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心中产生了一丝明悟。
武者，求诸己，不求诸人。
只有将一切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身体、手中的兵刃，才能彻底发掘出武道的潜能。
修为越高，这种潜能就越珍贵，绝大部分武圣巅峰修炼一辈子都成不了人仙，就是差了那一点点潜力。
一旦分心于权力、地位、财富等等外物，心生杂念，武道意志就不再纯粹，潜能挖掘不彻底，境界也难以突破。
宋云也理解了北方四帝的做法。
他们四人虽然身为帝尊，但是经常闭关修炼，不怎么处理俗务，放权给各部族族长，几万年来皆是如此。
就是为了专心修炼。
其中，黄帝算是经营势力最用心的，但也因此修为最低。
“想当皇帝，就无缘那至高的境界，有得必有失。”
宋云沉思时，极朔部族的单力一直在远处瞧着这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说几句话。
不知道这白袍青年的身份时，单力表现得非常热情豪爽，丝毫不见外。
现在却有些忸怩。
玄帝的身份太高，跟他一个小小族长相比判若云泥。
一想到自己曾指挥一名帝尊巡逻、打仗，甚至还打算将其招入麾下，单力就忍不住心里发慌。
压力实在太大了。
但此刻见宋云要走，单力忍不住还是迈步。
他已反应过来，淮水战场上并非他表现神勇，而是玄帝一直在暗中帮衬！
没有玄帝，他一个武圣初期深陷敌阵，早就死了。极朔部族冲在前面，最后能剩几人也不好说。
这恩情太大了，感觉至少也得去送个别、道声谢。
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耳畔突然响起了宋云的传音声：
“无需过来，你是黄帝麾下的部族族长，跟我攀谈只会引起夏启的不快。”
“淮水之战合作愉快，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悄悄找我……如果我还在的话。”
单力一愣，望着白发苍苍、已不复青年模样的宋云，心情颇有些复杂。
“名震一个时代的玄帝，也快要陨落了吗？”
他轻轻张嘴，小声道：
“谢谢。”
远处人群里，宋云似乎点了点头。
单力忍不住笑了起来，“能跟玄帝并肩作战，吾此生无憾矣！”
说罢转身带着族人离去。
这边，十几名白帝麾下的部族族长围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宋云道：
“帝尊，白帝的尸身该安葬在哪里？要不请回白帝城？”
“不。”宋云摇摇头。
等他四万年后穿越到大夏末期时，压根就没有帝尊的陵墓，甚至连听说过五帝时代的人都没几个。
夏启的选择，是抹去一切历史痕迹，让世人完全生活在他一人的光辉之下。
五帝时代这种部族自治的时代，全民修炼，自由松散，更是与启的统治理念背道而驰，他绝不可能让人们知晓。
所以，就算宋云安葬了白帝的尸体，以后启也要毁尸灭迹。
“不葬在白帝城？那葬在哪里？”几名族长有些疑惑。
“稍等。”
宋云看了眼还在联络各族族长的夏启，传音过去道：
“我可以不接收白帝麾下的势力，将机会让给你。”
夏启听罢心中一喜，白帝的部族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战力都很强横，在淮水一战的损失也不大，可是个香饽饽。
白帝是玄帝的师弟，两人的关系一向紧密，白帝死后这些部族肯定优先倒向玄帝。夏启本来都没打算抢，怕引发冲突。
没想到人家居然不要。
还有这种好事？
不，恐怕是要做交易。
夏启传音回道：“那你想要什么？”
宋云：“白帝和赤帝的尸身要葬在安西，黄帝的尸身随便你。”
“此外，白帝麾下的部族如果愿意投靠你，你需保证一视同仁，不区别对待。”
“不愿投靠的，也不得为难，放他们离去，我依然不会接手。”
夏启问道：“那他们的衣甲和神兵呢？白帝是你的师弟，秋杀剑你收走我没意见，但赤帝的凤焰双刀怎么处理？”
宋云：“留给赤帝麾下的诸部族，不然他们未必同意将赤帝葬在安西。”
夏启沉吟片刻，这笔交易对他而言是大赚。
黄帝、白帝的部落如果都归他所有，再拉拢赤帝部落和岐山道宫的道法师，那天下基本就落入他的掌中了。
仔细盘算一番，夏启道：“你还需承诺，不接收任何部族，不管是不是白帝麾下。”
宋云自是无所谓，“当然可以。”
听到这话，夏启又放心了许多，明白这玄帝的确无心争霸，心中压力骤减。
两人直接达成了协议。
如今天下就这两位至强者，他们意见一致，族长们也只能表示抗议。
白帝麾下的部族虽然不解，但跟谁混不是混，夏启愿意招揽，还开出了丰厚的条件，他们也就去了。
赤帝的部族很不情愿，希望收回赤帝晴凰的尸身。
但宋云将天阶上品的凤焰双刀抛了出来。
族长们立刻专注于争抢宝刀，没人再在乎尸身了。
宋云的目的轻松达成。
夏启也很满意，玄帝不打算组建势力，这些部族又要找个至强者做靠山，那就只能投奔他。
很快，所有的部族都选择跟随夏启，没人傻到打算单干。
“大局已定，大势已成！”
夏启踌躇满志，瞥了眼宋云，暗暗感到不屑。
“这玄帝收罗帝尊尸身，莫非是想用来修炼，好突破境界多活几年？哪有那么容易！”
“生命力越枯竭，突破就越难。”
“等他一死，什么秋杀剑、凤焰双刀都是我的，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夏启回望着身后黑压压的部族战士们，心中豪气顿生，大手一挥：
“走，去我的领地阳翟。”
“号召天下，十日之后进行部族会盟！”
四万多号人乱哄哄地应诺，一起跟着夏启离去。
单力混在人群里，转头又望了眼宋云，悄悄点头致意。
很快，人去城空。
安西，只剩一片狼藉的战场。
夕阳落余晖，断戈与残旗斜斜立在风中，满地是浴血的尸体和破碎的甲胃。
秃鹫被浓烈的血腥味吸引来，在空中盘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