见朱真心内甚是不舍,便肯切挽留他在尚书府多住一段时日,等着皇上封赏。
朱真也欣然答应,便在尚书府住了下来,每日早早起来便向外祖母、外祖父请安,白日便和胡婴一起习武练剑,练习功法心决或者读书。
杨尚书看这个外孙子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又勤学上进,便觉得自己这个奏折上得非常值得,不仅帮女儿和外孙子平了冤屈,也帮宁国府百姓立了个贤王,心内大慰。
一日,少年天子下了朝闲坐无聊,看看杨尚书说到:“朕这几日常闻人言你那外孙子——我的堂兄朱真少年博学,天资过人,且相貌俊美、气度不凡。可否招堂兄进宫一叙。”
杨尚书闻皇上之言,便于第二日带了朱真进宫。
皇上在寝宫内接见了朱真。
这日朱真身穿一件深蓝色织万字暗纹,镶黑貂毛的锦袍,袍子乃是小袖口,打着江水海牙纹的裹袖。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头顶挽了一只发髻用一支银发冠束住,一条黑色缎子裹裤,一双黑色缎面皂靴。
朱真进得养心殿暖阁急行几步,便向着炕上倨坐的皇上跪下,口里称到:“臣宁国府朱真,拜见皇上。”
少年皇上一眼见那他堂兄身形健硕,步伐稳重,便知不是凡人,心下即有几分喜欢。
他连忙迈步下炕双手扶着朱真手肘将他搀起笑到:“堂兄,不必多礼,你我本是兄弟,奈何从未见过。”
朱真顺着皇上手扶的力道站起身来,抬脸看向皇上。
这皇上看见朱真的脸不由的一愣,只见这朱真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双唇精致秀美如花瓣,俊美不可方物,竟是比传言更胜几分,心里不由的十分喜爱,暗下了定要将朱真立为藩王的决心。
皇上坐回炕上,命人在炕脚下给朱真赐了坐,和他叙起了闲话,问朱真读些什么书,有什么爱好,又问问宁国府的风土人情,朱真侃侃而谈,应对自如,两人聊得甚是投机。
掌灯时分,皇上意犹未尽竟然留了朱真和杨尚书一起用膳。
就这样朱真在京城逗留了二十天,便得了藩王的封赏,进宫向皇上谢恩之后他和胡婴便决定返回宁国府。
次日,朱真辞别了外祖父和外祖母便要回宁国府,外祖父和外祖母甚是不舍,命家人给朱真一行人打点了吃食和御寒衣物,牵着他的手一路送出尚书府。
外祖母杨氏想着自己年事已高,朱真这一走山高水长,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相见,心内十分感伤,不停地抹着眼泪。
朱真见状也是泪流如雨,抱着祖母半晌不肯放手。
千里搭长棚,终有一别。
朱真不得不翻身上马,策马缓缓而行,边走边回头,直到尚书府众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终于要回宁国府了。”胡婴叹口气到。
“这京城如此宏大、繁华、热闹你不喜欢?”朱真斜眼看了一眼胡婴笑到。
“不——喜——欢!”胡婴拖长声音说到:“在这京城你有应酬不完的人和事,我根本都不能和你好好相处。”
“好!”朱真用马鞭轻轻一抽胡婴胯下白马笑道:“等我回宁国府定和你相处个够!”
胡婴的马一吃疼,奋蹄向前奔去。
胡婴回头用用马鞭一指朱真。摆出一副“等着瞧”的神情。
朱真“哈哈”一笑,一抖缰绳纵马追了上来。
凌尘子已经在北疆的森林雪原里搜寻了十几天了,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为封印朊提供有效讯息的萨满巫师。
封印朊已是千年之前的事情,如今经过几十代人的传承,这个法术是否能留存下来还是十分值得怀疑的,更何况近百年了蒙古五部一直处于战乱、迁徙之中,人口也在不断减少,连真正精通巫术的萨满,也所剩无几,在这种情况下来北疆寻求封印朊的方法,无疑是海底捞针。
但是,直觉告诉凌尘子答桉一定就在隐藏这密林雪原之中。
一阵风吹过,掀翻了他头顶上松枝上积累的白雪,直接落在了凌尘子的脖颈里,这忽然而至的沁凉让他轻轻地打了个哆嗦,思绪也从无边遐想中收了回来。
他抬头看看四周,只见自己正站在一条山间小道上。
北疆的山脉不同于宁国府周围的古神山。
北疆的兴安岭,绵延上千公里,横跨数百公里,覆盖十数个州府,规模之大世间罕有。
而且这兴安岭,东临嫩江右岸支流,西额尔古纳水系发源地,虽然山峰不似古神山那般高,但是植被之丰富却远超古神山。
兴安岭山峰略显舒缓,尽是些弧线形的山坡,但是却是真正的林木茂密幽深,皆是些古老的原始森林。林中的树木多是抗寒的针叶、阔叶、落叶、常青乔木,如落叶松、樟子松、红皮云杉、白桦,蒙古栎、山杨、榛、栗之类的树,而且多的是生长了逾千年,数围过两围的老树。
凌尘子用手拂掉落入脖颈里的雪,看了看周围的景致。
只见面前一条蜿蜒的小道向山坡之上缓缓延伸,道旁尽是被雪压弯垂下来的松枝,远处的枝头还悬着一条一条如梦似幻,冰凋玉琢一般的树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