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忆够了过往温情,少不得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面对危难,她有了凌星的孩子,这个孩子于公于私都不该存在,她却舍不得打掉他,她不敢告诉父皇母后,巴不得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告诉李玉麟已经是铤而走险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要出京,必须让李玉麟掩护。
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有孕了,李玉麟野心勃勃,她不放心把孩子的安危寄托到他身上,该怎么办呢。
凌星让她冷静,“你要防着李玉麟一些,他城府颇深,还在学堂时就阴沉的很,你不是他的对手,但这是你的府邸,日后你莫要和李玉麟独处,就算有话必须要单独说,也带着琳琅在身旁,等孩子出生后,寻个好时机报孩子夭折了,把孩子送出来,我来带他。”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大公主心神不宁,离孩子出生还八个月,变数太多了。
“我们近来先不见面了,李玉麟定然防的紧,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京城,你有事情就传信到闲梦居来。”
大公主点头,让他当心些,毕竟他是陈国在逃余孽,若被人发现了,岂非又要逃离京中,那他们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她再也不想经受第二次分离了。
凌星好生安慰了大公主一通,也不敢多呆,估摸着到了午饭的点便走了,大公主心疼他饭都没吃来去匆匆,给他装了几块糕点让他路上带着吃,凌星接下了,用帕子包着抓在手里,还得去下人房换回他进府时的衣裳,出府后他在街上绕了几圈,确保身后没人跟着了,才回了闲梦居,进家门后有弟弟妹妹们和他打招呼,他笑了笑,把拿了一路的糕点给他们吃。
玉致守在凌星的房门口,见他回来,迎过来告诉他侯爷在里头,凌星眼中白芒隐现,嘴角讥讽微勾,推了门进去,果然看到书案前坐了一人,锦衣雪华温润如玉,正在烹茶品茗,袅香茶雾溢满了一室,雾里看美人更加赏心悦目。
“叔父好雅兴,一来便将我这狗窝也熏香了。”
案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和凌星一起漏网的陈国王室在逃成员,锦衣玉面素手清候,如今已至不惑,比起发福的泰安帝,他还是相貌秀朗气度温雅,一袭白衣令人惊艳恍惚,不知是哪家谪仙。
清候笑容温和,让他过来坐,“穿成这个样子,又去寻嘉华公主了?”
语气淳仁如慈和长者,若不是熟知他的为人,凌星险些要把他当成亲爹。
“我自有我的行程,叔父莫要多打探。”
清候也不恼,温声道:“大公主曝出有孕后,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你近来还是别去了,莫让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凌星讥笑:“她孕事曝光,不还得多亏叔父作为嘛!”倒是能耐,这么多年了,还能和宫里的贵妃搭上线,坏了他的计划。
“我的计划,比你更周到。”
凌星忽而站起来,语气不善:“你有周到的计划自去做你的,早便说了,咱们各干各的,你做什么又来干扰我行事?”
陈国已覆灭,而他们这一家叔侄,也各有想法,清候想光复陈国,凌星嘛,他对陈国没什么感情,对为帝也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回京城看看,有放不下的人在这儿,若她答应,他想带她走。
“凌星,为君者最忌儿女情长,得了江山,美人还会有的,听叔父一句劝,先完成了大业再谈别的。”
凌星对他口中的大业不屑一顾,“陈国都亡了十来年了,你们这群人还活在梦里呢?大业?是我的大业,还是你的大业?叔父想谋天下自去谋,别让我做你的马前卒。”
陈国还是有些余党的,这些人需要一个统领,清候虽声望极佳,但凌星才是陈王血脉,若要起义,也该是尊他为主,而清候又是如此的淳仁端方,怎能夺侄子的皇位,他只能是成事后辅佐大业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现在这个小主子不听话,没人让他辅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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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麟下职后回来,问了他留在府里的小厮池砚,可有看到大公主今日有何异常,池砚不能在后院转悠,但他买通了后院的洒扫婆子,厨下的烧火丫鬟,园子里的园艺匠人,各处眼睛盯着,来回他说大公主今日上午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去花月阁小憩了近两个时辰,中午回院里用膳,下午没出过院门。
大上午的去花月阁小憩?自个儿院里睡的不舒坦么?李玉麟让池砚盯着花月阁,下回再看到她去里头,就通知他回来捉奸。
池砚点头应好,心中也恨死了这对奸夫**,他们二爷是多好的人,娶了大公主这个断手的母夜叉也没亏待过吧,大公主不好好过日子便罢了,还红杏出墙,搞出了孽种还要生下来?真是不知廉耻,等二爷拿到了证据,就把她休了,皇上也说不得什么,是他的女儿理亏在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大公主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她孕期进补多了,孩子满了四月便显怀了,皇后紧张的不得了,想把女儿接进宫里来照顾,女儿不愿,她又不舍得让女儿大着肚子还常进宫请安,得空时便自个儿出宫到公主府,对着女儿千叮万嘱,末了将府里各处视察一遍,务必要给女儿营造一个极佳的生产环境。
大公主有了身孕后性情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一条小生命在她肚里孕育,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日渐隆起,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也更加能体会父母的心境,更真切地感受到母后对她的爱意,她以前真是太不懂事,做了许多伤人伤己的事情,可母后还是这样爱她,母后曾经说过,姐姐是她的养女,只有她足够优秀听话,母后才会喜欢她,而她是母后的亲女,她再怎么不济,母后还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那时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这样爱一个人,不管对方多坏多讨厌,都要爱她,因为她做的一些事情,是她后来想起都有些唾弃当时的自己的。
如今她明白了,她抚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这个孩子日后若是长成个不讨喜的人,她还是会爱的,她没法想象她不爱他的那天,那一定是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