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去,把那个唱曲的婆娘喊过来,我要问她几句话。"
"官人,这不妥吧,她们只是驻场,不卖身的啊。"
"让你去你就去,我就问个话,怎么可能做那些强迫的没格调之事?"油女泽良"啪"地一声将议郎官印拍在桌上,小二自是不敢再多嘴。
不多久,唱曲儿清倌的领班便被带到油女泽良面前。
正是前日被那浪忍打了的妈妈桑。
"这是怎么回事?"
"奴家,奴家的家没了。"
这个"家",指的是她的青楼。
"奴家只好带着几个剩下的姐妹唱曲儿有口饭吃。"
"说说看吧。"
"那日那个泼皮无赖被大人带走,谁料几日后,那泼皮带路,另一个泼皮样的大官和一群泼皮带着几什的禁卫军把我们家给围了,姑娘们...姑娘们还有我都被那些人糟蹋了一遍,几个头牌也被他们带走了。之后,家就被封了,我家大人服软,也没再管我们死活,我只好带着这些苦命的丫头在酒楼里唱曲儿,好歹还有条活路。"
原来,是那浪忍带着他大哥和他的弟兄们报复来了,当日放的狠话,全都兑现。
"不可能,****喜欢风雅之事,那些腌臜货怎么敢?陛下知道了不可能不管吧。"
"陛下?我们家不是陛下名下的店,我家大人是昌平伯,陛下潜邸之时,关系并不好,如今陛下荣登九五,我家大人自然不敢为我们出口气的。
也是我的报应吧,不过这些姑娘们又犯了什么错?"妈妈桑垂下泪来,似有悔意。
"报应?此话怎讲?"平太比油女泽良稳重些,但也忍不住愤愤不平,而妈妈桑这一番话让他觉得奇怪。
"啊,两位大人不知道吗?这世间,有几个姑娘愿意当风尘女子,但王都章台路三十余家妓馆,姑娘们哪里来?
听说几十年前乱世之时,贫苦人家的女儿养不起了,便卖去当**,但建国以来,先陛下就严格立法不得买卖人口了。
所以啊,自然是要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能逼得清白人家不得不让女儿当**来赚钱的手段,能逼得这些可怜姑娘还必须承认是自愿而不敢报官的手段。
这烟柳繁华,都是靠这些脏手段撑起来的,然后,背后的那些大人们一年抽的成,每间妓馆都有数亿两。
我家昌平伯大人在其中还算手段柔和的,当目标的父母欠下债务的时候,只要交出女儿,当场免去一半的债务,剩下的债务也不再利滚利。而之后,姑娘每赚一笔钱,抽成只抽一半,剩下五成给她自己决定,是还债还是自己花销或者寄回家里去。
每个月接客满六十个,还有一万两(折合人民币600)的奖励,半年接客三百六十个,还有半年奖,也就是返还之前的抽成,所以说是五五分账,其实是三七分账。
不过我们家的规矩是不许赎身。
我当妈妈桑三年了,经我手上的罪孽自然不少。
所以我说是报应。只是这些姑娘们做了什么恶呢?"
油女泽良和平太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什么王法,什么繁华,都是腐烂,都是虚假。
"你先前说,建国之前是贫苦人家卖儿女,建国以来我们司隶之地确实生活富足,没必要卖儿女了,先陛下禁止人口买卖的法令也居功至伟,那么现在这种债务逼迫的法子,究竟是谁先想出来的?"平太眉头一皱,发现了盲点。
"大人就不要这样装着了,听小儿说你是清流文官的大员吧,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我们本不是文官,不然当日我也不会在巡城的时候为你们家解围的。你还记得吧,我当日说我是王下守护忍,而你说的那些个大闹的泼皮也是我们同僚。不过我们不是一个来路的,也是因此,他们得了实职武缺,我们两个却补了文职。"
"哎,你们当官的事情,我一个小女子也不懂。至于债务猎女的法子,其实是****想出来的...这一点好些人都懂,但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
据我家大人说,当年建国之前,先陛下还不是陛下之时,****就靠着青楼生意攒了不少私房钱,为先陛下所不喜,这也是禁止人口买卖的原因之一,****安分了几年,终于想出来这么个法子。先陛下也不晓得怎么管,加上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西去,便不再管了。"
"泽良,莫要冲动,那是君主啊!"平太见油女泽良血气上涌,怕他闹事,连忙开口阻止。
"我,知道了。"
...
...
有时候知道,也是不知道。
油女泽良确实不能把大名怎么样,毕竟那是君主嘛。但是他油女家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几个人还不简单?
虫子是他额外的眼睛,虫子是他额外的耳朵,虫子,是他不需要用手去拿的刀刃。
那一伙自以为翻身的浪忍,一个个的死在了床榻上。
橘京震怒,不过他手下有没有什么锦衣卫密探之类的,有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被掳过去的几个女人成了替死鬼,被斩于菜市。
公道?
油女泽良怀疑了。
他本是油女家的偏枝,从小就是被放养的,所以不懂那些门道,靠着生死之间的战功才称为特别上忍,他的残障补贴是他堂兄成为族长后为他争取到的,他不知道,只以为是理当如此。
可***什么理当如此?
所有的公道,所有的正义,都是有人在支撑的。
若上位之人不讲公道,下面人意气用事之下,只会平添几个冤死鬼。
他终于明白了这些。
木叶有公道,是因为木叶的当权者们讲这些啊!
"可是我只是臣子,又能如何呢?忠君报国原来是个笑话,但我也不能如何啊。"
油女泽良在菜市砸了他的官印,径直往木叶去了。
"这狗屁的守护忍,谁愿当谁当去!"
擅离职守回木叶去,确实眼不见心不烦,得了清静。他知道这是在逃避,但他也生不出什么心思,只能这样了。
平太平民出身,自然比他更懂的生民之苦。
无奈,叹了叹气,也紧随其后回木叶去了。
木叶来的两个守护忍,只在闲职文官任上坐了小半年。
橘京得到消息,自然是暴跳如雷,然后似是想到什么,冷笑着拟了公文,派人向木叶方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