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浩聪拍胸口信誓旦旦的模样，像极了听懂掌声的成功学营销大师。
可惜他既没白毛和明星女友。
也没飘逸长发，更没一个吊炸天带枭字的艺名。
到了晚上。
偷懒了好几天的萧红，也就是红妹，终于被裘云英开车接走了。她临别时，还装模作样地掉了几滴眼泪，诉说姐妹情，气得某些咸鱼员工恨得牙痒痒。
谁都知道，她是要作为红红替身参加去准备第七天的时尚周压轴节目了。
以这一届亚洲时尚周的规模，无论胜负，只要能在人气最高的最后一天露个脸，哪怕是伴舞呢，都能收获极高的关注度和盯望值，是这些修「人障」的表演型诡异，上吊都想求得的宝贵机会。
小玉面酸熘熘道。
“这得生吃多少个活人，才能补上差的那块营养啊。”
她用目光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远去的车尾灯，酸得鼻子都歪了。公司里就她的模样最幼齿，所以任何有份量、高级别的活动轮都轮不到她，她倒是想快快长大，但女鬼太多，机会太少，徒有羡鱼之情。
这要怪红红当初下手太狠，直接将在天堂传媒打工的玉面一分为三，吃了一个，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
小的，便委委屈屈地在幸福互娱打工了。
“魏昆，你不怕它变得更强，然后威胁到你的地位吗？”小玉面试图咬耳朵，扇风点火。
可她的功力比起小秘书差了太多了。
魏昆，根本不吃她这套！小玉面搬起石头注定要砸自己的脚。
“内卷的又不是我。”
他撇了小玉面一眼，道：“等时尚周结束，有的是加班机会……而且，你就不怕我传话？”
“你无耻！”
小玉面的清秀脸蛋唰的一下就被吓白了，她敢怒不敢言。有鬼事部部长压在众鬼头上、魏昆腰上，哪个鬼员工敢反对领导层的命令？
“堂堂拔罪大君，要当传话太监，竟然还沦落到……要靠女鬼出卖色相！我呸，真是臭不要脸！”
“今年奖金是完美鬼泪。”
“……”
“老板，其实……我也不要脸，不信你看……”小玉面把脸一摘，饶是魏昆阅历深，也被这惊悚画面搞得心头发毛。
他感慨着这小别致长得真东西，特适合摆在殡仪馆门口当吉祥物，拥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
外号红妹的红娘，提前去裘氏集团做准备了。
这意味着时尚周的压轴大戏，即将到来。
魏昆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答应石浩聪，去见见东方之星的老板陈琛。因为行业鄙视链的缘故，直播在时尚圈面前处于鄙视链最底端。靠着直播起家的幸福互娱，自然也颇受歧视。
他不是没把时尚周的人气当回事，而是行业壁垒和跨领域歧视的缘故，幸福互娱即便通过裘云英的关系，也很难正当合理地搞到一个参加时尚周的名额。
这才是魏昆把魔都之行当成休假的真正原因。
他根本就不是时尚圈的人！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可麻烦也逐渐浮现。
这些天的意外与调查结果表明，以保光塔为首的高丽势力和以濡鸦神社为首的东瀛势力，正对参与时尚周的华字辈虎视眈眈。更是牵扯到了一个名为真念学派的大型学术组织。
三方要在国际视野的舞台上，争夺东亚的文化话语权。
幸福互娱怎么看都是很难参与其中。毕竟要说文化底蕴和历史悠久两方面讨论，幸福互娱的艺人们除了死的久一点，还真没有值得称道的优势。
“在加上长得好看？”
魏昆想到，嫉鬼和小玉面的颜值堪堪中上，在美女如云的时尚周不算太出众。好在有女帝范的红红、神秘哥特风的纱纱两大颜王，再加上主打中性风的体制小公主水仙，称得上是各有千秋……
但这远远不够！
起码不足以成为左右时尚周的绝对因素。
不过，魏昆也没打算趟浑水。幸福互娱的未来发展方向，还是直播和正准备开展的影视，时尚圈的名望无关紧要。因为时尚圈的受众，跟直播和影视，几乎是不存在什么交集的……
“笨蛋董事长，别忘了「人障」！”
小秘书不知何时跳出来，它看出魏昆的犹豫，身体一翻，换了个极具诱惑力的口吻，极力劝说道。
“北阴印章可以搜集诡异，将其炼化。不管是凝聚出的完美鬼泪，还是权能碎片，都是极为贵重的资源。可人海茫茫，诡异稀少，仅仅是一座魔都，想要找到踪影都很困难，更何况还有「人障」遮蔽了诡异气息……”
“即便我们来打酱油的，但不妨碍偷偷摸走些好处嘛！如果不参加时尚周，就没办法找到那些宝贵耗材了！”
魏昆皱了皱眉。
“少看网上乱七八糟的，哪里学来那种没良心的词？”他话是这样说，内心实则微微意动。
亚洲时尚周越乱，魏昆能下手的机会就越多。
人吃人。
鬼吃鬼。
自然规律，天道至理……
“如果我们不快点变强，拿什么击败天堂传媒集团，解决鬼公司的最大隐患呢？”小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每一个字沉到魏昆心底，份量却越来越重。
它拍了拍魏昆的耳垂，似乎鼓励，又像是在安慰。
魏昆泛起澹澹触动。
似乎只有小秘书是最懂他的心，他目光一颤，望向小秘书，见小秘书鼓励地点了点头，它握拳郑重道。
“只有这样，才能深刻贯彻落实……”
魏昆差点吓得气背过去，捂住小秘书嘴巴：“你不想活辣？我还想活呢！”
除了最后一句禁咒，小秘书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
等石浩聪再次打来电话求爷爷时，魏昆答应了。
但见到东方之星的陈琛夫妇后，他还是不禁生出调头就走的强烈冲动。
咖啡厅里。
陈琛不到两分钟，就喝了足足三大杯美式，黑眼圈清晰可见，宛若国宝大熊猫。他的老婆孙燕也没好哪去，像是陪着老公修炼邪门功法的变异版生化母体鲁豫。
他们是愁的。
东方之星珠宝的参展团队，跑了个精光。领队据说已经回老家住院了。陈琛本想借着医保报销的借口，谈谈口风，试图挽回这位非常重要的员工，但当他打听到这位住的不是医院而是寺院的时候，他脸部抽搐地放弃了。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扯的理由，他们竟然说遇见鬼了？我看我才是见鬼了！我最恨封建迷信！”陈琛掩面痛心疾首，满腔说不出的苦。
孙燕犹豫，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张嘴。
石浩聪对此感同身受，没有看热闹的心情，拍了拍陈琛的肩膀道：“见鬼这事是挺扯澹的，你看看我，每天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睛，也没说见鬼了啊。”
陈琛重重地咳嗽着，以拳捂嘴，想起蔡美娟的尊容，竟是更可怜起石浩聪，他摇了摇头。
“您家那位最多算《异形》，属于西方恐怖片的范畴，当然不算见鬼。”
石浩聪恍然大悟。
“我说她怎么总在围脖嚷嚷让男人生孩子……有点科学依据的啊。”他摆摆手示意没必要再深入讨论，自己媳妇到底能不能接拍异形下一部。言归正传，重新聊起时尚周参展的合作细节。
他问起陈琛在魔都这边还剩下什么家底。
陈琛把一张参展清单分两份递给了石浩聪和魏昆。
见到清单，魏昆才算弄清楚，为何就连裘云英也强调幸福互娱不可能搞到参展资格。
因为亚洲时尚周的参展单元并非人，而是物！
清单上，罗列了整整三页各式各样的顶级珠宝，光是当手牌的帝王绿翡翠，就有足足七块。每一个珠宝都有主办方给的单独编号，编号作为参展凭证和顺序依据。
重点是展示这些奢侈珠宝。
其他参展方也是这般，不是大师设计的纯手工服装，就是各路追赶潮流的装饰和配物，时尚周的时尚二字，最终还是要落在“艺术”、“风格”和“个性”这三者关键元素上。
模特只起到了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对于底蕴全无的幸福互娱而言，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是鬼事部撑场面的纸人和纱纱那头换啥赔啥的多臂邪神凋像，如果人皮面具也能参展的话，小玉面也算一片有点艺术价值的潮玩，魏昆亲手测试，一拧就出水，真不是一般的潮。
“这点东西，至少两个亿！还有一些是拆借来的，总共占据了我九成九的资金！”
陈琛抓头痛苦地说道：“若是不能参展，至少要跌三成价值，我还指望着借这机会出手一些，回笼点资金，要不然连下季度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不是还有七成么？”魏昆疑惑道。
“七成？那还是人家的！这种大型展会的珠宝展览，都挂着高额保险协议和期限合约，压在手里等到了结算日期，我还能留下三成资金那都算运气好。他妈的，本来一切顺利，即便赚不到也不会亏，谁成想带到魔都的参展团队都跑了个精光呢？我真是最痛恨封建迷信了！搞封建迷信的都该被犬决！”
听到丈夫的话，孙燕再次犹豫，她很想说点什么，最终抿了抿嘴唇。
石浩聪给陈琛递了根烟，见陈琛管伸手讨要打火机，他努努嘴，示意魏昆。
“看我没用，想点火，你得求对人。”
陈琛攥住魏昆的手，左手。他期盼地望着魏昆，万分诚恳道：“魏老板，全靠您了！”
魏昆不予置否，澹澹道。
“我旗下艺人其实没多少，撑不起你这么多珠宝吧？”
“没关系，除了谈好的阿姬以外，其他多多益善。只要是您的人，也只有您的人能帮我撑起这场面——当然，要是有吴仙儿那就最好了，我老婆非常喜欢这位接地气的女明星！她早就想认识认识了！”
石浩聪和魏昆对视而笑。
在东方之星出事前，谈好的只有嫉鬼一人，还是看在石浩聪的面子上。石浩聪也是出于开幕式对魏昆的感谢，可他费尽口舌，也只换到一个边缘的模特名额。
现在陈琛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他表面上是奔着阿姬谈，其实，真正目的是在开幕式表演上一鸣惊人的吴仙儿！
能让过江龙的YCJ美妆集团和粉丝无数的P2K男团，耗费了上千万资金和无数舆论攻势，最后却心甘情愿地让出开幕式的绝对C位——比起开幕式刚刚获得的人气，吴仙儿背后代表的能量与背景，才是陈琛最看重的。
他才不信高丽人见才心喜、大方让位的小道谣传，珠宝行业混久了，还不清楚那群“国民火病”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高丽人在想什么吗？这不过是事后补救的水军宣传罢了。
“还请您帮我！”
陈琛鞠躬，双手呈上一纸合约……律师公证宣读，东方之星珠宝公司愿意以1500万底薪外加两件参展首饰为价码，邀请阿姬、吴仙儿等幸福互娱的女艺人作为主单元模特，加盟第二日的主会场参展团队！
旁桌的莺莺燕燕，不禁停下了时尚圈的吹嘘和八卦，偷偷望向魏昆这边。
“我没听错吧……时尚周主单元模特！”
“主单元诶，羡慕死了，那可都是顶级名模才有的待遇啊……潇潇，我记得那天你说有个不长眼的小公司没签你，然后你转头就找到了个有主单元名额的公司？”
被叫做潇潇的女人，样貌身段都极为出色，在朋友的映衬下更显光彩。她正是开幕式那天，在魏昆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90分女生”。
“这群人肯定是在吹牛！咱们这些模特班同级的，只有潇潇的条件才弄到主单元名额，其余人能上去露个脸就好不错了，真以为是菜市场随便逛吗？”
潇潇艰难地笑了笑，她没办法也不想解释。
她所谓的主单元名额，其实在分会场、边缘时段，国际时尚媒体都未必会关注。而主会场……那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国际名利场啊！
直到魏昆他们离开了咖啡厅。
潇潇将目光从魏昆背影处收回，自我安慰着，他一定是认出自己，在让朋友帮忙吹嘘——
“他们说的东方之星，好像就是邀请名单上明天的主会场参展方，那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就是老板陈琛！”
同伴的惊呼声，打破了潇潇那仅存的期冀。
她摇头苦涩一笑。
“真是……”
“让人仰望的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