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才是凤凰?
燕南天和万春流显然不可能,小鱼儿他们几个年纪又太轻,难道……张三娘?
陈盛皱起了眉头。
所谓的“凤凰”者,雄为凤,雌为凰,把这个词连在一块,大家会默认为代表女性。
凤凰是个女人,很合理。
但如果张三娘真的有问题,就必定知道峨眉山的“宝藏”是假的,既然明知有假,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女儿拼命搜寻?
陈盛推翻了从前的某些判断。
张三娘与燕南天的关系绝不会错,小仙女张菁是他们的私生子,这个更不会错。
至于为什么让张菁去追假的宝藏……
陈盛想了半天,只有一个解释:掩人耳目!
——江湖上的人们都知道张三娘仰慕燕南天,却不知他们真正的关系,既然非常“仰慕”,那么有燕南天的宝藏现世,你为何不见动静?
所以,张三娘就让女儿出面,故意把声势闹得特别大,从而堵住人们的嘴。
目前陈盛也只能这么猜。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
“啪嗒”一声,最后一块冰壳坠落在地面上,燕南天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大家也随之收功起身,面上露出喜色。
不过突然看到周围的铁尸,他们都懵了。
小鱼儿吃惊道:“师父,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陈盛就把经过讲了一遍。
神锡道长在武林中素有威名,想不到居然与十二星有了勾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免瞠目结舌。
小鱼儿道:“哼,寻宝当天我就觉得不对,好歹也是七大剑派之一,峨眉山的防御形同虚设,竟然连个暗哨都没有,原来根本就是陷阱。”
燕南天沉默着,沉默半晌才叹息道:“神锡,路仲远,这二位的品性我熟知多年,连他们都精于伪装……天下之大,究竟谁还值得信任?”
万春流冷笑一声:“燕老弟,在那恶人谷中,曾经的大侠和义士难道还少了,有什么奇怪的。”
燕南天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花无缺抽空问道:“先生,铁尸数量众多,究竟该如何操控?”
陈盛道:“哦,凭的是此物。”
在刚才的讲述中,他有意略过了某些细节。
陈盛用左手把铃铛摊出去,右手却握住了腰下的短剑!
再看那摊出去的方向,竟是冲着张三娘的!
只要张三娘动手抢夺,凤凰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下面陈盛将毫不犹豫,立刻刺穿她的喉咙。
然而……
张三娘却连看也没看。
她全程只关注燕南天一人,好像什么都不存在,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双眸中饱含着深邃的情意。而这种情意真真切切,就连瞎子都能感知到。
陈盛满心疑惑。
怪哉,难道自己猜错了?
抓不到现行,又没有证据,他也不好随便杀人。
陈盛眨着眼睛,慢慢松开掌中的短剑。
罢了,该出头的早晚会冒出头,如果凤凰真的是张三娘,那就让燕南天大义灭亲去,他可没空专门盯梢。
万春流瞥着那个铃铛,表情十分厌恶:“既是害人的东西,那还留着作甚?”
言毕就抓了过去,把铃铛捏成个铁疙瘩。
陈盛笑道:“万神医说得对,早就该毁掉的。”
万春流道:“咱们不妨一起动手,将铁尸运得远些,全部处理干净。”
小鱼儿插话道:“万伯伯,你看怎么处理?”
“烧!”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大家便准备各奔前程。此时天上风止雨收,久违的阳光穿破云层,洒下片片金辉。
燕南天忙着安顿张菁母女,已经先行一步。
万春流计划去长安养老,也随后离开。
陈盛忽然道:“小鱼儿,你们兄弟打算去哪?”
小鱼儿看了眼花无缺:“哦,我想跟无缺到处走走,追查一个人的下落,等燕伯伯安顿好张菁,也会与咱们一起行动。”
陈盛道:“要追查谁?”
小鱼儿恨声道:“江琴!”
花无缺也点点头,江琴是他们杀父的仇人,可不能轻易放过。
陈盛道:“不用麻烦了,江琴早已被我除去。”
小鱼儿急忙道:“师父杀了江琴?那他到底是谁?”
陈盛道:“此人你们在扬州都见过,大侠江别鹤。”
小鱼儿怔住:“竟然是江别鹤?呸,这奸贼坏得流脓,出卖主人一点也不稀奇,杀得好!”
花无缺听完陈盛的话,难免心生感慨:“一个人究竟善恶与否,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江别鹤生得风度翩翩,说话也斯文,谁能想到他是个恶魔?大侠这两个字,可见多半名不副实。”
陈盛咧嘴道:“既然大仇得报,你们的计划是不是得改一改?”
花无缺的面庞红了一下:“我要去找铁姑娘。”
小鱼儿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肩膀:“找心兰啊?那我也去!”
花无缺瞪眼道:“你去干什么?”
“讨杯喜酒喝行不行?”
“行。”
“喝完喜酒,我要造一条好大的船,然后驾着它扬帆出海。”
“出海?”
“对,反正闲着没事,我想到矮人国转转,说不定杜杀他们混得不错,已经当上了国王呢。”
……
江水边。
怜星还是痴呆的模样,怀中抱着邀月,眼里暗然流泪。
陈盛走到身边去,默默地陪伴着,从清晨一直站到下午,从下午一直站到黄昏。
他在等着怜星开口。
如果怜星过不了今天这关,非要断绝关系,陈盛也只能选择江湖再见。
从本质上来说,他是个多情且无情的人,心里也许会难受一阵,但时间绝不会太长。
夕阳退去,明月升起,怜星终于说话了。
“咱们走。”
陈盛松口气,连忙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怜星澹澹道:“我要带姐姐回移花宫,你跟着来。”
“好。”
移花宫并不在中原,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相隔数千里。
陈盛早就习惯了赶路,还像从前一样伴着怜星。
而怜星绝少言语,吃的也不多,每天会用大量的时间发呆,活得简直像个木头人。
失去至亲就是这个样子,陈盛能够理解。
从盛夏到初秋,从初秋到中秋,路边的树叶渐渐发黄,风吹到身上也慢慢有了凉意。
几个月后。
绣玉谷,移花宫。
移花宫是一处梦幻般的存在,山谷中温暖如春,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不但水更清,花更艳,就连阳光也好像更加温柔。
任何人到了这里,都会被无边的美景所迷醉,忘记尘世间的喧嚣与纷扰。
怜星带着邀月走向花海最深处,只说了一句话:“你等我。”
陈盛点点头。
他就坐在小溪边开始等待。
饿了有人送吃的,渴了有人给烹茶,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话说……移花宫的小姑娘还真不少,莺莺燕燕的。
十八年来,除了花无缺之外,大家从未见过别的男人,而且跟花公子一比,陈老爷的相貌差不多就是“野兽”了,她们非常好奇,便换着班地过来偷看。
陈盛显得很正经。
这里毕竟是怜星的地盘,他要保持风度,可不能搞出什么事情。
陈盛又等了一个月,怜星终于回来了。
她赤着双足,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用清澈的眼神看着陈盛。
怜星忽然开口,说了句怎么也想不到的话:“你胖了。”
陈盛:“……”
有那么多女孩子天天过来送吃的,一个接一个,他能不胖么?
怜星道:“我要交给你三样东西。”
陈盛道:“哦?哪三样?”
第一件是个小小的铜符,上面錾刻着几簇夜来香,看样子十分精美。
陈盛忍不住满脸疑问,等着怜星解惑。
怜星道:“这是移花宫的印信,掌门印信。”
陈盛大吃一惊:“掌门印信何等重要,你不好好收着,为何交给我?”
怜星道:“我最近身子疲乏,好像很容易犯困,希望你能将印信接过去,此后代我掌管移花宫。”
掌管移花宫?
陈盛:“……”
移花宫里全是女人,居然让一个男人当宫主?这可打死都想不到!
怜星目光如波,盯紧了他的眼睛:“怎么,你不愿照顾我?”
陈盛咳嗽道:“愿意是愿意,可也不能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怜星道:“那你就是不愿!”
陈盛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
怜星笑了。
几个月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脸。山谷里微风吹拂,鲜花遍地,而在这一刻,所有的鲜花却同时失去了光彩。
陈盛道:“第二件呢,下面还有什么?”
第二件是一本书册,藏在白玉凋成的盒子里,怜星表情郑重,甚至比交出印信都严肃。
陈盛随手翻开书页,瞬间动容了!
他震惊道:“明玉神功?”
怜星道:“对。”
陈盛连连摇头:“别的还行,但这个我绝对不能收。”
怜星道:“你必须收下来,光有掌门印信是不够的,身为移花宫的宫主,你若没有修行过明玉神功,那便名不副实。”
陈盛道:“明玉神功阴寒无比,男人也能练?”
怜星道:“当然了,这股阴寒之气只会在运功时出现,不会损伤身体,男女都一样。”
陈盛咳嗽道:“不影响那方面?”
“……”
怜星没好气道:“当然不会!请问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没问题就行。”陈盛呲牙道,“我见花无缺都没练过,还以为对男人有害。”
忽然听到花无缺的名字,怜星怔了怔,暗然道:“这孩子不够资格,日后他若能当上宫主……”
陈盛眼看情况不对,赶紧岔过去:“第三件呢?”
怜星道:“我走开片刻,你再等等。”
“还要等?”陈盛现在都等怕了:“真是片刻,不是一个月?”
怜星笑。
这次果然是片刻。
怜星很快就回来了。她穿着件大红色的长裙,头上戴着漂亮的风冠,眉如远黛,唇若抹朱,简直就像个新娘子。
“第三件事物最重要,那便是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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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盛的脸上呆呆的:“夫人,你莫非要嫁给我?”
怜星嫣然道:“怎么,相公难道有问题?”
“没问题,哈哈哈哈……”
陈盛仰天大笑,笑得开心之极,可笑着笑着,他却突然卡住了。
嘶!
苏樱在海边等着他团聚。
段家的小姐在皖南等着他入赘。
那么问题来了,三个女人各自分散在天涯海角,日后该怎么处理?
算了算了,先入洞房再说……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