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小暮有些晃神,源稚女是谁她自然知道,只不过,面前这个青涩容易害羞,像是邻家男孩一样的人,怎么都和她记忆中那个美丽而又强大,但是却异常孤寂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但是他身上那种阳光还有海风混合在一起,莫名感觉舒适的气味,让她内心深处一直没有平息的不安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僵硬的身体,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现在的他就像是褪去华丽的衣装和美丽的妆容,将真实一面展现出来的歌舞伎演员。几百年以来,歌舞伎演员都只能由美少年来担任。
“龙王大……”她有些失神的问。
“嘘……”源稚女贴在樱井小暮的耳边轻声的说,“不要叫这个名字,真正的龙王大人听到可是会生气的。叫我稚女,或者琉璃,我还挺喜欢风间琉璃这个名字的。”
樱井小暮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嘴已经被堵住了。
源稚女轻轻的用手在的嘴上擦了擦,将在樱井小暮唇上沾上的口红涂匀。前一秒还异常青涩的男孩,像是变回了樱井小暮认识的那个男人,散发出那种像是能够一秒捏碎别人脖子的感觉。才脱下歌舞伎演员服的他,又画上了美丽危险的妆容。
这大胆至极的行为吓坏了周围的人,过去确实有人受到邀请之后激动的拥抱了美丽的经理小姐,但是男孩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拥抱。极乐馆号称能够实现任何愿望,但是这个愿望是和拥有的筹码数量挂钩的。更何况,这座极乐馆的美女经理,可不在这些愿望的范围之内。
拨开人群,黑衣的安保们额头爆出青筋,墨镜下面的金色眼睛亮起。明显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一点教训,只是在男孩抬起头微微的看了一眼之后,他们又诡异的僵在了原地。
“龙王大人……”有人半信半疑的问,“您,不是在东京吗?”
抱起浑身酥软的樱井小暮坐起来,源稚女抬头看了围在身边的黑衣人们。明明他的脸还是那张脸,仅仅只是涂上口红那么小的改变而已,他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和刚才那青涩的模样没有一点相似。
“风……风间琉璃,他是风间琉璃!”人群中有女孩认出了他,满脸不可思议的大声喊了出来。
风间琉璃,名气极大,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见过本尊的歌舞伎演员。传说,在日本牛郎的业内有着一张排行榜,这张排行榜上其他位置上的名字或许每年都会有变动,但是第一的位置,在风间琉璃出现之后,就一直是他的了。
明明是牛郎,但是他却没有自己的店,他就像是古代的贵公子一样,穿着华贵的和服在街头徘回着,遇到失意的女孩时,仅仅是收取一次的午餐钱就陪女孩游了一整天。这样的人想要遇见是一件很难的事,他没有固定的落脚点,只有在互联网之上才能偶尔的看到他又在那里偶遇了什么样的女孩。
源稚女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他的女孩,微微的一笑:“风间琉璃是艺名哦,我的本名是源稚女,东京都源家的次子……如果还有源家的话。”
他笑着看着身后渐渐激动起来的女们,善意的提醒说:“各位还是尽快离开的比较好,毕竟这里,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然后他举起在樱井小暮身上拿出的手枪,向着顶上开了一枪。
巨大的声响吓了所有人一跳,穹顶上华丽的水晶灯被打碎,碎开的玻璃像是雨点的落了下来。昏暗的光线之中,惊慌失措,开始逃窜的人群如果回头,就会可以看见源稚女的眼中一起绽放着金色和红色。
黑衣安保们没有去追逃窜的客人,自然也没有去保护,毕竟他们对于极乐馆来说只不过是会下金蛋的鸡。比起逃走的客人,更让他们重视的,是面前行为变的有些古怪的龙王大人。
“龙王大人,您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吗?”先前搭话的人摘下墨镜上前来问。
源稚女低头,看着他那双因为血统失控而一直是金色,甚至染上了一些红色,像是嗜血的野兽一样的眼睛。
他侧开脸,不再直视那双眼睛,神色有些悲哀的说:“英朗,你……好像在勐鬼众中服务了很久了吧?”
风魔英郎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说:“是的,龙王大人,您的觉醒仪式当日,我就在台下看着。”
“那么,你杀过人吗?并非指抛弃我们的蛇岐八家,而是……普通人,无辜的普通人。”源稚女又突然的问。
风魔英郎更疑惑了:“无辜的普通人?这样的事不是常有吗?他们和我们又不能算是同类……”
“砰!”又是一声枪响,风魔英郎的身体慢慢的倒下,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容,像是在回忆切开那些无法反抗的弱者血肉的感觉。
“我找到了可以接纳我们的人……”源稚女哀伤的声音再次的响起,“可是,他们愿意接纳的,不是身心都已经扭曲的鬼……”
他再次开枪,击毙一个同样有着血红黄金童的弑杀之人。短暂的愣神之后,所有的黑衣安保开始逃窜,明白龙王是何等可怕的他们,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
“身体上的扭曲是无可奈何的,没有人希望自己天生会如此。但是心灵上的扭曲,没有人愿意接受那样的怪物。”他扔掉子弹打空的手枪,捡起一把混乱之中被丢弃的长刀。
长刀挥下,带有黑色的血液溅飞:“我知道,双手同样沾满血的我,是没有资格去做处决你们这样的事的。所以要怨恨的就怨恨吧,在所有一切结束之后,最后的审判会留给我自己……”
杀戮开始,华贵的大厅变得异常的狼狈,豪华的赌桌被砸碎,墙角一排的柏青哥游戏机还有老虎机被斩开。客人们几乎已经逃光,黑衣的安保,失控的鬼们也被更强大的鬼杀光,只留下一些躲在角落里,即使是失控血统,也无法狠下心挥刀杀戮的,从事着文职工作的人。
丢开已经卷刃了的刀,源稚女坐在倒下的赌台之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着默默站在身边的樱井小暮问:“害怕吗?”
樱井小暮先是摇摇头,顿了一下又点点头:“害怕……”
她侧过头,看着躲在赌场废墟之中悄悄探出头来看这边的幸存者们说:“为他们的将来,而感到害怕。”
“不为你自己的将来害怕吗?”源稚女问。
樱井小暮摇摇头:“并不是很害怕,和我比起来,他们善良的太多,即使是在勐鬼众里,也只会受人排挤。而且杀人并不一定要有刀,极乐馆的辉煌,又是建立在多少人的血肉之上的?”
“按照你的说法,这天底下的商人都不是好人。”源稚女看着他微微的一笑,“你还真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啊,如果不是危险血统,你或许会比那个樱井七海更加适合担任家主。”
“我不想做什么家主。”樱井小暮摇摇头,“蛇岐八家之内的工作,我想不会比这里轻松多少。”
“那就换一个轻松点的吧,既然毁掉了他们的避风处,那就给他们换一个。”源稚女拍了拍身上的血迹站了起来说,“我之前让你帮我做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沉默的樱井小暮点了点头,“极乐馆八十亿日元的账户全部转入海外一个未记名账户中,仓库里还有三十亿日元的现金,已经按照您说的封装好了。”
“虽说新东家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但是既然是投名状,就该带上一点诚意,就当是生活费吧。”源稚女笑了笑,又变回那副邻家男孩的样子,和刚才那个挥刀追杀的修罗判若两人。
“去把他们聚集起来吧,该离开了,不然勐鬼众在其他地方的精锐可要杀回来了……”他吩咐说,然后突然的抬起头,看着大厅一角里正正对着他的摄像头。
他突然间想起,那些躲起来的人,或许害怕的并不是他。
静静的看着那个摄像头,看不出表情的源稚女突然间笑了一下:“你在看着对吧,王将?”
没有人回答,但是那些躲在角落里发抖的人抖的更厉害了。
等了一会,大厅之中的音响才响起一个声音:“真让我欣慰,你终于懂得只有蚕食同类,才能让自己变的更强大了吗?只不过,你动手的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一点?这样子无意义的杀戮,可没有办法将他们的价值最大化啊。”
源稚女默默的看着个摄像头,幽幽的说:“直到现在,你还是忘不了灌输你的那一套食物链理论吗?”
“为什么不呢?”王将说,“你是恶鬼,是独一无二的,是位于所有鬼之上,由皇堕落的鬼。除你之外的鬼,就只有成为你变强的粮食的资格。”
源稚女:“就算作为粮食的,是你的黄金窟也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问题,区区一个极乐馆而已,再建就行。只不过,你还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杀的不够彻底。”王将幽幽的说,“你杀了一群弱者,却留下了一群更弱者。能够进入勐鬼众的都是极恶之鬼,但是家畜有时候也会咬人,在他们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的食物时,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也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反抗。”
王将的声音有些阴寒:“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了。杀了他们,你依旧是勐鬼众的龙王,依旧是大师风间琉璃……”
“你说够了吗?”源稚女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头,看着摄像头说:“老实说,你的这套理论很恶心人。”
广播中沉默了一会,王将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遗憾,本来你自己动手的话,还能留下你中意的那个女孩。看来,还是需要我来帮你一把啊。”
“哒、哒……”木棒打击在一起的声音在空旷的赌场大厅之内响起,这让人感觉莫名烦躁的声音,加上躲起来女孩子的哭声,诡异的令人不适。
源稚女慢慢的弯下了腰,头发落下盖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像是嘴角那像是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樱井小暮像是要查觉到什么一样,回过头向着那些躲在大厅里的员工大喊着离开这里,她自己却是向着源稚女扑去。像是要带上他,又或者是用那单薄的身体去阻止他……
“哼哼哼……”有点诡异的笑声传来,抬起头的的源稚女眼泪都快要笑出来的,朝着摄像大声的笑着,“只有这样吗?你那能我变成更弱小的鬼的能力,就只有这样了吗?”
梆子声依旧的响着,和源稚女的笑声一起,配合在一起比刚才的更加诡异。广播之中的王将不说话了,摄像头还是直直的对着源稚女。
终于笑累了的源稚女抹去了眼角的眼泪,抬头直视着摄像头说:“虽然过去的我好像已经做了无数次,但是提前做出预告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在地上找了找,找到一个被慌乱的客人丢弃的打火机。点了火,火光在他的脸上明灭,照亮那一双金色和红色混合在一起的诡异眼睛。
“不管你躲在哪里,也不管你所谓不死的能力还有几次,真相又是什么,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让那些还在撕咬着我灵魂的女孩们看看,杀死她们的另外一个凶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源稚女将火机抛到一处断掉的电线旁,火光闪过,烟雾还有火焰渐渐的笼罩整个大厅。
“请收好吧……”快速笼罩大厅的烟雾中传来源稚女的声音,“这是我和小暮,还有他们的辞呈。如果你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不如来找找我们,试试把我们吃掉怎么样?”
大厅中所有的人影全部消失在烟雾中,只有源稚女留下像是傀儡挣脱傀儡线一样的大笑声。以及,照亮整个森林的,即使是闹市都能看到的大火。
巨大的爆炸声让无数在山林中逃窜的客人们惊恐的回头,然后他们就见证了那座隐藏着无数的欲望,让所有人沉醉其中的极乐之馆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