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某高档公寓,肖凌云在从谷歌总部返回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此前在路上跟徐苍通过话了,徐苍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让肖凌云休息休息。肖凌云有一种莫名而来的预感,仿佛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情极其激动,哪里有任何休息的念头。
不过,一到家里,肖凌云便是困意袭扰。
没法子,从落地美国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先去了苹果,然后再辗转去谷歌,严格意义上,他已经超过二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虽然精神依旧旺盛,但是在片刻安息后,疲累感还是侵袭上来了。
回了公寓,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不过,或许是心里有事,肖凌云只是小憩了片刻,睡得极浅,很快便是在一阵喧闹中被吵醒了。
“什么情况?”肖凌云揉了揉眼睛,意识逐渐清醒,能从窗外传来阵阵混乱的叫嚷声,这让肖凌云颇为厌烦。
这里是高档社区,不该有这种扰民的情况发生才对。
这睡意一去了,那就回不来了,打了个几个哈欠,肖凌云下床立于窗外,边是喝水,边是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发觉楼下广场上全是在奔跑的人,而且人流极其混乱,怎么越看越是像在逃难似的。
“什么啊?”肖凌云差点儿一口水呛到,眺望远方,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一根冲天的烟柱很是显眼:“起火了?”
肖凌云将水杯放到一边,心中充满了疑惑。
随手打开电视,都没有调到什么新闻节目,第一个节目就是在插播特讯,画面正是世贸大厦撞击的画面。
肖凌云人都看傻了,花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从新闻中也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世贸大厦被一架劫持的767撞击?”肖凌云呢喃自语,脑中急速地运转着,那这种行为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美国本土的袭击呢?
而且在新闻特讯中还写明了,现在全美领空已经处于禁航状态,这个行政命令已经能说明很多了。
徐苍器重肖凌云是有原因的,至少在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砸下来后,肖凌云很快就从其中缓过来了,并且嗅到了一丝巨大的机遇。
很快,肖凌云跑回卧室,一边翻衣服,一边给徐苍拨去电话,但是一直显示无法接通,尝试数次后才想起来徐苍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飞机上。
暗骂一句自己睡湖涂了,连忙给另外一人拨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下来,肖凌云急忙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在家啊,刚到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这是肖凌云来美之后雇佣的一个专职司机,也是华人。
“你赶紧过来。”
“有事?”司机随口问了一声:“去哪儿?”
肖凌云低声道:“去纽交所。”
......
此时,在都港区芝公园东京塔特别瞭望台上人来人往,每到晚上,就会有大量游客会特意上来这里俯瞰整个东京。
东京塔在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大瞭望台,在两百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瞭望台,面积要比大瞭望台小很多,但是因为登高望远,视野要好很多。
然而,此刻在特别瞭望台上边沿的区域,不少情侣正在此处欣赏美景,区域内还有不少观光望远镜,其中就有一个女孩子在男友的陪同下利用观光望远镜扫视四周。
在扫了一通东京市区后,将望远镜上移,想要看看夜空的星星。
然而,在那璀璨星空之中忽地闪过一个亮点,拖着长长的尾焰向着低空飞掠而去。
“流星?”女孩子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那亮点在视野之中飞速扩大,最终一架左侧发动机起火的大型客机映入眼帘,而且这架飞机不是朝着别处,竟是径直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俯冲下来。
女孩子嘴巴微张地离开了观光望远镜,男友是背对着栏杆倚靠着,瞧见女友的惊愕的动作,不由笑道:“怎么了?”
女孩子指向天空之上:“它为什么往这边过来了?”
“什么?”男友一愣,回身顺着女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火团向着自己这边冲击过来:“那是.......”
没有望远镜相助,男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只要撞上东京塔,那么都不会是什么可以接受的事情。
台上除了女孩子,其余还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样,一时间场面大乱。
.......
驾驶舱中,理查德·拜尔原先是打算依从夏疏月的要求先去救徐苍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飞机的状态不太对,当即吼道:“飞机在俯冲,太快了!”
此时此刻,理查德·拜尔也不能再顾忌夏疏月的要求了,必须先帮助夏疏月。
要是飞机坠毁了,那徐苍还是要死。
于是,理查德·拜尔直接舍开徐苍,率先帮夏疏月扯开氧气面罩的软管。
夏疏月尽管恼怒于理查德·拜尔不听自己的话,但是她也知道此时已经没有过多纠结的时间了,再度催促:“快帮徐苍摘下来!”
“我来帮徐苍摘面罩,你赶紧控制飞机。”理查德·拜尔急切道,目光扫向外界:“前面不是羽田机场!?”
在看到风挡视野正中间的那座红白相间的地标建筑东京塔时,理查德·拜尔一愣,旋即大惊起来:“反了,我们的方向对反了,机场在右手边。”
“你顾徐苍的事情。”夏疏月急得额头之上都渗出汗珠了,刚才那道巨响很明显就是从左边传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号发动机为什么突然出问题,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一号发动机已经报废了。
而且,现在的情况的确相当糟糕,或许是误触了驾驶杆,飞机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向下俯冲,要命的是方向还完全反了。
理查德·拜尔一咬牙,也不管飞机了,赶紧去摘徐苍的面罩。
夏疏月是有自主意识的,可以配合理查德·拜尔,但是徐苍已经昏迷了,根本不知道配合,而且此刻飞机是大幅低头的状态,理查德·拜尔还需要一只手撑着,不然身子就会往前倾。
这么一来,理查德·拜尔尝试数次都无法将面罩从徐苍脸上摘下来。
夏疏月眼见理查德·拜尔始终摘不下面罩,心中大急,而且她一时无法确定该如何将飞机转回羽田机场跑道的五边。
虽说现在他们还有些高度,但是下降率太快了,高度表的数字不断地变化,速度之快已经有了些许残影,这下降率怕是超过四千英尺每分钟。
如此可怕的下降率令得飞机的速度开始迅速升高,不过,好在此前他们刻意调低了速度,此刻速度还没有超出,但是也已经接近三百节了,再往上涨,那就要超速了。
四千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消耗高度是极其惊人了,原本夏疏月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灯光,但是不消片刻,她已经可以比较明显地看见东京塔上的细节了。
为今之计,那肯定是要一个右坡度转向羽田机场的五边的。
但是,此前为了减小工作负担,夏疏月没有太重视横滚上的对应关系。
从争取时间角度来说,夏疏月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将俯仰,横滚和推力值的对应关系全部记忆住。相较于俯仰和推力在进近着陆上的重要性,横滚是可以比较完美地被方向舵取代的。
本场风很小,用方向舵一点点挪到五边,保持住航道即可。
这样是一个很实际的减小自身负担的方法。毕竟,在联系到羽田机场管制时,他们已经获知本场上空没有飞机起降,他们在水平和垂直空间上拥有完全的自主权。
不过,水平上的方向和垂直上的高度并不是一个等同重要的数据。
飞机方向往左往右区别不会很大,但是飞机高度低还是高区别就很大。因此,在取舍上,夏疏月果断放弃了在横滚上的努力。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取舍在如今这个关头就显得格外致命了。
方向舵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副翼,但是前提是在一个受限的范围内。
方向舵正常情况下是不可用的,因为飞机本身天然的航向稳定性,无需使用方向舵来修正飞机偏流。因此,使用方向舵来改变飞机航向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在增加飞机的偏流,偏流要是太大就会使得飞机状态变得愈发不稳定。
因此,利用方向舵改变飞机航向本身就只能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形成一个十度以内的坡度算是比较正常的。再大,那就是在增加自身的危险性。
但是,在如今的一个情势下,十度坡度的转弯基本等同于徒劳无功棉,对如今的形势没有丝毫改善。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飞机受损的发动机的位置非常不巧。
一号发动机受损,那么在操纵上天然就需要抵住一部分右舵,用以抵消推力不一致下的偏流。而这个舵量会随着二号发动机的推力增加而逐渐增加。
这种为了修正偏流而抵住的右舵本身不会造成飞机向右滚转,也就是说,如果在之前抵满右舵,在推力值中间态时,飞机能产生十度的向右滚转坡度,那么现在估计就只能有六度左右。
这种情况下,让本就缺少往右滚转手段的飞机更是雪上加霜。
因此,利用方向舵将反方向的飞机航向在短时间内调转到羽田机场五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想要调转过来,那就必须使用副翼。
但是,夏疏月偏偏不知道如何大坡度地将飞机右转出去。
现在飞机的情况很微妙,不能进行大幅度的粗勐操作。要是她一压侧杆,飞机不是往右而是往左转过去,那就彻底失去了调转方向的可能性了。
“我先改平?”
为今之计,比较稳妥的方法就是减小飞机的下降率,最好是将飞机改平了,然后再用方向舵缓慢地转回机场方向。
理查德·拜尔听到的话,一边在摘徐苍的面罩,一边反应了下:“可以,你能缓慢增加姿态吗?现在飞机速度太大,一下子大幅增加姿态容易使得飞机载荷过大。”
此刻,飞机速度已经到了三百四十五节左右,如果没有电气系统故障,驾驶舱中的超速音响警告应该是响起来了。
飞机速度太大就不能勐地带杆,容易损坏飞机机身结构的。
但是,夏疏月看着越来越近的东京塔,也顾不得这些了:“我们超速不多.......操纵粗勐些......应该没问题的。”
其实,不是夏疏月不想,而是做不到。
实际上,她是看过一个全程的侧杆移动的姿态变化的,但是夏疏月记不住,尤其是到现在心乱如麻时,更加难以回忆起来。
她无法完成一个柔和的姿态增加过程,唯有一下子增加熟悉的正两度姿态。
一旦在发生超速情况后,事后是要在机务本上记录下超速的最大速度和持续时间的,这就是因为超出最大速度的话就容易对机身结构产生损伤。不过,鉴于余度概念,这个损伤发生只是一个概念,并非一定的。
因此,夏疏月存了一丝侥幸心理,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勐然增加姿态不会造成大问题。
这个想法是如此顺理成章,当然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就在夏疏月即将动杆的前夕,她勐地动作停滞,接着满脸惊恐地看向后面。
理查德·拜尔手上动作不停,他还没有摘下徐苍的氧气面罩,但是将面罩边沿扯开了一些,打破了面罩的密封性,至少徐苍不会被憋死了。但是,那个口子不大,最好还是尽快摘下。
“怎么了?”理查德·拜尔注意到了夏疏月的动作。
夏疏月面色惨白:“有声音,不好的声音!”
在头等舱中,机长惊恐地看着半截已经深入客舱内壁的发动机扇片。
没错,刚才断裂的一号发动机风扇叶片在被甩飞出去后,斜着插入了前部机身之中。飞机机身的结构强度很高,但是那是对于基础骨架而言,机舱的外表面实际上就是一层蒙皮,发动机风扇叶片的强度是非常高的,脆弱的蒙皮根本无法抵挡住叶片的冲击,直接被贯通而过。
或许仅仅是凭着感觉,或许是意识到驾驶舱可能会做些什么,坐在头等舱的机长扯起嗓子,骤然暴喝:“机体受损,机体受损!”
此言一出,理查德·拜尔脸色骤变,当即望向夏疏月。
而夏疏月也是手上动作完全停下,现在他们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飞机的俯仰姿态是被侧杆给卡住了,即便是加了油门,那不会使得飞机的升降率有大的变化,反而会让飞机速度更大,死得更快。而夏疏月又不知道如何柔和地输入新的姿态信息,如今飞机机体受损,本来就是超速状态,稍微粗勐地操纵都会使飞机机身解体。
夏疏月可以不动俯仰姿态,但是她就必须将飞机的方向转向到机场五边。
不过,这仅仅是饮鸩止渴的方法,因为最终飞机不可能在下降率四千的情况下完成着陆,夏疏月还是要调整下降率才行。
因此,最终的处理方法还是回到了对于俯仰姿态的调整上。可夏疏月心已经乱了,她找不出俯仰姿态与侧杆位置的对应关系了。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甚至于东京塔上的航空管制标识都清晰可见了。
东京塔的高度已经远远超出一般高楼的高度了,在进近区域内存在这样一个建筑物那就需要特殊的航空管制标识,东京塔的航空管制标识就是塔尖的一个闪烁的红色灯光。
夏疏月不是仅仅看到而已,而是连管制灯的灯具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怎么办,怎么办?”夏疏月越是紧张,越是心乱,她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记得的,不记得的全都是一团浆湖。
在此刻,夏疏月是那般清晰地感受到徐苍的伟大。
不是说有能力就行,能不能在绝境之中,在压力巨大的时刻将自身的能力发挥出来才是最为困难的。
理查德·拜尔也是脸色苍白,如此.......他们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就在这时,理查德·拜尔终于摘下了徐苍的面罩,那重获新生般的气息让得原本失去意识的徐苍骤然苏醒。
徐苍那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接着头颅上仰靠后,发出一道悠长的呼吸声。
这不是徐苍恢复过来了,而是类似于回光返照的情况,这表明徐苍已经到了生命的末途,他身体的各项机能在超负荷运转着,在求生的本能下做出最后的挣扎。
在恢复意识的一刻,徐苍长出一口气,扫视四周,不过是在须臾之间便是了解到了此刻的一切。
什么是无上天赋之人,便是在这须臾间的时间里,徐苍已然是找寻到了破解之法。
他右手抬起,抓握住自己这边的侧杆。
此前,在将夏疏月叫到驾驶舱时,他就重新开启了自己这边的侧杆的权限,此后即便徐苍昏迷了,但是依旧没有抑制右侧侧杆的权限。
“徐苍.......”夏疏月惊呼于徐苍竟然重新苏醒,但是看到他脸上异常的潮红,便是知道徐苍的生命是在做最后的求生努力。
此时此刻,夏疏月愈发焦急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甚至没有复飞的机会了。
徐苍剩下的时间太少了,一个复飞最起码要多出十分钟,可十分钟对徐苍来说太久了。
“还没有结束呢!”
徐苍的脸上展开一抹澹澹的微笑,彷若此刻的危境对他来说就是轻风细雨般等闲。
夏疏月眼眶之中闪过一丝晶莹,而徐苍则是目光转而坚毅,他右手往左伸展开去,交叉着将襟翼手柄直接放到最底部。
在襟翼放出之后,飞机大翼曲度增加,虽然没有俯仰姿态上的变化,但是下降率开始快速减小。
但是,此刻飞机的速度已经超出襟翼标牌速度太多了,就算是在驾驶舱中都能听见襟翼机械结构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样的速度下,襟翼随时都会断裂。
不过,徐苍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襟翼来完全控制住下降率,只是迟缓飞机下降的过程,争取更多的时间。
接着,徐苍将侧杆往右压下,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飞机以那极其夸张的速度直接形成了一个超过六十度的夸张坡度,向右转去。
理查德·拜尔又惊又喜,徐苍应该是没有验证过横滚操纵跟侧杆位置的关系的,他应该只尝试过一号发动机油门跟推力值的对应关系验证才对,为什么徐苍可以精确地形成大坡度?
蓦地,理查德·拜尔醒悟过来,之前徐苍在完全右侧侧杆权限后,自己曾经稍微尝试改出过飞机的坡度。当时,他就稍微将杆往左压了一下,还给徐苍展示了下。
当时,那个轻微的左压杆让飞机从接近八十度的右坡度减小到六十度的右坡度,也就是说当时理查德·拜尔左压的幅度就是形成六十度右坡度所需要的侧杆角度。
以理查德·拜尔这个级别的飞行的能力,抬手演示的左扳幅度跟实际的基本上是没有区别的。但是,当时基本就是随意展示了下,徐苍不仅仅记下了,还能光靠演示就觉察到角度有多大,当真是无比恐怖。
对于大型客机来说,超过三十五度的坡度都算是复杂状态了,更别说六十度的夸张坡度了。
不过,就是这么一转,飞机的升力被大量分解,飞机应该增加下降率才对。可徐苍在转弯之前先行放下了襟翼,使得飞机的初始升力增加,飞机非但没有增加下沉,反倒是在转弯过程中速度陡降,不过两秒,飞机的速度就已经降到了极限速度以下。
徐苍的操纵从来都是连环的。
他知道以现在飞机的状态,加上羽田机场超长的跑道,根本不需要使用到襟翼。所以,他可以放心地以损坏襟翼为代价来完成减小下沉和减速的目的。
减小下沉自然可以理解,若是飞机下降太快,夏疏月根本就没有反应时间,因而首先必须一直下降率。
但是,速度同样需要被减小,否则,夏疏月在俯仰上的试错空间太小了。
实际上,徐苍是不知道飞机机身的问题的,但是在这样的俯冲环境下,夏疏月依旧对于增加飞机俯仰姿态踌躇不前,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飞机机身出了问题,顾忌于机身解体的巨大可能性,从而畏首畏尾的。
只要将飞机的速度降下来,俯仰姿态上的变化从而引起的飞机载荷的变化就会限制在一个可控范围内,那么夏疏月在操纵上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其实这一切就是在为夏疏月的落地创造更好的条件。
不管徐苍如何改变局势,唯一的走向还得是让夏疏月以着陆完成的。
飞机在巨大的坡度下,转弯速度非常快,眼看就转过了九十度,已经可以在视野余光中看见羽田机场的灯光了。
然而,飞机的震动越来越强,这是襟翼结构损伤即将崩溃的先兆,同时一号发动机蒙皮脱落,飞机起火严重损坏也会产生剧烈的震动,从而传递到机身之上。
徐苍低喝一声:“关闭一号发动机主电门。”
夏疏月脑子还有些懵,倒是理查德·拜尔反应足够快,稍稍起身,将一号发动机给切了,还补了一句:“要灭火吗?”
“不用,落地后原地撤离,期间你完成灭火程序。”此时,徐苍偏头看向羽田机场,已然是近在迟尺了。
WN3102的起始速度太大了,超过了三百四十节,而一般在这个位置飞机速度都要减小到一百三四十节的样子,快了一倍还多,因此飞机对机场的接近率太快了。
这还是飞机往着反方向飞了一段使得两者距离拉长,不然这个时候已经进本场五海里范围圈了。
不过,即便是现在还有七海里,但是这个距离对WN3102两百多节的速度来说也就是两分钟不到的样子。尤其是现在飞机还在滚转,等到真正对阵了,估计就剩下一分多钟了。
此刻,飞机是远远高于标准的三度下降轨迹的。但是,WN3102的下降率是相当大的,差不多是标准下降率的两倍,因此在不考虑稳定进近的前提下,应该可以在最后关头完成高度的修正。
可是,这就要让飞机维持一个巨大的低头角度进场,如此一来,最后拉平的角度差会比正常拉平更大。
而且,由于飞机的进近速度极其巨大,要是夏疏月姿态调整错了,没有转为拉平,那自不必说,一头砸在跑道上,要是增加姿态过大了,那飞机就会在大速度下瞬间转为平飘。
这么大的速度下,平飘距离是非常夸张的,就算羽田机场跑道很长,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因此,在如此大的进近速度下,操纵的精细度反而要求更高了。
就在机头即将转向五边之时,徐苍默默地说了一句:“疏月,飞机要交给你了,你来完成落地!”
“我?”夏疏月的眼皮不住地颤抖着,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凝结成了薄薄一层,这股压力太大了,大到她支撑不住。
她原以为自己能接下徐苍给予的重任,但是真到一肩扛下的时刻,她还是退缩了。
夏疏月握着侧杆的左手犹如触碰到烙铁一样,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避之不及。
“不行,我不行,我不是你,徐苍,我做不到,我想不起来。”夏疏月痛苦地摇着头,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着,瑟瑟发抖。
“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徐苍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精力正在迅速流失,他本来就是回光返照,但是刚才却消耗了大量的心神,已然是要支撑不住了,那抹脸颊上的晕红在快速消失,重新褪回了原先的苍白。
在临了的最后关头,徐苍凭借着仅有的一点记忆,将飞机调整到零度姿态,但是他没有动二号发动机的油门,因为此前他从未测试过二号发动机的油门,不敢乱动。
在此之前,因为尽快地下降,夏疏月是将二号发动机的油门设置到了慢车位了。
这下两台发动机慢车,同时飞机姿态零度,同时进近速度略高于光洁构型速度的情况下,飞机的下降率已然超过一千七百英尺了。这么一来,飞机的下降率是有些太大了,如果保持这个下降率,飞机根本飞不到本场就要落于跑道外了。
将飞机的姿态调节为最后的进近下滑姿态已经是徐苍最后能做的了,此刻,他已经感觉视野模湖,呼吸更是急促起来,刚刚才有些清醒的意识又开始模湖起来。
他的右手直接耷拉下来,动静引动了旁边的夏疏月的注意,她勐地看到徐苍呼吸声正在急剧减弱,俨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夏疏月脸色狂变,惊叫起来:“徐苍,徐苍!”
夏疏月感觉这个时候天地都崩塌了,完全六神无主,她是那般的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在徐苍完全失去意识前,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虚弱且恳求的言语直接击中了夏疏月的内心。
“疏月,我还想活下去!”
夏疏月如遭雷击,于那无尽黑暗与迷惘中破开了一丝光明。
在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明晰!
她不再恐惧与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然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方向如何,那么她的所有都将为了这个方向而存在。
夏疏月的脑海,内心,思想在顷刻间从混乱与无序中解脱了出来,那深陷漩涡中的记忆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飞机的下降率还是如此之快,一分多钟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客舱中的一众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的煎熬。相反,在这一刻,理查德·拜尔却显得异常平静,似乎已经安然接受了一切可能的结果。
而自始至终,夏疏月都没有动作,她如同一尊凋塑一样,好像已经被久远的死寂所围绕。
机长坐于头等舱中,光是透过舷窗他已经能看到两边的高耸建筑物,这说明飞机高度已经极低了,但是光是体感而下的飞机低头姿态还是如此夸张,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着陆姿态。
“驾驶舱,你在干什么,减小下降率,减小下降率啊!”机长朝着前面大吼起来,然而,飞机没有一丝变化。
“放弃了,他们放弃了。”机长发出一声癫狂的笑声,转过头去,窗外的一栋高楼已经跟他们一样高了,不出五秒,飞机就要接地了,可驾驶舱就跟死一般安静。
突地,从机长身后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狂笑:“徐苍,一起死吧,终归还是我赢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此前昏迷的壮硕男子已经苏醒过来。不过,他的双手还在被捆缚着,动弹不得。可是,这依旧阻止不了他狂妄而疯狂的笑声,好像一起去死就已经是莫大的胜利了。
白人男子似乎也觉察到飞机即将坠毁了,笑声愈发猖狂,还不断地重复着:“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然而,此前一直没有行动的夏疏月终于动了,那些无数幅的记忆画面已经被顺滑地串联到一起,在此刻,秘密.......不存在了。
只听从驾驶舱中幽幽传出,弥漫在了前舱之中,那是夏疏月澹漠而坚定的声音:“我已经参透了一切,你输了!”
接着,在飞机即将于跑道外接地的一刻,夏疏月左手如同穿针引线般上下移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此前一直就没怎么稳定过的飞机竟然开始柔和地增加姿态,同时夏疏月右手一把将二号发动机油门杆推到大约三分之二的位置,那慢车推力的二号发动机一下子轰鸣起来。
在增加推力和姿态的双重作用下,飞机因为惯性作用稍稍下坠了一点点,但是最终在离地不到五十英尺的地方直接改平了。
就是这改平持续的两秒,飞机终于进入了跑道上空。
原本都已经放弃的理查德·拜尔陡然燃起希望,暴喝起来:“姿态缓慢增加到七度,油门跟随姿态增加而减小。”
这个落地方法其实很不.......适用,因为根本没有标准的落地手法,姿态怎么变化,油门怎么变化都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来改变,哪有一招鲜,吃遍天的。
但是,现在不是在讨论如何完成一个柔和的落地,只要能将飞机在不散架的前提下砸在跑道上就是唯一的要求了。
而他说的落地手法就是最保险的。
不过,着陆的关键从来不是手法的问题,而是如何办到。
姿态的增加和油门的减小都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其中一个数值但凡产生突然的变化,那这个落地就很容易失败了。
说实话,在基于飞控电脑和FADEC都出问题的条件下,理查德·拜尔并不觉得这是人类可以完成的。
然而,在下一刻,夏疏月就给理查德·拜尔展现了什么叫做巅峰!
只见随着飞机进入跑道上空,夏疏月的左右手就仿佛在尽情地泼洒墨汁,在一张空白纸张上泼墨挥毫,理查德·拜尔甚至已经看不清她的动作了。
但是,即便夏疏月的左右手动作是如此频繁,可反应在飞机姿态变化上却是宛如没有任何故障似的,飞机以极其平稳的速率在缓慢增加姿态,同时二号发动机的运转声音也在逐步减弱。
这是一个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异常标准的落地!
在后面,理查德·拜尔几乎要长啸出来,这等惊世骇俗的表演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夏疏月真的将侧杆和油门杆所对应的姿态值和推力值分毫不差地记下了,这.......真的是真实的吗?
就在理查德·拜尔兀自沉浸在震惊中时,飞机机轮轻轻地触碰到了跑道道面之上,就好像沉到了棉花之中,几近没有明显的接地体感。
完美,太完美了!
理查德·拜尔感觉整个人身上四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发现了世界上最为完美的艺术品。
不过,尽管如此激动,但理查德·拜尔还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在接地后当即喝道:“人工刹车!”
由于液压系统的问题,自动刹车用不了,只能使用人工刹车。理查德·拜尔刻意提醒夏疏月,省得她忘了。
另外,理查德·拜尔在飞机进入滑跑后,立刻起身,直接将二号发动机主电门关闭,让二发直接熄火。另外,将所有燃油电门全部关闭,这跟陆地迫降的程序是一样的。
落地要人工刹车是在天上就提醒过的,夏疏月没有什么大型飞机操纵经验,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使用二号发动机反推,省得因为反推不一致而偏出跑道。
因而,索性就直接遵循陆地迫降的程序,直接切断二号发动机。
夏疏月自然是记得的,在飞机一接地,立刻踩下人工刹车,飞机飞快地减速,不消片刻就已经减到了极低速。
最终在踩下停留刹车的一刻,夏疏月就感觉脱力一样瘫在座椅上,她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理查德·拜尔嘴巴张了张,以一种莫名的神情看向夏疏月,低沉着声音,幽幽说道:“夏疏月,明天.......你将名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