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那恨铁不成钢的埋怨话语，听得罗靖微微一愣。
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头，看了老人一眼，略微迟疑。
“那个……前辈……”
罗靖狐疑道：“您这么生气干嘛？”
我作死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还是说，戾帝与镇北王府有什么交情不成？
但按照罗靖了解的历史，当年女皇登基，老镇北王出力最大。正是有镇北王的强大军力扫清了一切障碍，女皇才得以登基成功。
彼时，妖相严松被罢黜赶走，被妖相幽禁在深宫多年的戾帝嗅觉敏锐、立刻挣脱樊笼、拉拢了京城大营的禁军，在关键时刻杀入皇宫、重登帝位。
然而戾帝复辟仅仅只持续了一夜，镇北王便率军回返、攻破京城，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老镇北王将戾帝活活打死在了龙椅之上。
按理说，戾帝一脉的后人，应该与镇北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对，怎么这老爷子反应这么奇怪？
罗靖表示不解。
封不烈则瞪了罗靖一眼，道：“你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高煦那个小混球什么都没跟你说？”
说着，封不烈一拍脑门，道：“废话！肯定什么都没说啊！”
“如果陆高煦那小子给你说过情况，你怎么可能躲着我们镇北王府。”
“那混小子果然不干人事！”
封不烈说着，有些愤愤不平：“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不躲着镇北王府，也不至于被天书阁的几个老帮菜看到真容。”
“现在不得不把你送去夜行司……可恨！”
封不烈说着，恼怒的瞪向了罗靖，道：“陆高煦呢？你爹陆高煦那个混球死哪儿去了？”
“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也就罢了，竟然什么都不跟你说、还放你孤身进中原……他脑子里塞的是屎不成！”
封不烈愤愤不平。
罗靖则略微迟疑：“那个……前辈息怒。”
罗靖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人来人往。
但老人却开口道：“随便说，没人能听到。十步之内，皆在老夫的护体真气之内，太虚修士来了都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
“你小子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老人的话，让罗靖微微错愕。
他略微感应，却无法发现老人说的护体真气所在。
看来是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
罗靖无奈道：“前辈息怒，您骂的那位其实已经不在世上了。”
“在我幼年的时候，他就已经病逝了。”
“因为修行天魔功法而走火入魔，没能救回来。”
“我是被侍女养大的，而且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我修炼到唤神境、找回了婴孩时期的记忆，才知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罗靖把自身的经历简化修改了一部分，告知了封不烈，试探老人的反应。
封不烈则勐地一愣，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陆高煦那小子死了？”
“你是被侍女养大的？”
老人一把抓住了罗靖，焦急道：“那你妹妹呢？你妹妹陆璃……你们兄妹二人，当初和陆高煦那小崽子一齐出关，你妹妹呢？还有你娘呢？她们可好？”
老人的紧张关心，并非作伪。
罗靖无言的看着这个紧张的老人，确认这位老人的确在关心他们这一家戾帝后人。
不过……
罗靖叹息道：“我父亲走火入魔而死的时候，母亲也身亡了。”
“至于妹妹……”罗靖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可能还活着吧。”
罗靖继续扯澹，没有说真话。
虽然老人很关心他，但罗靖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轻易取信于人。
因此罗靖模湖的敷衍了过去，给了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但这个消息，已经击垮了老人。
这位传说中的北地第一武夫、当世顶尖的大高手，听到罗靖的回答后，便怔怔的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罗靖。
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和心痛。
足足过了半晌，老人才喃喃道：“这就是陆高煦那小子，这么多年都没有传回音讯的原因吗？”
“我还以为他是对老王爷当年的安排心怀怨恨，原来是这样……”
老人再次看向罗靖，那眼神变得慈祥和心疼，慈祥得甚至让罗靖觉得有些肉麻的程度。
“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
老人叹息着，缓缓的拍了拍罗靖的肩膀，道：“所以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才敢一个人进中原……唉……”
“陆高煦啊陆高煦……”
“还有老王爷……如果您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当年您老人家还会把他们一家赶走吗？”
老人神伤无比，追忆着当年的往事。
罗靖听着老人的低语，则隐约猜到了什么。
看起来，当年戾帝的后人是住在北地、被镇北王府保护了起来？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老镇北王把陆高煦一家人赶走了？
算一下时间，陆高煦带着一家人离开镇北王府的时间，陆璃已经诞生了，所以老人知道罗靖和陆璃的名字。
但那时候陆璃应该很小，罗靖也很年幼，大概是进入二十多年前？
而二十多年前，正是年迈的女皇开始昏聩、斩杀皇室直系子弟的时间段，几乎太祖一系的皇室子弟，都被女皇杀绝了。
那个时间点，老镇北王可能是无法继续庇佑戾帝后人，所以才把陆高煦一家赶到关外去？
关外虽然是魔宗地盘，但起码能远离夜行司和女皇的威胁。
只不过老镇北王没想到，他把陆高煦一家赶走后没多久，陆高煦就因为修炼时的走火入魔、被利欲熏心的侍女害得家破人亡。
罗靖猜测着当年的情况，站在老人身边一言不发。
假话要想编得真，那就得半真半假、甚至九真一假。除此之外，还需要少说。
因为说得越多、漏洞就会越大。
老人不开口，罗靖也不继续说话。
半晌后，老人才从那种追忆的感伤中回过神来。
他惆怅的看着罗靖，道：“孩子，你不要怕，你先去夜行司待两天。”
“等封叔回去了，我一定想办法劝小二爷、让他想办法解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