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周陌梅问宴饮香,“如果林惊渝和鹿幼幼打一架,谁会赢?”
宴饮香想也没想的就答:“鹿幼幼。”
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
周陌梅道:“可是我觉得是林惊渝。”
宴饮香转头问她:“为什么?”
周陌梅微微颔首:“因为幼幼会让着他。”
宴饮香:“……”
好像是有点道理。
顿了一下,宴饮香又说道:“可是我觉得林惊渝不敢和幼幼打架。”
周陌梅闻言也点了点头。
宴饮香说的有道理。
——
最后是周陌梅不想让鹿幼幼社死,两个女人站在那边看了一眼情况,见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抬眼颇为嫌弃地看了林惊渝一眼,然后拉着宴饮香回家去了。
林惊渝给鹿幼幼买了一根烤肠,把她哄好了,接着半拉半推地牵着手把她带回家。
女孩子站在门外,低着头颤颤巍巍地看林惊渝拿钥匙开锁。
她在思考等一会见到林越伯之后要怎么说……
总不能一声不吭吧,那太不礼貌了……
“卡——”
林惊渝推门,鹿幼幼绷着身体跟着走在林惊渝旁边。
“妈,宴阿姨。我爸呢?”
鹿幼幼耳朵听见林越伯不在,下意识就抬了头,果真没见到人后,她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接着很自然地和周陌梅打招呼:“阿姨好。”
“幼幼好。”周陌梅对着鹿幼幼微笑,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林惊渝说:“你爸出去跟隔壁下象棋的大爷切磋去了。”
“哦。”
……
……
鹿幼幼就放松了一会,等过一会林越伯回来,她就又绷着身体了。
小学生如临大敌,抿着唇一声不吭。
宴饮香和周陌梅在厨房做饭,沙发上鹿幼幼挨着林惊渝坐在最左侧,林越伯坐在旁边。
客厅里的暖空调呜呜吹着,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在放大秦帝国。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林越伯手上拿着一个玻璃制的茶杯,茶叶泡在里面,他抿唇喝了一口,然后开口问林惊渝,也算是关心了两句:“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林惊渝:“……还行。”
林越伯又问鹿幼幼:“小鹿呢?”
鹿幼幼后知后觉,很茫然的表情:“啊?”
林越伯:“工作怎么样?”
鹿幼幼眨巴眼:“就一般……”
没有人会喜欢工作。如果她足够有钱,她大概会在床上躺到死。
林越伯点了点头:“嗯。”
然后、
然后林越伯就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了。
这肉眼可见的尴尬。
于是林越伯又咕冬喝了口水。过了半晌,他问道,“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鹿幼幼耳尖一红,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转头看向林惊渝。
林惊渝满头黑线。
他扯了扯自己口袋,空空如也:“兜里一分钱没有,还欠了不少,哪里敢结婚?”
林越伯:“欠?”
林惊渝:“你让我签了张欠条你忘了吗?”
林越伯:“……”
哦。
忘了。
林越伯自讨了个没趣,于是又端着他的保温杯出去熘达了。
等客厅没人之后,鹿幼幼挺直的背又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打了林惊渝一拳。
哼哼。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咱妈,结果现在就是宴阿姨了。
打死你!
……
饭桌上,林越伯夹了块肉给周陌梅,然后问林惊渝:“你们那房子装修好了没?”
林惊渝抬手:“好了,我们都住进去有段时间了。”
宴饮香眼波微闪,夹菜的手一顿,然后继续夹菜。
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同居了……
林越伯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看向周陌梅,“那过几天我们这边安排一下,摆个酒席吧。”
他指点江山:“晚点我们就给那些亲朋好友都通知一遍。给他们发请帖,人不来没关系,礼金要到。”
“啊?”
周陌梅愣了,她下意识地看一眼鹿幼幼,“酒席?用什么名义?”
鹿幼幼下意识握了拳,有点紧张。
“贺新居吧。”林越伯说。
房子都下来了,该来贺新了。到时候礼金收的钱就给林惊渝他们。
也算补贴一下这对贫穷的准夫妻了。
鹿幼幼心里头松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点遗憾。
林惊渝给鹿幼幼夹了菜:“你多吃点。”
现在还能有好吃的。再过几天等过年了,就只能吃剩菜剩饭了。
……
……
酒席的事情办得很快,年前这个事就处理好了。
不得不说周陌梅和林越伯的效率就是快。
在他们商量好要摆酒席的那天晚饭上,接着往后几天,林惊渝时不时地就看见林越伯和周陌梅在那边各自翻着电话簿然后打电话一家一家地通知人。
摆酒的地点选在了宜城里的一处大饭店。
林越伯包了两天。
林惊渝站在旁边,看周陌梅和那些平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在那里热情笼络。
她们两个人的手都握得紧,脸上扯着浮夸的笑,拉了一下家常,彼此都十分热情地说着好久不见。
林越伯给人递烟。对方一边挤着笑,又一边试探着问他现在年薪多少。
林越伯随便敷衍了过去,讲了一句现在的行情不好,挣不了几个钱。
对方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却骂一句,呸!装什么呢?
“……”
临近过年,在外地的基本都回来了,饭店里异常热闹。
宴饮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板着脸,表情很冷澹。
女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与这里的热闹环境格格不入。
林惊渝被拉去招呼客人了。
宴饮香才有空来问鹿幼幼两句:“他没有欺负你吧?”
鹿幼幼一愣,想起了林惊渝为她擦眼泪的时候。
然后小学生摇头:“没有……”
宴饮香“嗯”了一声,“没有就好。”
其实也猜到了林惊渝不敢欺负鹿幼幼。
“工作呢?”
“也还好。”
“没有职场欺凌?”
“没有。”鹿幼幼摇头,“她们都对我很好。”
领着她实习的王老师手把手教她。在她入职后又不知道受了斜对面的那位小李老师的多少优待。
大家都对她很好。
起初,一开始她也以为她在实习的时候会受到职场欺凌,比如被使唤着做那些不属于她的工作,最后她只能无奈反击,使出她的强悍武力、成功反击。
后来发现是她想多了。
宴饮香顿了一下,又问:“你和林惊渝同居了?”
鹿幼幼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房子都下来了同居不是很正常吗?”
宴饮香沉默了会,最后才憋出一句:“别未婚先孕。”
鹿幼幼:“……”
一瞬间小学生僵住。
宴饮香到底在说什么?
鹿幼幼刚想把她的清名再解释一下,紧接着服务员就上菜了。
女孩子张了张口,决定还是等一会再说。
鹿幼幼低着头默默吃菜,转到她面前的是什么她就吃什么。
过了会等这桌差不多散了,她抓住机会想开口,结果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看一眼宴饮香漠然的神色,她觉得她还是吃菜比较好。
……
十点钟吃完了上午的一顿。
于是很自然地男人女人就开始相约着打牌了。
饭店的包间里挤满了人,外面也有不少小孩在那边疯玩。
鹿幼幼瞅了一眼,他们好像玩的一二三不许动。
鹿幼幼愣愣地站在这边看他们玩,很快就有一只温热地大手就把她牵过,带着她穿过人潮喧嚷。
小情侣挤在一个包间门口,林惊渝手往里面指,带着鹿幼幼一个一个认人。
“那个是二伯。”
林惊渝指了那个打花牌的。
中年男人过得严严实实的,从背影看起来他很厚实。二伯刚赢了钱,此刻男人正春风满意地喝着保温杯里的水。然后他随手叫过一个小孩,抽了一张票子给他让他去买包烟回来。
“嗯。”
鹿幼幼看了一眼,把人记住了。
“那个是我姑妈。”林惊渝伸手一指,就是那个在搓麻将的。
“她唇边有颗痣,很好认的。姑妈跟我们家关系还行,她儿子现在读初三,这次他没过来,不然也能让你认认。”
“嗯,姑妈。”鹿幼幼轻轻叫了一声。
女人似乎听到这边的动静,于是转头朝着林惊渝这边看了一眼,见林惊渝还带着个女娃,于是朝着小姑娘露出了一个很善意的微笑。
但是很快她就被叫着去出牌了。
不过……
女人的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那女娃子有点小,应该不会是惊渝的女朋友。
但是她跟着林惊渝叫她姑妈。
难道是妹妹那一辈的?
是林惊渝的堂妹、还是表妹?
“嗯。”
林惊渝也应了鹿幼幼一声。
他继续往包间里面瞧,确认这里面没什么别的重要的亲戚之后,他就领着鹿幼幼往下一个包间去走。
“……”
“……”
认识了七大姑八大姨之后,下一个包间里面就是一位老先生在提着笔唰唰记礼金。
送几张红票子,返一个二十块钱的红包。
现在没人来送钱,林惊渝便拿着那个小红本来看了一眼。
先生的字写的龙飞凤舞,他看不清上面的名字,只能看见下面的一行的记账。
你家五百,他家三百,隔壁那家八百……
嗯。
挺好的。
这些都是他家当时送的,现在也算是拿回来了。
林惊渝瞅了好久,瞅到他在心里算了一下数,在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之后,他就笑眯眯地牵着鹿幼幼走了。
穿过这里,远离这边的喧嚣之后,没有了麻将碰撞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吵闹声之后,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鹿幼幼挣开了林惊渝的手,把手插进林惊渝的口袋里取暖。
这里没有了旁人,他们两个也可以说一些私密的话题了。
“我妈刚刚说让我不要未婚先孕。”
“……”
一句话直接让林惊渝僵住。
林惊渝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能是那种人吗?”
他觉得他丈母娘对他有很大的误解。
“我觉得你不是。”
小学生低头看自己的鞋子,里面的脚趾头蜷缩了起来。
她有话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林惊渝当然不是那种人,而且他们俩还没发生呢。
嗯……
当然她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了。
她只是有点害怕……
那么大……
她用嘴都酸成了那样,要是那啥的话,她觉得她会死掉。
鹿幼幼一想到她的悲惨命运,就痛苦地想拿头撞墙。
林惊渝全然不知道小学生的心里头的想法,只以为她在害怕。
“没事的。”林惊渝安慰道。
他伸手把鹿幼幼额前刚刚被风吹乱的发给整理的一下,“我不会让你未婚先孕的。有些事我们可以留到结婚后再说。而且也快了。”
最迟应该就是年底了。
林惊渝一想到他会和学姐结婚,心里头就忍不住地浮起了一层幸福感。
那么可爱的学姐……
现在是贺新居,将来他们还会有结婚宴、接着下来的就是满月酒……
林惊渝看着面前的低着头的女孩子,突然恶趣味升起,大手自己直接熘进小学生的脖子里。霎时间冻得鹿幼幼直跳脚。
女孩子跺脚,手也从林惊渝兜里伸了出来,然后捏成了一个拳头。
鹿幼幼龇牙咧嘴的:“林惊渝你完了!”
林惊渝笑着往后退,告饶:“学姐饶命。”
鹿幼幼步步紧逼,手指上的骨节被按得卡卡响:“你确定你还不跑吗?”
林惊渝咧嘴一笑,再往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就跑。
鹿幼幼连忙追上。
她记得林惊渝跑步很厉害,不知道她这回还能不能抓住他。
这世间本来没什么东西是令鹿幼幼心喜的,但是后来林惊渝来了……
日子慢慢走,她要和身边的人度过一生。
……
饭店里依然喧闹。
宴饮香局促地坐在角落的一座,她不爱这种场合,或者说她是觉得有一点不自在。
人太多了。
她讨厌人多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然后一杯奶茶稳稳地放在她面前。
宴饮香抬起头来,她原本是皱着眉头的,看见来人是周陌梅,于是紧蹙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展开了。
“我以为你在打牌。”宴饮香道。
周陌梅:“打牌没意思。”
宴饮香:“那什么有意思?”
周陌梅没说话。
过了会鹿幼幼追着林惊渝过来。然后周陌梅努下巴,道:“看他们打架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