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贾琏凤姐两个来看望贾瑞了。
虽然三人的关系早已挑明了，到底坐在一处感觉还是有些尴尬。
“二弟可好些了？”贾琏问道。
“多谢二哥挂念，倒是不疼了。”
贾瑞说着又看了看二人：
“西府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两个这会子来，不会都是来请假的吧？”
贾琏尴尬一笑：“让二弟猜中了，正是呢。”
贾瑞道：“我也不和你们说生分的话，去趟这浑水做什么？”
凤姐叹了口气道：“在你看来是浑水，我和你琏二哥就是混水里的鱼，怎么脱得了干系？
如今老太太病倒了，二老爷二太太也都病倒了，宝玉起不来……
只剩下一个探丫头怎么能支撑？”
贾瑞看了眼凤姐说道：“费力不讨好……”
凤姐苦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难道真能不管不顾的？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祭祖摆年酒，亲戚走动，探丫头哪里担得起这些？
难不成还真让大太太……”
说到此处便不言语了。
贾琏却丝毫不在意凤姐编排邢夫人，而是接口道：“让大太太来管家岂不翻了天去了？自己家里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只怕让她把祖上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也是有的！”
贾瑞道：“听说西府里的银子已经不够支撑了？”
贾琏尴尬一笑说道：“可不是。这些年都是进少出多，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今年又没了收成，还怎么维持？”
贾瑞点了点头说道：“祭祖的事我包下了。
依我说，剩下的便由着大太太闹上一年也就罢了。
横竖已经没银子了，她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别总想着面子面子。那玩意能当饭吃？”
凤姐白了贾瑞一眼道：“你躺着说话不腰疼了不是？
荣府里到底是出过两个国公爷的，这会子又出了娘娘，天底下的人都看着呢！
面子咱们可以不要，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也能不要？”
贾瑞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要不怎么说别让你们两个管这事呢。我本来还想着过些天就和尼德兰使节团谈呢。
阿凤，你要不要再想想？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把你抽出来。
琏二哥你也是，我也不瞒着你，皇上答应了让我训练一支新军，我需要亲信的人帮我在外头操持。
你要是点点头，回头我就让皇上拟圣旨。
还有，皇上对扬州盐课改革的成效非常满意，准备明年扩展到整个两淮呢，想不想再下江南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这……”凤姐和贾琏两个对视一眼。
不动心是假的，尤其是贾琏。
在江南的日子多快活？
上头没有老爷太太们压着，下面都是盐商们阿谀奉承着。
做事的章程都有贾瑞规划好了，自己只需要挨个按着贾瑞的意思去敲盐商们的竹杠就是了。
如果来年整个两淮都改制，那又是多少盐商需要来溜须拍马？
帮贾瑞训练新军的提议也让人动心。
贾瑞如今多受永康帝的宠信谁不知道？
虽然贾瑞没有明说是要训练什么样的新军，八成是和今次建州野人犯边有干系，说不定日后还会用新军同建州野人作战呢。
贾瑞的本事贾琏自然知道。
若是新军开始筹建自己就跟下来，将来真的建功立业了，自己或许也能混点军功，甚至混个伯爵子爵的当当呢！
这不比等着贾赦死后袭一个空头的三等将军爵位要出息的多？
跟着这位最年轻的国公爷弟弟鞍前马后的混，能有亏吃吗？
可自己没法张这个嘴啊！
毕竟那边老太太躺在病榻上哭着让他和凤姐先把公务放一放，好歹帮着料理料理家务，把年关撑过去。
两个人自然不好推卸，当着面已经答应下来了。
贾瑞叹了口气道：“那你们两个自己把握吧，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贾琏憋了半晌才红着脸道：“二弟，你看能不能先借西府里点银子应应急？”
贾瑞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是你想的，还是别人让你来跟我张这个嘴的？”
贾琏只是尴尬陪笑。
贾瑞道：“琏二哥，不是我为难你，这钱我没办法借。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老太太张嘴同林姑父那把林妹妹的体己银子都拿去了，到现在快两年了，一分钱都没还过吧？
不但如此，当初答应给林妹妹每个月一百两银子的零花钱，给过吗？”
凤姐听了涨红了脸支吾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林妹妹年纪还小，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就没急着还。
至于每月一百两的零用钱，一开始也给来着……
后来林妹妹说自己也用不了那么多，不如让帮她攒着，等用的时候她自然会去要……”
贾瑞听了冷笑了一声不说话。
凤姐便轻轻推了贾瑞一把说道：“你别阴阳怪气的，好歹……”
贾瑞说道：“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你还不懂？
别说西府里没钱还林妹妹的饥荒。从我这里借了钱拿什么还？
对了阿凤，酒庄子和菜棚子可都是咱们两个人的股份！
当初说好是一人一半的，不过一直没算账罢了。
回头我让人把这两处的账目算清了，我那一份是要拿回来的。
至于你的，你愿意去填那个无底洞我也不管你。”
凤姐自然知道贾瑞不会小气到要和自己算账。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体己被荣府吞了去。
贾琏也红着脸不说话。在扬州这段时间他的小金库也富足起来了。
再说贾府不单他和凤姐有体己。
贾母、贾赦尤氏、王夫人谁还没个万八千两的体己银子？
大伙儿都不拿出来，偏要让贾琏来跟贾瑞张口借钱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贾瑞吃了口茶说道：“琏二哥，阿凤，我也不是难为你们。
你们也别难做，回去就说我说的，不借！
我家里也遭了劫，其他的银子我都有用呢！
我也得买人买牲口，我还想跟银行贷款呢！
你们就告诉他们，缺银子使了跟银行里贷款去是一样的，让他们别扣扣索索的想省那点子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