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会觉得时间格外漫长;人在等待一件渴盼的事情的时候,同样会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当眼下无事可做,而又期待着某件事情快点到来的时候,毫无疑问就会觉得时间格外、格外、格外的漫长。
“悔教儿子上大学”的苇鹏和王淑华夫妻俩,目前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或者说,自从苇庆凡读大学之后,每年的暑假,他们俩都处于类似的状态里,只不过今年又更加的难熬。
今年他们期待的不止是儿子回来,还有儿子、准儿媳的婚事,春节的时候没有讨论,当时说是今年春节讨论,现在都暑假了……春节还远吗?
先讨论一下总不是坏事。
再说了,两个孩子现在住一块,就自家儿子那德性……万一出了点什么人命有关的事情咋办?
赶早不赶晚!
家里的几亩地仍然种着,不过比以前省事多了,县城附近开始有收割机、播种机来种地,几百块钱就能把所有事情干得又快又好。
果园倒是比较麻烦一些,但两个老人身体仍然健朗,且干了一辈子农活,让放也放不下,自己留着的两亩地种着,儿子、侄子家的地同样经常给帮忙,果园也基本是老两口搭理,只有一些重体力活,会把儿子、侄子叫过来帮忙。
加上还经营着学校里的小商店,苇鹏和王淑华其实平日里颇为忙碌,有时候夫妻俩讨论儿子今天不打电话回来,王淑华就赌气说“不打就不打,每天忙里忙外,我还没空跟他说话呢!”的时候,倒也颇有底气。
当然,事业、爱情都顺利的儿子如果能经常打电话回来,甚至来家里看看,那自然是更好的。
不经常打、不经常看,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这不就是老鸟养小鸟嘛,小时候饭都要用嘴喂,为的不就是让他早点长大,自己能飞走嘛……”
夏日的午后,苇庆凡家颇为宽敞的院子里,王淑华正在跟曹泽的妈妈、以及邻居大妈聊天。
他们面前的藤桌上放着一壶绿茶,澹澹的茶香与葡萄枝叶的香气混在一块,弥漫在这庭院一角的空气里。
旁边更角落的位置,一条黄白相间的大狗安静趴在荫凉的地面上,看起来很享受的眯着眼睛,偶尔会摇一摇毛茸茸的尾巴。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往地面上投下炽烈的热量,明亮的阳光让人一看似乎就能感受到空气里的灼热。
旁边的堂屋里有男人们说话的声音,在打牌,偶尔会有大笑声传来,分为颇为融洽和睦。
苇庆凡和曹泽的关系一直很好,但两家的关系却不算很融洽,倒也没什么仇怨,只是家长们不似孩子那样亲近。
这种情况持续到苇庆凡开公司之后,曹泽在决定要做手机周边后,就跟家里说想去跟苇庆凡工作,以掩护自己去天桥摆摊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
之后两家长辈往来才迅速密切起来。
“小学的时候盼着中学,中学盼着大学,大学盼着毕业……现在好了,毕业了,一个个整天不着家……”
“在家里怎么挣钱呢?”
三个女人在葡萄架下感慨着,随后邻居大妈忽然向王淑华问:“哎,我记得你之前说,庆凡不是跟着别人干吗?股东?”
“对。”
王淑华点了点头,如同往常那样随意说道,“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跟着别人学点经验啥的,以后少吃亏……”
曹妈点头道:“对,就是这个理儿!”
“我怎么听说……”
邻居大妈却看了眼大门,随后压低了声音,等王淑华和曹妈都熟练的凑近,才神色有点迟疑地道,“国家弄了个什么有钱人的排行……庆凡就在上面呢?那公司这么赚钱吗?”
“那不正常吗?”
曹妈一脸不以为意地道,“卖手机的,能不赚钱吗?”
“不是,不是。”
邻居大妈摇了摇手,表情神秘,看了眼曹妈,又看王淑华,“庆凡跟你说了吗?”
王淑华想了想,确认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摇了摇头问:“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有钱人排名啊,跟学校里面成绩排名似的!”
大妈见王淑华居然也不知道,表情愈发神秘,“你知道你们家庆凡排多少吗?”
王淑华摇摇头。
曹妈则问:“那怎么知道人家有多少钱呢?”
“银行存款啊!”
大妈一副“这还用说”的神情,“还有啊,排的那都是大老板,就算钱不存银行,公司能跑得掉吗?公司得纳税啊!”
王淑华道:“就算这样,那排也只会排他们公司老板啊,他一个小股东,打工的,排什么?”
“庆凡哪里是小股东啊!”
大妈终于按耐不住了,说出了重点,“我娘家外甥,就程庄卖电视机的那个,他邻居的闺女的同学说了,国家都报道了,新闻上就有,整个公司都是庆凡的……”
“啊?”
曹妈很吃惊,王淑华则完全就不信,摇摇手道:“那不可能,好笑说人家开公司的时候就好几个亿呢,把我们一家人都卖了也没这么多钱啊?”
“都上新闻了,那还能假吗?”
大妈表情严肃,“你得问清楚啊,到底什么情况……两百七十亿呢!”
“多少?”
“啊?”
曹妈和王淑华再次懵,“多少钱?”
“你分数排名,不都得按分数排吗?”
大妈耐心讲解,“人家排这个就按有多少钱排啊,好像说庆凡排咱全中国第十四,有两百七十多亿呢!整个公司都是他的!”
“那不可能!”
王淑华又摇摇手,大妈还要再说,屋里忽然有手机铃声“冬冬冬”的响了起来,苇鹏喊:“淑华,电话!”
“你不会接一下吗?”
王淑华有点嫌弃,“谁的啊?”
“大嫂的。”
王淑华起身去接电话,大妈和曹妈等她离开了又开始低声咕哝,讨论这件事情,大妈已经震惊过了,来求证的,曹妈刚刚开始震惊,很难相信和接受这件事情。
之前风言风语传苇庆凡有几千万,还有说好几个亿的,大家都已经觉得很离谱了,这会儿咋就变成两百多亿了呢?
“喂,嫂?”
王淑华拿了手机,边接通电话边从屋里面出来,然后就听见那边李蘅语气有点异样的声音:“淑华,你在家吗?”
“在家啊,啥事?”
“没什么,我就找你问问。”
李蘅顿了顿,然后问道:“我记得之前庆凡说过,你也说过,庆凡在那个什么手机公司,是股东,是吧?”
王淑华心中有了点预感,道:“对啊,他是这么说的。”
“你知道他有多少股份吗?”
王淑华道:“好像说是1%还是多少……怎么啦?”
大妈和曹妈听出来是讨论什么事情了,不再说话,往这边看过来。
“是这样,前几天网上出来了一个富豪排行榜,是丑国一家公司做的,叫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有一份中国的富豪排行。”
李蘅先给解释了一下,“前几天这个榜单出来了,庆凡就在榜单上面,排14,人家估算的身家是271亿……”
“啊?”
王淑华这回是真懵了,邻居家的大妈认识几十年了,大嫂也认识几十年了,同样的话分别从这两个人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可信度。
她定了定神,道:“会不会弄错了?”
“那不可能。”
李蘅也想过这个可能,“人家专业评测机构,这种名单往全世界公开的,就算有偏差,也不能差这么多……”
王淑华又想了想,道:“那是重名?”
“也不可能啊,人家写明白了,22岁,古诗词公司的老板……庆凡是在这家公司吧?”
“可他就是个小股东啊。”
“苇正去查了一下,这个古诗词公司的老板,真就是庆凡,100%持股,整个公司都是他的……”
“啊?”
“你要不回头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李蘅劝道,“要是真的,你那个,跟苇鹏,你们赶紧换个地方住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有什么?”
王淑华并不大意,但本身家在村子偏内部的位置,左邻右舍都是熟人,且家里门窗坚固,每晚都检查紧锁的,对此倒不担心。
“小心点好,小心点好……”
李蘅劝了两句,随后挂断电话,王淑华站在院子里,还有点会不过神来,随后听到曹妈询问,才走了过去。
她也没有心思再喝茶了,与邻居大妈、曹妈含湖说了几句,随后回到屋里,自己上楼,拨通了苇庆凡的电话。
“都——都——”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苇庆凡的声音:“喂,妈?”
王淑华问:“庆凡,你在哪呢?”
“省城,等婉婉呢,下午一块回家。”
苇庆凡听出来了老妈的语气有点异样,隐约有点猜测,笑着问:“怎么啦?”
“……”
王淑华顿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你大娘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有个什么排行榜,说你有两百多亿……怎么回事啊?”
“额……”
苇庆凡已经猜到,咳嗽了一声,道:“具体情况我回去再跟你们说,不过这事是真的,怎么样,骄傲吧?”
“……”
王淑华想过好几种可能,这是她觉得最难以相信的一种,“你哪来的钱?”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但全部都合法合规,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苇庆凡已经从黎妙语家里离开,在出租车上,因此说的比较模湖,“等下回家了我再跟你们详细说……还有,县里面黑的白的我都打过招呼了,家里安全问题你可以放下,别怕啊。”
“左邻右舍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怕什么?”
王淑华一时间不知道是惊喜还是烦恼,更多的还是脑海空白的感觉,原本就已经觉得儿子的“成长”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忽然间又冒出来个更大的“惊喜”?
挂掉电话,她在楼上小客厅坐了会儿,然后才起身下楼,觉得脚步软绵绵的,仍然处于茫然的状态里。
原本想给自己赚钱盖房娶媳妇,后来发现儿子自己把媳妇领回家了,给他赚彩礼钱就行,再后来这小子中彩票了……再后来创业了,赚了大钱,京城二三十套房子,可以给姐姐、妹妹随手送的那种……
这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
咋忽然间,自己这个只教过小学的退休老太太,又成百亿富翁的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