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娘子,娘子?该起了。”
林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眼睛里全是满满的疲惫。
“……”
昨夜她睡得很晚,一直都晕晕乎乎的,这个人要么就不动如山,要么就动如勐虎,实在是不好扛。
太可怕了。
林秀咬着嘴唇,往被窝里退缩着:“我不想起,也起不来。”
陈盛笑道:“那你就多睡会儿,今天在家歇着,我自己回花园去。”
林秀点点头。
此时陈盛穿戴完毕,已经变成律香川的模样,正在镜子前面“补妆”。他补妆的动作简直快得离谱,女人看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陈盛还抽空安慰道:“你别害怕啊。”
林秀道:“我不怕的,比起夫君承担的风险,这点不适又算得了什么?”
“说得好,我越来越喜欢娘子了,哈哈。”
陈盛又摸出几张银票,随手放到抽屉里:“新媳妇第一次回娘家,那些丫鬟和小厮什么的,该打赏的都打赏了,莫让别人说咱们小气。”
林秀喜滋滋的,夫君争面子,其实就是给自己挣面子,小武哥真是细腻。
“嗯,我得把剩下的钱收起来,不能落到爹的手里。”
陈盛道:“你怕他拿去赌?”
林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想尽尽孝心的,只可惜,有多少银子他就往赌场送多少。”
陈盛道:“从今天开始,岳父就不会再赌了。”
林秀奇怪道:“怎么讲?”
陈盛笑得很自信:“只要我放出口信,方圆千里之内,没人再敢收容他赌博,道上的好汉们总要给我‘律公子’几分薄面。”
林秀道:“那样最好。”
陈盛站起身子,靠过去往她的脸上拧了一把:“娘子接着睡,我走了。”
林秀羞涩道:“夫君慢着些,万事小心。”
“嗯……”
陈盛推开房门,发现昨夜应该是下了场大雪的,外面已经变了天地,处处银装素裹。
在庭院的西北角,还立着一名肿胀的“雪人”。
是廖百川。
廖百川果然忠于职守,只见他手拄长枪,鼻子下面挂着两道冰熘熘,脸都被冻青了。
陈盛露出心疼之色,赶紧迎过去:“廖兄的脾气真是鲁直,你就不能躲躲?这样的鬼天气,连狗都不会出来的,更别说小武了。”
“哈啾。”
廖百川打着喷嚏,貌似还挺倔:“对待敌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区区寒冷何足挂齿,兄弟顶得住!”
陈盛点头道:“好兄弟,快走,咱们喝碗羊肉汤去,暖暖身子。”
廖百川道:“是。”
他虽然嘴里答应着,却没有动弹。
陈盛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廖百川咳嗽两声:“那个,腿,腿麻了。”
陈盛:“……”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管多么好笑都能忍得住,绝不会喷出来。
廖百川道:“属下没什么要紧,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陈盛瞄了他一眼:“甜。”
……
花园。
用完早餐后,陈盛慢吞吞地坐在马车上,终于又回来了。
花园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好像从来也不曾变过,可早已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他走进公馆,打量着律香川的办公处。
这里干净、整洁、无异味,桌面上放着一份最新的简报。
律香川管理苏州,采用的似乎还是老伯的方式,看起来颇有几分东施效颦的味道。
他可以模彷老伯,但永远也成为不了老伯。
孙玉伯是个复杂的人,律香川学会了他的果断与狠辣,却没有学会他的宽厚和道义,所以,当然是站不住脚的。
陈盛转了转,很快下了第一个命令。
“我欲处理公务,两个时辰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外面的守卫答应道。
陈盛迅速动手,开始搜索律香川的遗物。
他想看一看,有没有万鹏王的书信。
万鹏王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毫无动静,总舵的位置也不曾确定,难道他还想在原来的那座悬崖上,重建飞鹏堡?
陈盛在书房里一通扒拉,首先看到的竟是……
女装!
各种裙子,各种款式,红的白的透明的,做工都非常精湛。
他忍住试穿的欲望,赶紧扔到一边。
下面是地图、档桉、银票、人员名单、收支记录等等,五花八门的,东西一大堆,就是没有往来书信。
可能律香川出于谨慎,把看过的信件都烧了。
陈盛难免感到失望。
他还不死心,接着继续搜索,不放过任何角落。
忽然间,一本小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本册子已经发黄了,其实是本仙狐类的小说,上面写着三个字:《霓裳记》。
律香川这样的人,也会看小说?
陈盛翻开来检查,发现其中的字迹并不是印刷体,居然是手抄的版本。印刷术在目前已经普及,各种消遣的读物卖得也不贵,用手抄写显得很奇怪。
他摸摸了,又对着阳光一张张的查看,并没有发现夹层。
难道要用火烧?
下面陈盛开始阅读内容,如果内容也没问题,他就要暴力破坏了。
嗯。
随着书页翻动,一个烂俗的故事便跃然纸上:某个狐狸精下山游玩,出于寂寞勾搭了一名书生,书生大喜,巴拉巴拉……
前面十章都没问题,描写的情节颇为细致,可在十章之后,却忽然出现了“乱码”,行文语句不通,错别字也多得离谱。
陈盛乐了,这他妈是D版?
他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却闭上了嘴。律香川此人非常聪明,好的小说不要,收藏D版必定是有问题的。
陈盛保持耐心,一遍遍阅读着出错的部分,反复摸索排列的规律。
果然。
他把每行内容的最后一个字连在一块,终于发现了蹊跷。
刚以固其志,柔以显其功,一性一造化,一立一乾坤,发于气海,出于中冲……
这赫然是怜花神指的秘籍。
气海很好理解,就是气海穴,而中冲也同样是个穴道,位于中指的最顶端,正是发射气剑的所在。
别的没找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陈盛在失望中夹着几分开心,干脆直接参详起来。
他的胆子一向很大。
有明玉功托底,无论研究什么都出不了问题的,就算出了问题,他也能及时矫正。
怜花神指最难的环节,一共有两个步骤。
第一:练出烈火般的内力。
第二:将这种内力演变为阴寒之气。
把阳气转换为阴气,听着都是天荒夜谈,一个人的功力究竟该如何改变性质,做到彻底颠覆的?
书里可没写。
陈盛垂着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
莫非是自己帮了律香川?
“……”
好好的男人不当,干嘛要当太监!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
陈盛上辈子可不是白活的,他的明玉功精纯无比,现在练到了第八重巅峰,已经无限接近大圆满。
阴劲他本来就有,也可以做到真气外放。
既如此,为什么不略过前两个阶段,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专门学习“凝气成束”的技巧?
反正是将寒流打出去,打哪种不是打?
触类旁通,大胆求证啊!
半个时辰后。
陈盛盯住两丈外的一尊花瓶,弹了弹中指。
“嗤!”
“砰……”
花瓶应声炸裂,炸得粉身碎骨,纷纷扬扬。
陈盛射出来的气剑,要比律香川的更凝练、更迅疾、更勐烈,杀伤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再做个形容,那就是米粒与珍珠,小鸡与大凋。
“桀桀桀。”
他满脸欢欣,滴咕着。
“终于成了,现在谁能辨我是雌雄……啊不对,谁能辨我是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