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城，史莱克学院，校董小楼。
午饭结束之后，雪珂便先行离开了，没有和雪清河一起。
此行她的目的本来也就是想来问几个问题，除了关于科举的事情以外，还有一些有关那些课本知识的问题。
得到了答桉之后, 雪珂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便和范云大猫雪清河说了一声，先行离开了。
雪珂知道，自己的哥哥决定来史莱克找范云而不是在皇宫会面，那自然是有些事情需要商量的，而自己一直待在旁边, 就或许不太合适了。
所以，雪珂没有一直待在旁边等待和雪清河一起回去, 而是自行回去了。
在雪珂离开的时候，范云还拍了拍大猫的屁股，示意她去送送人家小姑娘，也不用送太远，送到校门就行了。
史莱克学院离皇宫的距离也不算太近，一个在城郊，一个在中心，所以范云不觉得他们兄妹是步行来的这里，大概率是有马车接送停在校门口的。
又或许已经开进学院了？
范云也不太确定，但反正不在宿舍附近。范云对自己的感知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待到雪珂走后，雪清河的神色才有所变动，不再像刚刚看起来那么温和，但却似乎更放松了不少。
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雪清河看着对面同样在喝茶的范云问到：
“刚刚你回复小珂关于科举的那个答桉，我相信的确是你的想法，但绝对不止如此。”
“我了解长老殿的那些长老，如果你们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启民智传递思想的话, 他们绝对不会答应在全大陆推行这项政策的。”
“你们, 或者说比比东，绝对用了其他的理由说服了那些长老。”
往窗外看了一眼，雪清河若有所思：“刚刚小珂在你或许不好讲出原因，现在她走了，你总该跟我讲讲吧，范枢机。”
有些困惑地看了雪清河几眼，确定他的态度十分认真，范云才试探性地问到：
“长老们没有和你说过吗？又或者说，你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范云曾经以为以“雪清河”在长老殿的地位，是应该有人通知他来着，又或者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看出来。
但似乎都没有……
雪清河的脸色没有变化：“自从我的老师对你的态度开始变得暧昧了以后，雪夜便加强了对皇宫乃至于皇城的监察。为了避免我的身份暴露，所以这些年若非必要，否则武魂殿都不会私下与我联系。”
“而有关我有没有看出什么来的问题……范枢机，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嘲讽我的智商吗？”
雪清河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没没没……”范云连连摆手否认道，“不过这么看来你目前的处境确实不太好啊，有点孤军奋战的味道了……”
“那倒不至于，虽然没有武魂殿的支援, 但现在我在天斗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在雪夜和部分大臣的支持下能够调动的力量也越来越多, 倒也不算太困难。”
“这样啊……”范云搓了搓下巴。
其实雪清河说的很有道理，刚刚范云对雪珂的说辞是他和狐狸当初选择构想推进科举制度的重要原因，但最开始也只是设想在武魂城实施而已。
因为那种目的是无法说服众多长老的。
冕下也只是在武魂城拥有无上的权力，在武魂城之外，冕下权力的施行还是很受到长老殿的限制的。
“殿下您应该也知道咱们武魂殿未来的计划吧。”范云问到。
“当然。”雪清河回答的理所因当。
一个越来越强大的武魂殿是比比东和爷爷共同期望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在某种意义上达成联手。
而要想获得一个越来越强大的武魂殿……就必须得推翻一些挡在它前面的阻碍……
比如星罗……又比如天斗……
“要想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度，以武魂殿现在的实力，武力上或许不算太难，但在文化上的难度仍旧不小。”
“殿下您也知道，两大帝国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其中的居民不管生活如何，对自己帝国子民的身份大多还是很认同的。”
“就算我们武魂殿在民间的口碑很好，但若是不做前期铺垫准备，贸然直接灭了两大帝国的形，民众大概率会心生仇恨，不认可这个新生政权，文化思想上依旧四分五裂，极易被反对势力煽动，威胁稳定。”
“到时候想要和平完整，让百姓认同我们，还会是一件极为耗费功夫和时间的事情。”
说到这范云敲了敲桌子，示意雪清河重点来了：
“但在武魂殿推行了科举之后，事情就会有一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此刻的雪清河就像是一个优秀的捧哏一样，接上了范云的话头。
“科举制度是一种人才选拔制度没错，但选拔的标准是我们武魂殿制定的，必考内容的教材与课本也是由我们编撰的。”
“如果想要通过科考，就必须得学习熟悉我们的内容。”
范云眉头微微上挑地看了雪清河一眼：“也就是说在科举面向全大陆的时候，为了抓住这次机会，民众必须主动地了解学习我们武魂殿的主张，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们的思想。”
“以新的视角眼光看待自己所处的环境，再加上在武魂城应试时的所见所闻，就会让他们了解并支持我们武魂殿，并在对比中开始‘反思’自己的国家。”
“这样一来，未来战争结束之后，我们的治理难度会小上许多。”
“而且有了科举为纽带，天斗与星罗的居民不再完全没有交集，他们能以所学所思为纽带，更快地融合在一起。”
“这就是冕下能够说服诸位长老的原因。”
当初老爷子为比比东争取来的，也只有武魂城的绝对自治而已，所以在试图将科举推广至全大陆时，比比东曾多次前往长老殿与诸位长老理论。
后来再搬出来范云刚刚那套说辞后才打动了大供奉和二供奉这两位最为位高权重的长老，再加上其他几位原本就支持比比东的长老以及部分中立派，才最终得到了通过。
雪清河是个天才，不单单是在修行天资上，脑子也是，所以在范云说明了这些后，他很快想明白了，随后心里一惊。
原来战争已经开始了，在硝烟尚未弥漫的时候。武魂殿的文化演变已经在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展开了攻势。
在这种渗透之下，或许几十年后整个大陆真的能够融成一个整体，而不是在强权压迫下拼凑而成的两块碎片。
而就在雪清河沉思的时候，大猫已经送完了雪珂，从门外走了进来。
用尾巴勾住把手关上了房门，大猫跃进来范云的怀里。
“对了殿下，雪珂她……现在似乎是在学**王之术？虽然她现在的想法和能力还比较稚嫩，但我也从她的言谈中看出了些不同。”
回想起今天雪珂提的问题和措辞角度，再联想到此前她说雪清河让她读书的事情，范云不由得多想了起来。
“您这是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吗？”范云问到。
叹了口气，雪清河说：“本来我以为我的准备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你们的布局还是要更早且深远不少……”
“是啊……现在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在风暴来临之前，得让小珂快点成长起来才行……”
眼神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笑颜灿烂的女孩，雪清河内心有些纠结和复杂，但很快又被决绝给替代。
虽然很对不起小珂，但这对小珂来说也是最好的安排。
小珂，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就算知道了，也能不要怪自己这个哥哥吗……
毕竟……我是真的拿你当自己的妹妹啊……
在范云和大猫不解的神色中，雪清河眼神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