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炎热的夏季。
荒原上一间小酒馆里,没有什么顾客。
一个络腮胡的男子,戴着一顶毡帽,胸前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解开,露出茂密的胸毛。
“100美元!”男子朝着柜台后面大声叫嚷着!
“不,50美元!”站在柜台后面的是一位绅士,手里还端着半杯鸡尾酒,漫不经心地说到。
“该死的!你就是条黑心的狗!上个月我过来的时候,明明还是100美元!”
“上个月是上个月,现在,它就是50美元!”绅士漫不经心地说到。
络腮胡男子咬牙切齿地咒骂这,将手摸向腰间的枪,胸膛前的黑毛一起一伏,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
他这个举动被柜台后的绅士看在了眼中。
绅士摇了摇杯中的鸡尾酒,一点都不慌。这里是他的地盘,至少有三名快枪手在保护着他。他可以肯定,在面前这个粗鲁的牛仔拔出枪的同时,至少有三颗子弹会将这个牛仔打死。
“难道你不用遵守联邦的法令了吗?”牛仔还是服了软,将手平放在柜台上,表示自己无意挑起冲突,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呵呵!”柜台后的绅士笑了一下,“这里是德克萨斯!老子就是为了不用遵守联邦的狗屁法令,这才来到这里的!”
牛仔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不甘心地说到:“我去其它地方看看,先知镇那边,一定能给我一个好价钱!”
“随便你去什么地方!”柜台后的绅士说到:“整个拉雷多,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公道的价格!”
“呸!”牛仔骂了一句,抓起放在柜台上的马鞭,恨恨地走出了门。
临走时还踢了门一脚。
这群该死的德克萨斯人,明明联邦的法令是,1美元=1.5克黄金,可是现在,他拿着一枚150克的金币,却只能在这里换取50美元!
在印第安人和法国人的怂恿下,他们变得越来越唯利是图,目无法纪了!
络腮胡子扶了扶自己的毡帽,遮挡住正午刺眼的阳光。
门外,他的随从见他走了出来,赶紧将马牵了过来。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将军?”
“往北——记住了,卡塞尔,别再叫我将军,北面是印第安人的地盘,要是不小心被他们抓住,咱们就会被他们烤来吃了!”
“好的将军——罗伯特先生!可是,既然北边那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去哪里呢?”
“因为,”罗伯特翻身上马,低声都哝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话:“美利坚已经完了。”
然后他双腿一夹马腹,奔跑了起来。
随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只是见他远去之后,赶紧跑到另外一匹马面前,“可怜的罗西南多,咱们继续上路吧,去看看印第安人究竟把咱们美丽的西部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
“你看那烟囱冒出的黑烟,将洛基山都熏黑了!”
罗伯特-李牵着马站在悬崖边上,遥望着远处的山岭。脚下开满了黄色的小雏菊,像是地毯一样铺满了整个山坡。
“是啊,印第安人就是这样破坏森林和草原的!”
“他们会受到天谴的,卡塞尔!”
“当然,罗伯特先生!”
“唉,”罗伯特-李看着远处的山岭,良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叹息。说到:“我还记得十多年前来过这里,那空旷悠远的高山、那弯弯曲曲的河流、那郁郁葱葱的森林……如今却都已经不在了!”
“西部的风景变了!”卡塞尔说到:“我记得那时候西部还有很多冒险者,他们在夜里点燃篝火,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印第安老人吹着木笛,他们的女子柔软的像是一条条水蛇,围绕着篝火不知疲倦的舞蹈……”
“那时候的人可真淳朴啊!”
“是啊,只需要1个比索,印第安人就会邀请我们去他们的帐篷里住宿,美丽的印第安人姑娘喜欢的就是不远万里过来的勇士,她们中有许多愿意献出他们最年轻的爱情……”
“10亩土地只需要1美元……”
“可是现在土地全都成为了那个暴君的私产!”
“铁锅、棉布和枪,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任何一个人只要愿意来这里走一趟,都能获得无尽的财富,甚至能直接在河谷里捡到金子……”
“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这都是印第安人的错!”
罗伯特和他的随从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追忆着往昔那个美丽的西部——那不止是野牛、篝火与狗头金,而是他们曾经峥嵘过的似水年华。
……
自从罗伯特-李在朱巴尔-安德森-厄尔利的兵变中无所作为之后,他便遭到了戴维斯的疏远。
战争在不久之后开始,无所事事的罗伯特-李选择了自我流放,带着几个仆从离开了里士满,向西越过密西西比河,进入了德克萨斯,又转而向北,来到了阿美利加境内。
十年前他曾是这里的一个少尉,此次算是故地重游。
只是西部却也再不是他印象中的西部了。
“快看,那是什么?”卡塞尔突然指着山谷里一股巨大的烟尘问到。
罗伯特-李看了过去,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山崩或者野牛群,可是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了。
“那是一支军队,卡塞尔!”
“军队?印第安人在这里秘密练兵吗?”卡塞尔问到。
罗伯特-李沉默了片刻,说到:“走吧,卡塞尔,这不关咱们的事!咱们现在只是个冒险者,已经不是军人了……”
……
他们很快下了山,钻进了密密的丛林中。
罗伯特-李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目的是哪里,他就想像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就好像十多年前,他和许多其它的冒险者一起……眼前的一切都曾经是他们的猎场。
那块山石上晾晒过一张印第安人的头皮,那树枝上曾经挂着一条印第安人的肠子,那一个十字架当时立起来是为了钉死一个倔强的印第安人俘虏,溪边有一片长满了百合花的草地,曾经有十多个印第安人的少女的尸体堆在上面……
他们围绕着篝火高声朗诵着莎士比亚的诗歌,为即将开拓的新大陆而居功自傲,无论是西班牙人还是苏格兰人,他们都在这里留下了热情激荡的岁月和欢乐的记忆。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美利坚永远地失去了这一片土地。
金黄的落叶铺满心间,他已不再是青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