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这个后生,你躺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
“你是哪的人?”
“张掖县石头村。”
“张掖的?从那边到咱们兰州路程可不近,我看你的鞋子都快磨光了,难道是走过来的?”
“嗯。”
“怎么回事儿,家里莫非有变故?”
“发了大水,全村都死光了,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真可怜……你今年多大啦?”
“十九岁。”
“叫什么名字?”
“陈胜吴广的陈,盛名之下的盛,陈盛。”
“知道的还不少,从前念过私塾?”
“没念过,听唱戏的说的。”
“哦,你饿了几天?”
“三天。”
“身上没钱吧?”
“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别躺了,快跟我进屋,我给你找点东西填填肚子。你瞧你,瘦得跟猴儿一样。”
“多谢大叔。我想问一下,现在是什么年份?”
“你连年份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那你听好了,如今是民国十四年。”
“民国十四年?卧槽!一九二几年?这个世界是《精武门》,还是《上海滩》?”
“滴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
……
“稀里哗啦。”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哦。哎?大叔?你……你摸我干啥?!
!”
“根骨还不错。陈盛,你举目无亲,也没有地方去,不如留下来跟我学功夫如何?”
“功夫,什么功夫?”
“你看看我的手。”
“怪了,你一个大男人,手竟然又白又嫩,简直不可思议。”
“没见过吧?我练的是铁砂掌。”
“铁砂掌不就是跑江湖的把式么?他们的手好像又粗又厚,看着跟砖头差不多。”
“嘿,他们那个是自残,我这个才叫功夫,是真正的不传之秘。你想学么?”
“想学!”
“好,看见供桌上面的画像没有?”
“看见了。”
“过去磕头,磕三个。”
“冬冬冬……师父,这位是何人?”
“他是明朝的一位武状元,姓周,讳名上峻,下山,周峻山。周峻山是我们‘周式’铁砂掌的始创者,六百年弹指一挥,铁砂掌传到我的手上已有十九代,你是第二十代。”
“哦。”
“进了我的门,就是‘周家人’了。从此以后,你要行得正,坐得端,不准欺凌弱小,非允许不得外传武功,否则的话,就算追到天边去,为师也要把你身上的东西拿回来。”
“是。师父,咱们的铁砂掌需要多久才能练成?”
“最少五年。五年小成,十年大成。”
“大成后的威力如何?”
“这么说吧,你把人打死了,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外皮无损,内脏俱碎’!”
“好厉害。”
“呵呵,那当然了,真传必定是真传,一般的假把式岂能比得了?”
“师父,这样刚中带柔的打击效果,是用内力催生的么?”
“内力?什么叫内力?”
“就是丹田之内存有一股暖流,在调动的时候,可以让你的力量瞬间爆发,然后增强到十倍、二十倍以上。”
“丹田里存储暖流?我走遍大江南北,活了五十多岁,从未听过这种荒谬的东西!”
“那,那咱们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血液。”
“怎么讲?”
“明练筋骨皮,暗练一口血。说白了,就是通过本门特有的运功技巧,让你的血液流得更快速、更壮大,然后内外合一,将杀伤力释放出去。”
“明白了。”
……
“拍。”
“啪啪!”
“切。”
“啪啪啪!”
“印。”
“啪啪啪啪……”
“双脚开立肩放松,心如明镜耳目聪,旋转开髋胯,气血贯长虹。你得找到‘甩鞭子’的感觉,发力要轻盈,不要刻意。”
“师父,铁砂掌铁砂掌,咱们为什么不打铁砂,反而先从木屑打起?”
“你想多了。功夫要循序渐进的练,先打木屑、再打绿豆、最后才是铁砂。等你练到小有成就之时,再将次序调转过来,先铁砂、再绿豆、最后再重新打回木屑。这就叫浅入浅出,阴阳轮回,听懂了吗?”
“嗯。”
“每轮击打不可时间太长,最好以十分钟为佳,打完记得过来泡手,要反复的摩洗,洗透彻。”
“师父,这洗手的方子有何讲究?”
“地骨皮半斤,食盐半斤,加水三到四斤,用砂锅煎开就行。”
“地骨皮是何物?”
“就是枸杞树的根皮,有除蒸凉血的功效,去骨热,补正气。”
“枸杞的根?听上去好像很补肾,人能喝吗?”
“可以喝,但最好别过量,这玩意是有毒的,而且药性偏寒,喝多了对脾胃和心脏都不好。”
“额,咳咳,真可惜。”
“对了,在练功的头一年之内,你要控制住自己,决不可亲近女人。”
“什么?不能亲近女人?我现在退出师门还来不来得及?”
“你可以试试!”
……
“陈盛。”
“在。”
“你练习铁砂掌已有七个月,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进度。”
“怎么检查?”
“这里有块青砖,你打给为师瞧瞧。”
“啪!”
“好小子,七个月了,你连块砖头都打不碎?我他娘的抽死你!”
“师父莫急,你再看看。”
“嘶……怎么可能?这块青砖看上去完好无损,一碰却变成了碎渣?你,只七个月的工夫,你竟然将铁砂掌练到了这种程度?”
“嘿嘿,可能我是个天才。”
“天才也得有个限度,你知道为师练到这种境界,花了多久么?!”
“多久?”
“七年。”
“……”
“周家一门出了个妖孽,也不知是喜还是忧?你进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为师看不懂,莫非是先祖显灵,转世到了你的身上?”
“怎么可能?徒儿学得好,只能说明你教的好,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得相信自己的教学水平。”
“我不信我有这么大能耐。”
“……”
“好吧,功力什么的先放在一边,湖涂账以后再说。这样,咱们来套套招,所有的变化你都练熟了没?”
“练熟了。”
“你来攻,我来防,出招要倾尽全力。”
“哦。”
“噼里啪啦……砰,哎幼……”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
“先祖显灵了!先祖显灵了!陈盛,你对掌法的领悟和运用已经远远超过我,我实在当不了你的师父,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
“陈师弟,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好男儿学成武艺,自然要出去闯荡一番。我还有个徒儿在津门落脚,你不妨过去投奔她。”
“师父……”
“叫兄长。”
“不行不行,要么咱们各论各的?我喊你师父,你叫我师弟?”
“那不是乱套了么?必须喊师兄!”
“好吧,师兄。”
“哎,这就对了。事情宜早不宜迟,我给你写封信,你明天一早就出发。”
“师兄,你那个徒儿多大岁数了?”
“二十四。”
“成家了没有?”
“没呢,她眼光高,一般的男人她可看不上。”
“嗯?你的徒弟居然是个女的?!”
“对。”
“她相貌长得如何?”
“怎么说呢,这孩子从小就天生丽质,眼睛大,皮肤白,我觉得比一般的女歌星好看多了。”
“咳咳,师兄啊,咱们能不能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还想管你叫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