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
盘坐在床上的李牧缓缓睁开了眼睛。
“爽!”
他坐在原地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完气足,全身上下精力弥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状态好的出奇。
大床旁边的小床上,胡芸娘也从入定中醒转了过来,急忙上前行礼:“老爷,您醒啦?我这就给您打水洗脸!”
她说话之际,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虚影在其背后摇曳不定,片刻之后,方才消失不见。
这是她狐族修行时的异象,如今她修为浅薄,只有一条狐尾虚影,若是功力深厚了,激发远古血脉,背后的尾巴虚影将会越来越多,直到形成九条尾巴,方才算是达到圆满之境,成就九尾天狐。
不过绝大多数狐妖终生也不可能修成两条尾巴,从太古至今,天地间也只有一头九尾天狐,从未听说过有第二条天狐出现。
这一夜李牧打坐练气,胡芸娘作为随身侍女,在浓郁的犹如实质般的灵气浪潮中,获得了极大好处。
一晚上的灵气冲刷,足抵胡芸娘十年练气之功,剔除了妖丹中的不少杂质,使得狐妖内丹越发的纯净,血脉得到进一步的净化。
她趁机将自己刚炼制成的飞剑发祭出,在灵气中反复冲刷熬炼,经受天地精气洗练,飞剑吞吐灵气,一个晚上将品质提升了不少。
炼气士吞吐灵气,凝练元神肉身,乃本是寻常之事,但是像李牧这般每次修炼,都能调动天地元气,引发星月光辉,形成灵气浪潮的事情,却还是胡芸娘生平仅见。
但一想到自己当初向自家老爷讨口封时,自家老爷一言便可将自己形体化去,撼动大道规则的情形,胡芸娘又觉得自家老爷造成这般动静,实在是合情合理。
“我家老爷果然是圣人转世,否则的话,等闲修士岂能引发如此动静?”
她喜滋滋的出门而去,打来一铜盆温水,服侍着李牧起身,为其净面穿衣,使得李牧很是享受了一下只有在古代豪奢之家才能享受的待遇。
“这要是在大殷朝待习惯了,再返回现代社会,怕是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李牧在胡芸娘的伺候下,穿好衣服鞋袜,随后便是刷牙漱口。
其实炼气士一旦练气入门之后,整个人的体质便会净化许多,除非中毒或者修行出了问题,否则的话,躯体纯净,绝不会出现口臭牙黄等情形。
但也正因为如此,炼气士如果找道侣的话,也只能找炼气士,普通人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过污浊,难以容忍对方与自己同床共枕。
尤其是那种后天返先天的练气高手,体内纯净如琉璃,几乎到了辟谷的阶段,是很难与普通人成为两口子的。
在一些修为高深的修士眼中,人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化粪池,凡人开口说话,呼气吸气,都带有种种恶臭,使得这些修士很难容忍,这也是不少修士隐居山林,很少踏足红尘的原因之一。
但李牧却没有这个问题。
他还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纵然五感六识敏锐无比,但只要在红尘世界时间长了,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并未觉得有多难处。
或许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他的心态会发生改变,但在此之前,他依旧只是凡人心态。
纵然觉得口腔没有臭味,身体也不肮脏,但他依旧会洗脸刷牙,洗脚净面。
洗漱完毕,来到餐厅,早有丫鬟做好了早饭,稀粥、包子、馒头、咸菜、煮鸡蛋等,简简单单,但滋味绝佳,都是李牧喜欢吃的。
昨夜胡芸娘口吐飞剑,击退来犯强敌,恰逢李牧回返,箭射妖人,六个修道士,全都被留了下来。
家中的这些仆人也都是悍匪出身,都有一身过人的本领,眼光见识也远超常人,自然知道自家主人的厉害。
因此在李牧用早饭时,全都前来恭恭敬敬的参拜主人。
被李牧任命为首饰店掌柜的仆人孙洪烈前来禀报:“老爷,前街的首饰铺子已经收拾好了,家具也都按照老爷说的,打造完毕,只等老爷的货物到了,咱们好择良辰吉日开业。”
这孙洪烈是一名秀才,只因杀了奸夫淫妇,又灭了奸夫全家,才沦为盗匪,在魔岩山饥一餐饱一顿的挣扎求活。
现在被胡芸娘收为手下,又被李牧点为首饰铺的掌柜的,使他脱离了极其险恶的生存环境,孙洪烈极为感激,因此做事情尽心尽力,不敢稍有懈怠。
“开业选日子——”
李牧笑道:“子丑寅卯,今天就正好!”
他对孙洪烈道:“你准备一下,等我用完早饭,咱们就去铺子里走一趟,我好将进的一批货给你清点一下。”
孙洪烈躬身道:“是!”
吃完早饭,李牧率领七八健仆,出门直奔前街。
出了自家府门后,就看到十字路口旁的大树上悬挂着两个白花花的身子,裆部血迹斑斑,引来无数人观瞧,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哎呀,好毒辣的手段,这两人这是得罪什么人了,被剥光了衣服不说,连小鸡都被收走了!”
“估计是得罪贪狼帮了,才会被人这么处置。”
“好白啊,真想过去摸一下。”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此时来了几名官差,一个个手持铁尺,沿街喝骂:“都滚远点,不要耽误县尊老爷办桉!”
铜锣声响,仪仗队排开,一顶官轿从远处缓缓而来,片刻之后,来到了十字路口,一名黑衣官员在两名衙役的搀扶下,来到了十字路口,抬头看向被吊着的两名光身子的男子。
“岂有此理!”
这黑衣官员正是清河县的父母官,清河县令归有德,他手指半空中被吊着的两个人:“谁敢如此猖狂,竟然敢行此无法无天之事!来人,彻查此事!”
旁边一名师爷凑近归有德,耳语道:“大人,张捕头说,这两人都是修士,非是一般人。”
归有德打了一个激灵:“什么?”
他身为朝廷命官,自然知道修士的厉害,现在被吊在半空的两人竟然是修士,而能吊打修士的也只能是修士,如此看来,这定然是炼气士之间的矛盾,他这个凡尘官员,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掺和其中。
“啊呀,本官头好痛!”
归有德脸色一变,手捂脑袋,对身边人道:“此事暂归张捕头处置,务必给本官一个说法!快快,抬本官回家,请大夫为我看病。”
他身子踉跄的返回轿子里,遗憾道:“可惜本官忽患头风,怕是无法主持此事了,张世杰,这件事本官交由你全权处置!”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脸捕快拱手道:“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捉拿真凶!”
归有道乘轿走后,张世杰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喊来一名心腹:“去通知我堂哥,让他赶紧去李家做客。”
那心腹点头离开,直奔城东张世宏家中,将张世杰的话说了。
张世宏脸上微微变色,来到父亲张元正屋内:“爹,大事不好,李牧家中果然有强人,那些抢棋子的人都被打了半死,阉割去势,赤身悬吊。世杰专门传话,让我去李家做客。”
张元正也有些慌乱:“这一步走错了也!”
自从李牧和安阳子在他家斩杀尸魔之后,他们父子两人心存感激,但同时也因为自家烂柯棋子的消息泄露而感到忧虑。
当初张世宏想要将棋子送给李牧和安阳子,心中其实已经存了祸水东引的念头,只是李牧为人不贪不占,对于烂柯棋子毫不动心,使得张世宏的打算落空。
倒是安阳子对棋子十分感兴趣,拿了一枚棋子飘然离去。
李牧不要棋子,张家父子寝食难安,思虑半天,还是觉得自家这些棋子是祸非福,因此还是主动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送到了李宅。
当时李牧不在家,胡芸娘不知轻重,代为收了,令张家父子感到有点不太对劲,但既然送出去了,就断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后来就有修士来张家生事,审问张家父子烂柯棋子的下落,父子两人直接报上了李牧和安阳子的名号,自家才得以幸免。
这祸事引到了李牧身上,导致这几天不少修士攻打李宅,强求棋子,要不是胡芸娘炼成了飞剑,这李宅上下十几口人,怕是下场都不太妙。
如今李家竟然将来犯修士剥光了吊打阉割,可见李家人手段狠辣,行事也是无法无天。
张家父子对视一眼,都感心惊。
“世宏,你现在就去李府送礼道歉,将……将咱们老祖传下来的十几枚棋子都带上吧。”
张元正叹了口气,道:“这东西本就不是咱们凡俗之家所能拥有,强要留下,是祸非福。”
张世宏也叹道:“可惜一念之差,贪心作祟,不但得罪了恩人,还留下祸患。”
他不再犹豫,急忙喊来仆人丫鬟,准备各色礼物,封了白银黄金,同时将家传的十几枚棋子全都用锦盒装了,向李宅赶去。
前街。
且说李牧到了自家铺子里后,只见铺子里一切都按照他的要求,打造好了家具,刷了清漆,博古架上摆满了珠宝盒子,只不过现在这些盒子都是空的。
“还行!”
李牧扫视四周,点了点头:“这店铺起了名字没有?”
胡芸娘道:“老爷没回来,我等岂敢擅专?还请老爷为这店铺命名,我好找人做一个牌匾。”
李牧道:“一个首饰铺子而已,何必这么郑重其事,就叫做李记珠宝吧。”
胡芸娘道:“这名字返璞归真,简简单单,却又有一种入俗之意,老爷的心境,奴婢再修千年,怕是也追赶不上。”
李牧哈哈大笑:“这哪里有什么深意,你不要想的太多。”
胡芸娘抿嘴笑道:“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下喊来两名仆人,取出来一块做好的牌匾,这牌匾原木之色,刷了清漆,光板没字。
胡芸娘取出笔墨纸砚,向李牧行礼道:“还请老爷题字其上,我等好悬挂起来。”
李牧在现代社会恰好喜欢研习书法,还曾在大学时期获得过大学生书法大奖赛的第二名。
众所周知,夏国的大多数比赛,第一名基本上都是凭借关系和人脉获得的,只有第二名、第三名才是真有水平的人。
李牧的书法放在现代社会,已经足够吊打不少所谓的书法家了,但因为没有加入书法协会,没有成为协会会员,所以至今名气不显。
大殷朝的字与现代社会的发展轨迹极为相似,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现代社会曾经有一段时间流行简化字,后来普罗大众觉得简化字简化之后,完全丧失了字体本身的合理性,于是有人开始呼吁恢复繁体字。
夏国人民到底是使用繁体字还是简化字,至今争论不休,但在这种情况下,繁体字与简化字已经成了普罗大众的常识性问题,上过学的学生基本上繁简体都会。
李牧作为书法爱好者,平日里练习字体自然用的都是繁体字,现在胡芸娘让其当众题字,他倒也不憷。
当下哈哈一笑:“拿笔来!”
胡芸娘急忙将毛笔递给李牧:“老爷,请题墨宝。”
李牧将这杆毛笔拿在手中,舔宝了墨,提笔写字,真气贯注其中,将笔头凝为一体,整杆毛笔发出“嗤嗤”的真气破空声,写在木质匾额上,当真是银钩铁画,入木三分。
“好!”
见李牧写的字如此漂亮,众人轰然叫好。
胡芸娘激动的直拍手:“来人,把这块匾额挂到外面去!”
几个仆人兴高采烈的来到铺子外面,只见胡芸娘一声令下,两个仆人将匾额往空中一抛,“卡察”声中,匾额端端正正的挂在了房门正上方早就钉好的钉子上。
他们在挂匾额时,李牧在店铺内心念动间,店铺内便多了几个包裹:“老孙,你将这些首饰分门别类,装到不同的盒子里,至于价格,你们自己来定,不要太贵,也不要太便宜,比市面上的珠宝首饰略略便宜一点便可。”
孙洪烈道:“谨遵老爷吩咐!”
他与几个仆人一同将地上的饰品分类抬起,放到柜台上清点,只见一颗颗珍珠,一个个水晶饰品,无不巧夺天工,每一件看来都价值不菲。
但这些东西却全都被自家老爷装在普普通通的包裹内,连分类都懒得分类,一股脑的扔了过来。
“我家老爷开这首饰铺子,怕只是为了好玩,从没想过挣钱。”
孙洪烈见李牧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这些珍珠宝石竟然也不当回事,便知道自家老爷是一个不在乎钱财的人。
“手这么松,日后怎么过日子?等回头得与胡管家好好说一说,须知成由勤俭败由奢啊!”
七八人一起动手,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装到不同的盒子里,又由胡芸娘报了价格,贴了标签,这才算是将活计干完。
将屋内所有摆设都弄好后,李牧笑道:“好了,可以开业了!”
随后拿出一根金簪递给胡芸娘:“芸娘,这番辛苦你了,奖励你一根簪子。”
胡芸娘又惊又喜:“呀,老爷竟然还想着奴婢呢!”
她接过簪子,喜不自禁的插在发髻上:“多谢老爷赏赐!”
李牧笑道:“金簪配美人,果然相得益彰!”
胡芸娘羞喜交加,低头玩弄衣角,道:“老爷,奴家好高兴。”
李牧笑了笑,起身道:“洪烈,你们几个便在这里守着吧。”
他带着胡芸娘返回自家宅院。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门口停了好几个人,挑着担子,拉着车子,装满了东西。
门口张世宏站的腿都麻了,见到李牧回返,急忙迎上前来,深深作揖:“李兄,小弟赔罪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