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由众多方形空间组成的超大空间,根本看不到头,看不到尾,四周都是类似竹编的东西分隔,每掀开其中一面,都会看到不同时间的竹屋。
我之前看到了师妃影,她精心梳妆打扮,等待某人到来,可是对方却失了约,她伤心唱了一篇《三鬼》,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是我看到的事情经过,我产生疑问,那还是师妃影吗?很难想象师妃影有这样的一段故事,谁值得她苦等。
我掀开另一扇竹编,师妃影不在,而是几名小妖一样的侍女在打扫屋子。
“咱们山神娘娘下月就能获天帝正式册封,位列仙班了。”
“哎,盼了那么久,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不用担心被山妖欺负。”
“你们不要高兴太早,山神娘娘和将军的事情若有人告状,他们都要受到重罚,他们不许有感情。”
“要是有人打报告,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不知道,山神娘娘和将军的情义不是说断就断的,绝对不会!”
布置完竹屋,她们便退了出去,掩上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进来。我只好察看另一间竹屋的情况,屋子都一样,只是时间不同而已。这是个非常神奇的世界,似乎一个记忆空间,储存了很多记忆。
三生石刻上最爱的名字,下次见到三生石便会记起关于对方的记忆,我懂了,这个空间其实源自于三生石,我所看到的是自己存在三生石里的记忆。只是我很惊诧,怎么会和师妃影有关呢?
眼前的场景,给了我答案。
竹屋里,有个男人,身穿白色锁子战甲,披了一件沾着鲜血的战袍。
他背对着我,看不清面貌,不过可以看出这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
“阿水。”
他喊了一声,门外便进来了一位副将。副将拱手道:“将军。”
“阿水,你的性子是副将当中最温和的一个,但有些时候,过于温和也不好,上次去蛇山犹豫不定,亦是如此才让蛇妖逃了。”
言罢,将军挥挥手。
“我知道了,可是将军……”阿水话未说完,但只好退了出去。
“阿火。”
又进来一名副将,那将军说:“阿火,你性子急,所以我才时常让阿水管着你,别看你现在屈居他之下,但将来,论战功,论功绩,你绝对不比我低,阿水他们届时也要靠你护着,记着了,现在不是你急的时候。”
阿火急道:“将军,要不我们反了!”
将军伸手打住他,“出去吧。”
接下来又进来了一位。
他语重心长说:“几个兄弟当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阿木,你这人有一说一,是个直性子,虽然下面的兄弟不会计较,但上面的人会受不了,这个得改改。去叫阿土进来。”
“阿土说了,将军不改主意,他就不进来。”阿木拱手道。
“那替我转告他,臭毛病必须改,什么都由着性子来吗?换了别人他这叫违抗军令,会斩头。”
“将军,阿土还说,要是换了别人,他就回去继续当妖怪。”
“这个牛脾气……也罢,以他的性子在军中迟早闯祸,会害死他自己。”
我猜想,下一位应该是阿金了。
副将一进来就跪了下去,泣不成声道:“将军,咱惹不起,躲得起啊,回我们的无崖山,像以前一样喝酒打猎,不好吗?”
“阿金,这时候我最不相见的人是你,你跟我最久,兄弟当中最懂我的人是你,最像我的是你,有些事情,可以回去,但有的,回不去。”
将军顿声说。
我听了个大概,他们是要生离死别了吧,好像是因为之前侍女说的事情。
我继续听。
“想想这一路走来,无崖山也算是成就了一番事业,兄弟们这次受封,都有了身份,这就是我们一直想要的,追求的,得到他们的认可。这一天终于到了,应该高兴。”
阿金抽搐说:“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不要什么认可,我们只要将军,请将军回无崖山!”
将军摇摇头,淡淡笑了:“说到底,我追求的东西,从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变了,我不配当你们的将军。”
阿金睁大眼睛,吼道:“不,不对,我们只认你!我们是你的兵!”
“起来吧。”那将军侧过身子去扶他起来,然后拍拍他膝盖上的灰,轻声道:“我拟好了折子,已于昨日递交了上去,提议将军一职由你接任,但我们会并入别的元帅手里,不会现在这么自由,上面多了双眼睛,万事得考虑后果,劳你费心了。他们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将军……”阿金扑通跪下,一咬牙:“末将听令!”
“阿金,我再传最后一道军令。”
“请将军吩咐!”
将军抬了抬头,说:“传我军令,所有人撤出青竹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违者,定斩不饶!”
此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由于对方留了长发,很难看清长相。但我已经有所怀疑,不会是我吧?
我不敢说,我与他的气质有着天差地别,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人。他是那种需要我仰望的人。
将军独自站在屋子里,外面战鼓响起,齐齐的脚步声,震耳欲聋,无声的呐喊,送别这位万人敬仰的将军。
他站了许久许久,外面静了,天黑了,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
我回过神,才试着去翻动下一个竹编,这些都是无序的排列,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下一刻,便看到这样的场景。
竹屋里,女人靠着门,手上捧着一束狗尾巴草,当宝贝一样放在鼻尖。
门外有个稚嫩的声音,说:“他们都说你是妖怪,但哪有那么漂亮的妖怪,琴弹得比私塾的老夫子好听多了,这个花,我也叫不出名字,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喜欢。”
她笑了,哪有送人狗尾巴草的,却是舍不得扔掉。
“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
似乎外面的人是认真的,而且很直接。
她随口一说:“等你哪天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骑着比普通马匹高大一倍的白驹,我就嫁给你。”
“哪有这种马?”
“我也不知道。”
“好,我一定为你找到!你等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