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点头,眼睛别开来不看她,薄薄的唇抿的紧紧的,小表情还挺酷,手指却死死的攥着袖口,惶惶不安。
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其实是什么都不怕的,但一旦有了,就会很怕失去。
沈昼锦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笑着揉揉他脑袋:“好了,以后不许大晚上的出来乱跑,不安全。”
他又点了点头,很乖很乖。
然后状似无意的迅速伸手,她揉完他脑袋,手一放,就恰好碰到了他的手。
沈昼锦都乐了,再次牵小朋友一样牵住了他的手,一直把两人送回了房。
也是一个很操心的师父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周温良找了一个面生的人,带着小老鼠去了大牢。
他们又不是什么重犯,要进去探视还是很容易的,稍微塞点钱就行。
陈慕雪压根就没有认出他来。
毕竟之前的小老鼠,衣衫褴褛,头发乱到打结,可是现在,一身锦衣,头发整整齐齐,他又长的精致,活脱一个富家小少爷。
所以一见他来,陈慕雪就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一边殷殷看着他。
小老鼠从袖中掏出纸,比给她看了看,上头写着:“你让我偷钱,偷盗有违律法,我不能做,来跟你说一声。”
陈慕雪都惊呆了,瞪着他,半晌才道:“你,你是小老鼠??”
小老鼠抿了一下唇。
他开始不喜欢这个名字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慕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急切的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身份?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你是哪家的少爷?你爹是谁?什么爵位?”
小老鼠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本能的摇了摇头。
陈慕雪急道:“我不信!我不信!小老鼠,你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儿,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小老鼠急急摇头,然后蹲下,在地上写:“我救不了。”
“我不信!!你别想骗我!!”陈慕雪尖声道:“你明明不是叫花子,你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来骗我!你如果早穿成这样,我肯定会好好对你的!我不会骂你,也不会给你起这个名字!这明明就是你的错!你是不是记恨我了?所以才不肯救我出去?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你快点救我出去好不好?”
小老鼠看着她,眼睛慢慢的张大。
他听懂了。
原来她就是故意给他起这个名字,来羞辱他的,因为她看不起他是个叫花子。
他确实是个叫花子,可是他救了她。
她这么对救命恩人,她不是个好人。
他退了一步,就要离开,陈慕雪猛的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能走,你救我出去!小老鼠!你敢不听我的话,休想我再理你!!”
他用力摆手,意思是我不用你理。
陈慕雪整张脸挤在铁栏杆中间,快要挤变形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小老鼠,你赶紧救我出去,你听到没有!就算你爹有钱有势,你也只是个没用的哑巴!谁会把你当回事?谁会跟你来往?只有我!你救了我,我就允许你接近我!”
后头无所阁的人,事先得了叮嘱,一直没有干涉,听的直挑眉。
他心说怪不得沈昼锦说她自视甚高,这何止是自视甚高,这他娘的自视上天啊!这口气……王公贵族都不会这么说话!
我允许你接近我??这意思你爹要是有个爵位,你就有了跟我说话的资格??
他内心暗暗吐槽,小老鼠也皱着眉用力摇头,表示并不想接近她。
但陈慕雪抓着不放,小老鼠就伸手就想扯开她的手。
外头有人提着食盒进来,一见这架势,大叫一声:“你干什么!!”
他扑上来就要动手,小老鼠利利索索的一翻身,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陈四郎仰面栽倒,食盒也翻倒在地,还挣扎着翻身,想抓住他:“你是谁?为什么来欺负我妹妹?”
“啊!!”陈慕雪烦躁的尖叫,“陈季康,你能不能别添乱了!!”
陈四郎一愣,指着他:“我看到他摸你手啊?”
小老鼠也不理他们,就要走,陈慕雪道:“快,快点拦住他!”
陈四郎啥也不问,立刻就上前拦住了他。
小老鼠用力推开他,后头无所阁的人手按刀柄,也上前一步,陈四郎微微一凛,便不敢动了,小老鼠快步往外走。
陈慕雪尖声道:“小老鼠!!小老鼠!!你给我回来!”
他充耳不闻,快步走了。
陈慕雪失望极了,转头瞪着陈四郎:“你这个废物!!连一个哑巴都拦不住!”
陈四郎低下了头,“对不起,雪儿,是我没用。”
“对不起有什么用!!”陈慕雪尖叫:“对不起能让我出去吗!!对不起能让我好过吗??”
她疯狂的发泄。
狱卒送了小老鼠一行人出去,一进来就听到这动静,呵斥道:“消停些!当这是你家呢!再闹动静就滚出去!”
陈慕雪的声音猛的咽住,脸上疯狂的表情还没退去,僵硬极了。
半晌,她才纡尊降贵的道:“把菜端上来吧!我饿了。”
陈四郎愣了一下,赶紧把食盒捡了回来。
但刚才他摔倒,食盒也摔了,菜有许多都洒了出来,下头的粥更是全洒进了食盒里头,他只能挑挑拣拣的拿,陈慕雪一看之下,再次尖叫:“你居然给我吃这种东西??”
她抬手就把碗扔了出去,险些砸到陈四郎头上:“我不要吃这个!你重新给我买!我要吃燕窝!!”
陈四郎为难的道:“我没有银子了,我这是当了两件衣裳,才买了……”
陈慕雪打断他:“那你再去当啊!”
“可是,”陈四郎道:“可是我衣服都被官府收走了,我统共只留了两件衣服……”
“我不管!”陈慕雪大发娇嗔:“反正我不要吃这些!”
薛浅柔趁她们不备,伸手拿了两盘子进去,也不用筷子,直接一点一点往嘴里倒。
她都吃完了,陈慕雪还在肆意发泄,陈四郎却好脾气的很,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好声好气的哄她。
连薛浅柔都叹为观止,人居然能贱成这样子。
但毕竟还等着他送饭,薛浅柔也犯不着得罪他,就道:“难为你了。”
陈四郎对她十分客气:“没事,雪儿生来娇贵,沦落到这种地方,肯定心情不好,我都明白的。”
旁边女牢里的犯人哧笑道:“放着亲爹不管,拿个野种当祖宗。”
陈四郎一咬牙,旁人笑道:“野种还不咬人呢,这可是两朵食人花,诺大的伯府都叫这俩废了。”
陈四郎怒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狱卒也烦了:“嚷嚷什么!赶紧滚!以后别来了!!”
陈四郎气焰全消:“这位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