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琢磨了,你小子稀里糊涂遭了罪,咱们都是苦命人,待着吧,对了,你就是想一死了之,也不行,你的魂魄也出不去。哎,想开点呗,我都困了二十几年了,每天都是听鸡叫唤后往钟上刻日子,不然挺无聊的。”
指着那一道道的“正”字,他也不怕我心凉。
我当然不甘心,我问他:“你还记得那打伞的长啥样吗?”
他带着怨言说:“别的都可以忘,这人死也忘不了!他有你那么高吧,人比你胖点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我要是没死的话得有六十好几了!他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这样的人太多了,夏家村那么多人……等等,那么多人?我好想就见过夏大叔吧,其他村民一个也没瞧见,仔细想想夏大叔正好符合他的描述。
难道夏大叔才是凶手?
我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随即我瘫坐到地上,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令人绝望了,我脑海里依然浮现夏大叔慈祥的样子,会是装出来的吗?是的话,人心险恶,夏大叔,夏笑的父亲?梦碎了!
“小子,爷们点,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啦?往后你得天天瞅我这副鬼样,你更难受。”他一激动血管老掉出来,恶心的很。
我打量一下他,问道:“你真是夏家村的人?”
“我骗你做啥,夏家村也不是啥风水宝地,又不往脸上贴金,况且咱两个要生活一辈子,没必要骗你。”他幸灾乐祸道。
“去你的,谁跟你生活一辈子,你们村有没有叫夏笑的丫头?”我期盼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看着我说:“她欠你钱啦?还是烧你家房子了?”
“哪跟哪,别瞎说。”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夏家村真有夏笑这个人,那间屋子应该是夏笑的没错。
“哦,咱村里没这丫头。”他矢口否认,然后顺势坐了下来,“夏笑这名字挺好听的,给她取名字的人真是有文化。对了,你是她什么人?”
我随口说:“朋友。”
他立刻问:“普通朋友还是?”
这只鬼还挺八卦的,我说:“有区别吗?”
“当然有!男女朋友也是朋友,你也别嫌我话多,一个人二十年没跟人说过话,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话,你就忍忍吧。对了,你多大了?”
我其实更想安静点,想法子出去。
“二十几。”我没说准数。
“也成,反正你岁数也差不多定了,这里没吃的,下雨天稍微可以喝点雨水,不下雨嘛,你一个星期都活不过。你家几口人?”
他跟查户口一样,我不想说。
“那好,我们换个话题,我看你身上有黄符,不是那些江湖骗子,的确有些威慑力,那你的职业是?”
这不问家庭情况该问职业了,到底有完没完!
我惊恐道:“你了解我干嘛,不会看上我了吧?”我想到他之前那句生活一辈子,呕。
他摇摇头:“那倒不是,我结过婚,育有一个女儿。想啥呢!啊!就算困了这么久,我还是有理智的,你放心,睡觉的时候,大可背过身去。”
他就那么盯着我,沉思了起来,良久说:“能被骗进来,说明你小子心善,除了有些马大哈,我看也没别的毛病。不然以你手上的黄符,看到我这鬼样子,早把我收拾了,我那么唠叨,你也只是不耐烦,没有动手,说明你小子不坏,能见鬼,不怕鬼,我盘算着等你死掉了,我就帮你出去,但有个前提,你得在夏家村办一场冥婚。”
“你能帮我出去?”我提出疑惑。
他肯定点头,“我有十足把握。”
既然能出去,他怎么不出去,我留了个心眼,别又被算计了。至于冥婚,我说:“看不出来,你这个老头还是个情种,说吧,你要娶谁?我告诉那人,对方同意再说。”
“烂记性,刚刚我才说结过婚,我是想成全别人一桩婚事,先不说,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
“卖关子,等你真有办法出去再吹牛吧。”
我真不太抱希望,指望他帮我出去,能出去的话他早干嘛去了,舍得自己被困二十多年?
“你当我吹牛,不怪你,谁叫我女儿也经常将我的话当笑话来看,谁让她是我女儿呢。生下她,就要守护她,无论生死。你休息吧,话说多了,容易累,等你醒了,我再告诉你冥婚的主角。”
我的眼皮很沉,我将黄符贴在胸前,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睁看眼,胸前的黄符不见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摸摸玉佩还在,身子也没问题,我还没有死。
“嘿,老头,别躲了,都多大的年纪了还那么爱玩。”
我揉揉眼睛,做着准备,担心他突然窜出来吓人。
入眼,是荒凉的废宅,我躺在了古树下,地上全是碎掉的铁片。
一瞬间,我呆住了,不是说,活着离不开铁钟,死了,也不能离开吗?
难道是做梦?我拼命掐自己,想知道是否是梦,可惜我没痛觉,这都办不到。
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风,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我拉着寄生藤站起身子,孤立无助地看向周围,这时候,倒是有些希望那只鬼出现,哪怕吓唬我也成。
“嘿,老头,你在哪啊?”
我朝着四周喊道。
没人回应我。
是梦也好,我还想出去转转,刚走出大门,我依稀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好熟悉。
夏笑吗?
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见她一面,足够了,哪怕是梦里。
我走了过去,喊道:“夏笑?”确定是她了。
她背对着我,身子微微抽搐。
我忙问:“怎么了?我们在梦里吗?”
她摇摇头,艰难道:“没有,峰,这不是梦!”
“发生了什么?”我来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
她嘴唇动了动,突然抱住了我,非常用力,像一个迷路许久的孩子突然见到家人,她的茫然,随着哭泣而消失。
“没事了,没事了,咱不哭。”我顺着她的头发。
夏笑,笑着呢,可以融化全部,哭呢,心都碎了。
她眼眶红红的,鼻子红通通的,她艰难地抬起头说:“老头走了……”
我一愣:“老头?”回想起那只鬼说的每一句话,我似乎明白了他的苦衷。
夏笑埋着头说:“那个老头,不准我回来,不准我想他,离开村子就不准回头,不准打电话,再想家都要熬住,甚至可以忘了他,即使我死了。他用固执让我远离这个鬼地方,这次他没吹牛,而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