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好在酒德家仓库里找到的摩托车,藤丸立香抱着安全帽下车,然后突然的顿了一下。酒德宅门口的路灯之下,一个看上去高中生打扮,衣物有些单薄的短发女孩蹲坐在和式的木门前。
听到动静,女孩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因为气温降低而显得异常苍白的小脸。
“抱歉,我还不想回家。不用管我也可以,我待一会就走。”女孩看了藤丸立香一眼,又低下头。她的书包还放在一边,像是放学后就在这里坐着了一样。
悠木青叶,管理酒德宅的悠木家的小女儿,平日里会帮着母亲一起打理酒德宅。目前正在上高中,但是如现在所见的,是个翘家的问题少女。
“虽然这由我来说有些不合适,但是离家太久的话父母可是会担心的。”藤丸立香靠在木门上对女孩说。
女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翘家了,几天之前她突然的偷翻进酒德家的宅院,刚好和正在浇花的藤丸立香打了个照面。一片沉默中,悠木玲子出现,按着女孩的头向藤丸立香道歉。并解释说因为从小就带着女孩一起打扫宅院,久而久之的女孩就把这里当做秘密基地,一有空就会偷偷熘进来玩耍,不过也就仅限于玩耍,主人家的东西她可是一点也不敢动。
于是悠木玲子赔着不是的将女孩带了回去教育的第二天,女孩又出现在了宅邸附近。不过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乌龙,她也就只敢在宅院的外面徘回,透过围墙默默的看着宅院里的藤丸立香,直到后者受不了她的眼神,才开门让她进来。
“你又懂什么,爸爸妈妈他们就只顾着姐姐……”女孩抬起苍白的脸想要说什么,然后又默不声的低下头去,“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藤丸立香没有再问了,其实女孩翘家的理由很简单,不是什么相当不良或是叛逆什么的,不过就是父母偏爱比她年长的姐姐,有些冷落了她而已。这也是大部分的有着多个子女的家庭无法避免的问题,一碗水端平谁都能够说,但是真的做到的又能有几个。
他又听到邻居们说,悠木家的长女最近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她出门了。对比直到深夜都还没有回家,也没有人过问的次女,偏爱的顺序一目了然。
没有再和女孩搭话,打开了门,藤丸立香进入了宅院。他没有关上门,没一会儿,女孩提着书包跟了进来。没有关上木门,她在庭院里找了个能够看到外面街道的角落坐了下来,一边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一边往外面张望。
然后她的鼻子动了动,看向一边提着水壶正在摆弄着花园的藤丸立香说:“你还真是喜欢这些东西啊,正常的男生不都是喜欢大胸的动画人物,然后书柜里基本都是漫画,游戏,或者模型之类的吗?”
不大也不算小,清爽的庭院里面传来阵阵的馨香,多彩的小花在矮丛木之间静静的开放着,散发出一阵阵令人感到舒适的馨香。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在新住客的努力下,整个庭院就大变样了。
“这是偏见。”藤丸立香用小剪刀轻轻的剪掉一株坏死的枝桠。
“但是这样的男生或许会很受欢迎的吧?居住在古典老宅里的年轻男花道家,感觉你要是做牛郎的话,说不定会有很多有钱女人捧你的场哦。”悠木青叶放下手机,双手托着脸的看着周围盛开的花朵说,“不像我老爹,仗着自己沙滩救生员的身份在沙滩上正大光明的看着沙滩女郎,像个痴汉一样。”
“我说,这是一个高中女孩应该说事吗?”藤丸立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
悠木青叶轻轻的戳了一下那朵小花说:“这有什么不好的?这里可是日本唉,男公关女公关什么的,可是正规职业唉。我听说新宿有一家男公关店非常火热,可惜,那样的地方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进去的,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大概还不够一瓶果汁的吧。”
“进夜店只点果汁,你还真是有够纯良啊。”
“做不成不良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悠木青叶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脸揶揄的看着藤丸立香,“话说,我在回家的时候路过东京都的某个街口,刚好看到一个超漂亮的巫女小姐,然后你猜猜陪在她身边的是谁。”
悠木家的条件还算不错,家中女儿就读的学校在东京都。
藤丸立香放下手里的水壶看着她:“我说,你不会把学校的课也给翘掉了吧?”
“这个你不用管,快回答我、快回答我,那个巫女小姐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神社的?浅草还是明治的?”摆摆手,悠木青叶恢复了点血色的小脸上满是八卦。
……
红色的法拉利在源氏重工的楼下停好,源稚生开门下车,看着在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源氏重工,微微的皱了皱眉。像他们这样的机构,自然不存在闭灯休息之说,不如说夜深人静的深夜,正是习惯了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他们办事的时候。
只不过,今夜的源氏重工,是不是热闹得有些过头的吧?
将疑惑藏在心里,他进入大厅,正在大厅内闲聊的人们看到他后立即站起来鞠躬。源稚生左右的看了看,执行局的精英们几乎都在这里了。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因为他没有收到今晚会有行动的通知。
“少主。”前台上笑容甜美的接待员走到他的面前向他深深的鞠了个躬,“大家长吩咐,您回来的话,请去神道找他。”
“辛苦了,我知道了。”源稚生点点头回答,顺便掏出手机看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未接来电。
带着人沉默着走进电梯,源稚生无视了禁止吸烟的标识,掏出烟盒抖出一根香烟,再掏出火机却发现没有油了。在他身边的失吹樱接过乌鸦递过来的火机点火,源稚生凑过头去,伸手挡风点烟的同时,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去找绘梨衣,带她离开……”
失吹樱不动声色的站回原位,电梯继续向上。渐渐的,电梯顶上显示楼层数字的屏幕不在显示数字,而是大大的两个汉字,神道。
电梯门打开,源稚生带着乌鸦还有夜叉出了电梯,失吹樱向他们微微的鞠了个躬,然后随着电梯继续上升。
神道,这是一个不存在于电梯按钮上的楼层,只不过比起通常的楼层,宽阔过头的这里或许更加像是一个神社。走廊的两边是带有神话色彩的壁画还有各种凋塑,其上描述着蛇尾人身的远古先民们,在日本贫瘠的四岛之上繁荣,并建立巨大城市的故事。
如果这里有人进入过那座深海之中的高天原,并且看过那些刻在金属柱子之上的画就会发现,这走廊两边的画像,与那些柱子上的异常相似,怎么看都是同一波的人留下的。
在某个门口停下,源稚生回头对乌鸦还有夜叉说:“你们在这里等候,回一楼也可以等着也可以。”
夜叉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就回去补补觉……”
乌鸦勐的拉了他一把,低头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少主了。”
“嗯。”没有过多的吩咐,源稚生拉开拉门,步入进去。
门背后的还是一道道长长的走廊,轻车熟路的源稚生绕了几个弯,在一道华丽,像是神社正殿大门的漆木大门前停下。拉过门环敲了敲,等到了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他才打开大门,继续轻车熟路的进去。
这是一间造型古朴的神社大厅,木制的结构透露着腐朽的味道,似乎是从某座古老的建筑之上拆下来重新组建的。一些横梁之上,隐约的还能看见一些火烧的痕迹。
“自从家族的神社被焚毁之后差不多七十年,我们才在源氏重工的内部重现家族神社的样子。”背对着源稚生,橘政宗披着一件金色的法衣,坐在神社的主位之上。
源稚生在大厅之上正坐着:“就算外表复原的再像,缺失的部分也不可能再找回来。”
“是啊,那场大火烧尽了记录家族荣光历史的宗卷。”依旧背对着他的橘政宗点头,看着木材上焦黑的痕迹,就感觉那场大火一直燃到了今天一样。
他继续说:“缺少了精神的内核,就算外表再如何的华丽强大,伪物终究还是只能是伪物。”
源稚生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他说。
“最近我感觉我们之间好像有了些隔阂,你都不来山里找我喝酒了。”橘政宗长叹了口气说,像是被子女讨厌的孤独父亲一样。
源稚生面色如常的回答:“外面有着多重的威胁,只能以家族的事务为最优先。”
莫名的沉默了一会儿,橘政宗有些忧愁的说:“看着人生的最大目标是去法国卖防晒油的你,成长为现在这样杀伐果断的样子。我是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害怕。”
他再次叹了口气:“欣慰的是,你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而害怕的是,你已经不再依靠我了。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又在害怕这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达的时候,我发现,我表现的似乎比我想象的要镇定的多。毕竟,你总会有长大的那一天的。”
“……在杀掉第一个人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长大了。”源稚生无悲无喜的说。
橘政宗再次的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轻轻的说:“……稚女吗?我最初就不该让他作为替补继续留在山里的,只是没想到他最后会深陷勐鬼众。不过庆幸的是,他已经从那里逃脱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我已经安排辉夜姬还有风魔家的斥候进行寻找,好消息是没有消息,这样说明了勐鬼众也没有找到他。以辉夜姬还有风魔家的能力,我们很快的就能接他回来。”
“……这确实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源稚生看着依旧背对着他,依旧披着那身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露面的,代表着蛇岐八家,也是日本黑道最高统治者的影皇法衣。
身为皇,就必定是统率八家还有整个日本黑道的大家长,但是本就难见的皇血并不会每一代都会降生。这个时候,上三家那些没有觉醒皇血的优秀族裔就会被赋予影皇法衣,担任大家长一职。当然,他们的威望是不如真正的皇的。
橘政宗就是这样的人,按他的说法,只是分家子女的他,是没有资格穿上影皇法衣的,毕竟这一代还有真正的皇。只不过因为各家的坚持,以及之前源稚生的默许,他就在重大场合身着法衣,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其实我知道,你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对我如此的生疏,甚至连称呼都不是老爹,变成了大家长。”橘政宗苦笑的说。
然后,他在源稚生的面前站了起来说:“所以,我也要开诚布公的和你说一些事了。关于,我到底是如何来到蛇岐八家,如何找到你们的事……”
他将只是披着的影皇法衣掀开,露出其下一身青灰色的整齐军装。他面对着源稚生站好,戴上放在一边的军帽,向他敬了个礼,帽檐上的红星直到今天还在熠熠生辉。
源稚生站了起来,默默的与他对视。原本就不像日本人的橘政宗脱掉了影皇法衣和日本人的皮肤,露出了他真正的样子。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的,来自克格勃的少校。
“我以前有和你说过我在俄罗斯的故事吧?”放下敬礼的手,他依旧的站着说,“那些其实都是骗人的,包括和苏联军官逃跑的母亲的故事,这些都是骗人的。”
“只是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菊千代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橘政宗看着源稚生,缓缓的说,“二战之前,蛇岐八家与德国组建成轴心国,希特嘞为了证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建立了基因数据库。”
灯光打在帽檐上,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层阴影:“当时的蛇岐八家想要用现代技术解决皇难以诞生这一难题,于是将上三家的基因样本送到德国进行解析。只是还没有得出结果,德国战败,其留下的资产被同盟国吞并,包括那个基因研究所。”
“于是蛇岐八家的基因在飘扬过海的去到欧洲之后,又飘到了苏联满是冰雪的荒原。也于是,我们就在那里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