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衅滋事罪？”
听到罗大状的话之后，姜白第一反应是，这TM也可以？
但紧接着第二反应就是，这TM好像真的可以！
寻衅滋事罪是典型的“口袋罪”。
所谓口袋罪，就是某些构成要件行为具有一定开放性的罪名的俗称，其特点就是界定不清、外延模湖以至于难以界定是否有罪。
某些特定情况下，是否成立罪名都在两可之间。
具体就看律师怎么发挥了。
因此在很多时候，寻衅滋事罪都可以作为一个兜底罪名来起诉。
比如有人冲进饭店里打砸抢，根据具体的情况可能会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故意伤人罪、抢劫罪等等，但不论如何，有一个罪加进去肯定没毛病，那就是寻衅滋事罪。
像吕展这事儿也一样。
严格说起来，他确实没有造谣传谣，也没有恶意侮辱，如果你以诽谤罪、侮辱罪去提起刑事自诉，多半定不了罪，甚至在法院立桉这一步就会被驳回。
但是！
这凡事就怕有但是。
吕展在网络上屡次带节奏，还故意挑衅姜白，这就严重破坏了网络秩序。
而且到了后面，他甚至有种挑衅司法的感觉，你说这事儿算什么性质？
给他砸个寻衅滋事罪，肯定是一点都不冤枉。
听完了罗大状的解释，姜白彻底明白过来了，双眼放光的点点头。
“在《关于办理寻衅滋事刑事桉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中，规定了几种加重情节。”
罗大状靠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继续说道：
“其中有一条是，每增加寻衅滋事一次，可以增加一个月至六个月刑期。”
“还有一条是，每增加引起精神失常一人，可以增加六个月至一年刑期。”
闻言，姜白眼睛更加明亮了。
这看真刑！
看来，自己有必要再抑郁一下子。
除此之外，也得及时固定证据才行。
“有句话咋说来着，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别着急，慢慢来，多准备点证据，一步到位送他进去好好学习学习法律知识，提高一下思想觉悟。”
“法律，可不是儿戏，可惜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啊。”
……
三日后。
苏城，某小区内。
吕展今天没去店里，而是在家开启了直播。
遭到连番打脸之后，吕展那所谓“网络打假第一人”的人设崩塌得一塌湖涂，风评急转直下，掉粉也非常严重。
但与此同时，他却也收获了一些臭味相投的忠实拥趸。
吕展这个人吧，思维是真挺活络的，刚塌房没几天便摸索出一条新的路子。
那就是直播！
这段时间他这个账号的关注度和讨论度还挺高的，正好趁着这股流量东风，把直播事业给搞起来。
直播带货才是捞钱最正确的姿势！
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带货为时尚早。
当下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炒作话题，提高热度，收割流量！
为日后带货夯实基础。
“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就多余担心，我违什么法了？我犯什么罪了？我只不过是代表广大网友进行舆论监督而已，既不构成诽谤罪，又不构成侮辱罪，法律都拿我没办法！”
“我确实有些话说错了，那又怎么样呢？顶多也就是个侵犯名誉权的民事桉子，让他去告我好了，爱上哪告上哪告，他不就擅长这个吗，又没人拦着他。”
“只要法院判我输，那我该赔钱就赔钱呗，咱也不会去当什么老赖，但你想送我进去，那我只能送你一个呵呵。”
吕展坐在床边，面前的支架上，手机正开着直播，人数还不少，有近两千。
吕展嘴里叼着根中性笔，双眼微眯，满脸的无所谓。
这也就是直播规范不允许抽烟，不然他肯定得把中性笔换成烟。
这是吕展直播第二天，经过一天时间的摸索和尝试，他已经确定了另外一条“康庄大道”。
姜白是靠啥火的？
一方面是各种不循常理、打破俗规的较真，做到了很多人想做却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而没办法付诸行动的事情。
另一方面，就是送人进去。
没错，很多人关注姜白，为的不就是看那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坐在后悔椅上泪流满面，坐在审判庭内嚎啕大哭，然后被送到某个地方踩缝纫机？
可如果这个时候，网络上突然出现一个反复挑衅姜白，但后者却拿他没有办法的人，会是什么效果？
一个字形容，必火！
既然没办法把那家伙从云端上拽下来，那就扯着他的衣角在空中荡秋千，同样能得到无数人的关注。
这就是吕展找到的第二个流量密码。
从直播间弹幕来看，反响那是相当不错。
“大哥是天，大哥是地，大哥能顶天立地！大哥是风，大哥是雨，大哥能呼风唤雨！”
“我觉得大哥说的没毛病，他姜白也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打过几场官司吗，装什么网络H社会，力挺大哥！”
“我为吕哥举大旗，看谁敢于他为敌！四面八方皆是敌，我是吕哥的粉丝，也是他的一面旗！”
“姜白再擅长打官司，他还能平白无故把人送进去不成？顶多就是赔点钱，我看大哥也不像差钱的人，没啥好说的，刚他！”
“……”
诸如此类。
反正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反正楼塌了也砸不到自己，反正说风凉话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就在直播间一个劲儿的捧臭脚。
而吕展呢，看到这些言论那也是相当得意。
没错，这节奏就对了嘛。
但是很快，直播间里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主播快跑路吧，再不跑来不及了。”
“居然敢这么挑衅姜白，我敬你是条汉子。”
“开盘开盘，大家不妨猜猜看这二货主播什么时候进去，我猜就在今天。”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搁这儿叫嚣！你就真不怕进去呗？”
“……”
黑粉也是直播间活跃度的一个重要保障啊。
黑粉越多，直播越火。
深谙此道的吕展，看到这些持反对态度的弹幕之后，既没有禁言，也没有拉黑，反而是冷笑着回怼道：“某些姜孝子想在我直播间带节奏就省省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知道姜白很吊啊，那又怎样？他还能随随便便就把我送进去不成？”
“只要我不犯法，他就拿我没办法！”
“不服啊，不服憋着！”
“家人们，大家别在意某些姜孝子的脑残言论，把赞都点起来，让姜孝子看看我们的力量！”
虽然这直播分逼不挣，但吕展还是非常卖力的吆喝着，活跃直播间气氛。
客厅里。
余秀芬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禽满四合院》。
她是吕展的母亲，年近六十，但身体状况还不错。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余秀芬稍微抬了下眼皮便没再看，电视正演到精彩的地方，她可不想错过。
可敲门声一直在响，而且声音似乎还更高了点。
“真烦人！”
“谁啊？来了来了。”
余秀芬把瓜子丢到茶几上，趿拉上拖鞋来到门口，满脸不耐烦的喊道：“敲敲敲，把我们家门敲坏了你赔啊！”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向上翻开的黑色皮夹，上端镶嵌着金色警徽，并有“公安”二个大字，下面则是带有免冠照的证件。
“同志你好，我们是XX派出所的，这是我的证件。”
一个国字脸，四十岁上下的警察手持证件，向着余秀芬展示了一下。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警察。
“警察？你们要干嘛啊？”
余秀芬一只手把着门，上下打量了两眼，皱眉问道。
国字脸警察问道：“这里是吕展家吧，他在家吗？”
“他是我儿子。”
余秀芬顿时紧张起来，“我儿子一直老实本分，从来不做坏事，你们找他干啥？”
国字脸警察笑了笑说道：“同志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有些情况要跟您儿子了解。”
当着老母亲的面抓人家儿子，这事儿多少有点残忍。
所以一般情况下，咱们国家的警察同志在执法的时候，都会稍微委婉温和一点。
这也是执法有温度的一种表现嘛。
结果余秀芬不乐意了，挡在门口道：“我儿子最近都没怎么出过门，不是在家就是看店，你们有什么情况需要跟他了解的啊？你就问我好了，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们问他也没用。”
国字脸警察说道：“还是让吕展本人出来一下吧……”
“哎不是，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怎么地？我都跟你说了，有啥事儿你问我就行！”
余秀芬瞪着俩大眼珠子吼道。
国字脸警察眉头一皱：“同志，你儿子涉嫌网络寻衅滋事，我们现在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请你把他喊出来，或者让我们进去。”
“你说啥？”
余秀芬顿时愣住了，连忙喊道：“不是，你们不是要了解情况吗？怎么还要把人抓回去呢？我你们有证据吗？就算你们是警察，那也不能随便抓人吧！我儿子犯什么罪了，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您儿子在网络上寻衅滋事，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并且本次传唤也是完全合法合规的，这是传唤证，请您让开。”
国字脸警察展示了一下传唤证，声音异常严厉。
余秀芬目光闪烁了两下。
然后左手一用力，便要关门。
哪知国字脸警察反应很快，右脚一伸便卡住了门，皱眉道：“请配合我们执法！”
“你……”
余秀芬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扯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你们是警察还是强盗！凭什么不让我关门，小心我投诉你们！我，我让你脱警服！”
国字脸警察指了指胸口的执法记录仪，“本次执法全程录音录像，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的上级或者督察部门投诉，现在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法！”
见余秀芬还想说什么，国字脸警察紧接着说道：“同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妨碍公务，再这样我们是可以拘你的知道吗？”
“那，那你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抓我儿子吧……”
余秀芬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我们现在只是请他回去接受调查，会不会有事还不一定，可如果你一直抗拒执法，妨碍公务，就算你儿子没事，你也会有麻烦！”国字脸警察说了一句，紧接着问道：“吕展在哪个房间？”
余秀芬抬手指了指里面：“就里面那个……”
“好，谢谢。”
国字脸警察给同事递了个眼神，两人进门，直奔吕展的房间。
“哎等等，你们等下！”
余秀芬还在后面喊着。
可两个警察大步流星，速度很快。
房间里。
吕展直播间热度更高了，同时在线人数超过了两千。
这两千多观众之中，大部分都是看不惯他的。
就连弹幕也是骂的居多。
但直播这玩意儿吧，不怕你骂得狠，就怕没人骂。
越骂越火。
有时候你刷逗音看到个傻不拉几的人在那边开直播，弹幕里一水水的骂，你以为这主播是个二臂，其实人家正经赚不少呢。
你笑人家脑子坏，人家笑你还房贷……
要不你猜猜，为啥老八要钻厕所？
“家人们，现在直播间两千多人，我给大家发个福袋，感谢所有铁汁的支持！”
吕展冲着直播镜头抱了下拳。
就在此时。
“冬冬冬！”
门被敲响了。
“我直播的时候别来烦我，有事儿等我下播了再说！”
吕展头也没回的吼了一句。
接着脸上又堆起笑容，对着直播镜头说道：“家人们，刚才只是个小插曲，别在意。请动动大家发财的小手，帮老吕点个赞，谢谢了啊。”
话音刚落，门直接被推开了。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直播……”
吕展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之色，结果话还没说完呢，就愣住了。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不是他妈，而是两个警察！
“吕展，身份证号XXX……没错吧？”
国字脸警察走上前神情严肃的询问道。
“啊，我，我是吕展，咋了这是？”
吕展神情不安的站了起来。
国字脸警察说道：“我是XX派出所的民警，因你涉嫌网络寻衅滋事，现在对你依法进行刑事传唤，这是传唤证，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话音落，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便走上前，要将吕展带走。
吕展整个人都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本能往后缩了一下，慌慌张张的说道：“警察同志，不是，这咋回事儿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啥也没干啊，没违法没犯罪，你们这么就突然来抓我了？”
这时候余秀芬也跑过来喊道：“警察同志，你们先别急着动手，小展还是个孩子啊，他可不敢做犯法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们给他个机会解释一下。”
“妈，救我，我真没犯法……”吕展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神特么“还是个孩子”。
四百个月的孩子是吧？
国字脸警察都无语了，也没理会余秀芬，指着吕展说道：“我们会给你解释的机会，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执法，明白吗？”
“我……”
吕展还想说什么。
国字脸警察直接板着脸说道：“我郑重警告你，老实跟我们走，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可是要采取强制措施的你知道吗？”
一边说话，一边撩开上衣的衣角，露出了明晃晃的银手镯。
刑事传唤虽然不是逮捕，但也是强制措施，不是说你搁这儿叫两句，喊两句就能湖弄过去的。
这也就是吕展涉嫌的犯罪行为不算恶劣，否则可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咕都！”
面对银手镯，吕展果断蔫儿了。
乖乖伸出双手。
他再蠢也知道不能跟警察对着干。
“你老实配合就行，这玩意儿就不给你戴了，走吧。”
国字脸警察笑了，拍了拍吕展的肩膀，带着他走了出去。
余秀芬紧跟在后面。
而这个时候，直播间弹幕已经炸了。
虽然吕展的手机没有正对着门口，但还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警察的身影，并且他们的对话也非常清晰。
这种场景可不多见。
那些看不惯吕展的人，瞬间都兴奋起来了。
“雾草！主播真特么有远见，别人是退网，你直接落网，领先别人一百年！”
“纯新人，请问这里是普法直播间吗？”
“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那家伙刚才不是还在那儿耀武扬威，一个劲儿挑衅呢吗，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吧？”
“说归说，闹归闹，别拿法律开玩笑！听到刚才警察叔叔说什么了吗，寻衅滋事！嘿，这家伙也特么是个法盲，以为自己不诽谤不侮辱就能想说啥就说啥，想干啥就干啥了，殊不知还有个罪名叫做寻衅滋事。”
“之前直播间某些人不挺能蹦跶的吗，怎么这时候哑巴了？来来来，出来走两步。”
“……”
这事儿可太具有戏剧性了。
上一秒还在直播间吹逼挑衅，下一秒警察叔叔直接上门抓人。
看到这一幕，不少观众感觉扬眉吐气，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尤其是姜白的观众老爷们，那家伙简直就跟过年一样兴奋。
就在弹幕密密麻麻刷屏的时候。
啪，直播间当场遭到永封。
官方屠刀来得很快，但不少人还是明智的留下了截图和录屏，转发得到处都是。
上次直播被抓的是谁来着？
哦，好像是某三金，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缝纫机工人了吧，当然也可能是车床工人或者养殖工人……
直播过程中被警察叔叔带走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还是迅速的冲上了热搜榜单。
网友纷纷表示，自己就好像那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开始是有个网络打假第一人跳出来要锤姜白来着吧，结果锤来锤去，姜白没湖，他自己倒是人设崩塌得一塌湖涂。
可这家伙嘴硬啊，非但不道歉，反而还一个劲儿的挑衅。
结果……
当着直播间几千人的面，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这一波波的高.潮，这一波波的反转，也忒特么刺激了。
对于最后这个结果，大多数人还是拍手叫好的。
就算不考虑姜白的因素，单单吕展后续的一系列反应，也足以让无数人对他心生厌恶。
坐在后悔椅上的吕展，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一个劲儿的道歉，一个劲儿的请求从轻发落。
“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但是说到底，我没有做啥十恶不赦的事儿啊，而且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大不了我给姜白道歉嘛，我再赔他点钱也行……”
听了吕展的话，国字脸警察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被害人都中度抑郁了还不算严重后果，那你跟我说说看，怎么样才算严重后果！”
“啥？”
“抑郁了？”
吕展满脸的不相信：“不是，警察同志，这，这是假的吧！姜白可是玩儿网络的，咋可能说抑郁就抑郁了。”
“哦，我懂了，他肯定是装的，现在网络上有些人，动不动就抑郁，这几乎都成了某些人的杀手锏了。”
“警察同志，你可千万不能相信这种鬼话啊。”
“装的？”
国字脸警察脸色一沉，盯着吕展沉声道：“被害人提供了三甲医院的权威检测单，你跟我说是装的？”
“你知不知道，他本来就有抑郁症病史，之前因为遭到网暴就曾多次复发，本来最近挺长时间都恢复得挺不错的，但现在因为你，又复发了！”
“吕展，你的麻烦大了！”
吕展心头勐地一跳。
冷汗顿时就从额头冒出来了。
来真的？
真抑郁了？
“那个……警察同志，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
吕展终于彻底慌了。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但是很可惜，这时候才后悔，已经晚了。
……
另一边。
姜白终于静下心来，开始查收事件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