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还真是有够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布宁慢慢的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在安静的电影院之中显得有些大声。
他浑浊的双眼看向面前渐渐围过来将他包围的人们,嘲讽的笑了笑说:“我其实有些好奇,异常惜命的你们,居然会冒着死亡的风险回到已经沦陷了的这里,就为了向一个将死之人复仇?”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触及他目光的人都下意识的侧开,就连那些原本受雇与他的安保人员也是。在刚才维什尼亚克对他用粗的时候,这些拿着他工资的家伙就只是事不关己的在那里看着。
“为了尊严而战,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但是你们觉得,这样的理由会有人相信吗?”他幽幽的看着面前的人们说,“换句话说……你们还有尊严这样的东西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就算这些话怎么听上去都算是侮辱。
“够了布宁,你和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的关系不应该那么紧张才对,你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的才是。”奥金涅兹打破了沉默,他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人移开对着布宁的枪。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伏特加,开盖后塞到老布宁的手里,然后坐在他旁边的座位,就像是一个老友一样开始唠嗑起来:“如果我猜得不错,我们一直以来认识的布宁,都是你对吧?”
老布宁默默的喝了一口伏特加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而这种沉默的态度,已经算是默认了。
“所以过去的所有恩怨,不管是开心的好,还是不开心的好,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与那个家伙无关不是吗?”他拿过布宁手中的伏特加自顾自的灌了一口,就像是真的对之前火车上发生的事释怀了一样。
“你想说什么。”不愿意和他打哑谜的老布宁直截了当的问。
“我还想多渲染一下情绪的来着……”奥金涅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他说,“你也看到了,现在外面乱成一片,即使今天之后这座城市还在,但是它也已经完了,今后的拍卖会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再举行。”
老布宁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接着又转移目光,看向周围的人群:“所以呢?复仇是假,你们只是想趁乱拿走点什么?”
“不要把我们说得像是强盗似的,我们只是稍微拿回一点利息而已。”奥金涅兹耸耸肩。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们什么时候认为自己不是强盗了?”老布宁冷漠的说。
“关于这点即使没有真的布宁在后面指挥,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们谁也不要说谁了。”奥金涅兹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然后他靠近的说:“现在是个好机会,布宁的所有秘密都在这下面,包括血清,甚至还有更高级的东西。在我知道的机密中除了延长生命的血清,还有其他更厉害的技术从那里流传出来,那些超级战士现在还让我们记忆犹新,我想这些你也应该知道一点。”
老布宁依旧沉默,默默的看着滔滔不绝的奥金涅兹。
“而你是唯一接触过那里的人。”奥金涅兹继续说,“而现在,这条通道里就有着这么一个宝藏等着我们探索,只需要打开这道门,我们就可以恢复过去的荣光……不,是更进一步!”
奥金涅兹的眼中带着狂热的说:“我们完全可以甩开布宁自己干,不需要再花费巨大的金额被他施舍似的给予血清,我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自己想要的客人,做的比他更强,做的比他更大……”
他双手扶住老布宁的肩,像个狂信徒一样狂热的说:“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使用过血清,布宁不会让你这么做,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看着我们保持年轻强壮的样子,你真的会甘心吗?”
“那些权势原本应该都是你的才对,你才是为这座城市贡献最多的人,你如今还维护他们做什么呢?”奥金涅兹循循善诱,就像是尹甸园的蛇一样诱惑的说,“我知道你喜欢贝拉,但是那是布宁的妻子而不是你的。同样的,克里斯廷娜也不是你的女儿。你会遇见比贝拉更优秀的女人,然后拥有自己的家庭,还会有很黏自己的女儿,而不是抱着那家伙给你设定好的幻影过完一辈子。”
“……你们没有资格谈论贝拉和克里斯廷娜。”老布宁表情冷漠的回答。
“你的深情令我动容。”奥金涅兹对他笑了笑,“所以带我们找到布宁,你应该去把你的那一份利息拿回来不是吗?连同被他抛弃的贝拉一起。”
老布宁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那些东西是那么好拿走的吗?你又以为这些地狱犬是谁派出来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们:“受贪婪之心驱使回来的你们是最愚蠢的,今天是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幕后的老板是不会放任何人离开的。”
围绕过来的人们互相看了看,小声的讨论些什么,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又在说谎。远处原本受老布宁雇佣的人们也渐渐的围了过来,看样子,他们也是被奥金涅兹的这一番说辞打动了。永生的诱惑,即使是他们这一群老家伙也无法拒绝,更不要提他们这些普通人了。
“华夏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想要获得多大的收获,就要承受多大的风险。再者,我们现在是已经没有退路的了。”奥金涅兹看了一眼老布宁,“你都说了,幕后老板是不会让我们离开的,即使侥幸离开这座城市也会陷入无边的雪原,照样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也就只能和他拼了。至于最后结果到底如何,只能看自己的表现了。”
奥金涅兹向后靠了靠,喝干了最后一滴伏特加说:“这个时候奋力一搏,总比坐着等死的好。”
“我挺佩服你将贪婪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不过我也无法反驳就是了。”老布宁摇了摇头,然后有些嘲讽的说,“但是很遗憾,我是真的不知道布宁在哪。他也许已经被幕后老板派出的杀手干掉了,也可能窝在那个角落里谋划着如何反杀。”
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之后奥金涅兹长叹了口气:“布宁,我的老伙计,你明不明白刚才那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没等他回答,一把枪从旁边伸过来指着老布宁,是断了一只手的阿列克谢。他带着愤怒的表情说:“够了老家伙,我不像奥金涅兹那样有心情慢慢的坐着和你谈,我的耐心不够,立刻带我们去见布宁!”
他断了一只手,所以他很愤怒,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使用血清之后还会长回来。但是血清自然是越早使用越好,因此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耗费在这里。
“不要那么粗暴,阿列克谢。”叶卡捷琳娜走了上来,神色缓和对着布宁轻轻的说,“我也是有自己的孩子,我很明白你对克里斯廷娜的感情。所以,你真的愿意让她留在那样危险的人身边吗?就算是为了克里斯廷娜好,带我们去见布宁吧。”
他们就像说好的一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轮流的上来劝戒老布宁。
老布宁摇摇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叶卡捷琳娜还想说什么,接着面色一变。因为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掌声,接着电影院的灯光亮起,电影院出口的位置,一群人持着长枪走进来,将枪口对着他们。
人群让开,身穿黑色西服的奥金涅兹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嘲笑,看着下面一群脸色变得错愕的人说:“很感谢你们非常配合的聚在了一起,否则让我们一个个去找还是挺麻烦的。”
“不过你们看上去少了几个人啊,不会是被地狱犬咬死了吧?真是麻烦,确认尸体可是很困难的啊。”向着下面看了一圈,他笑着说,“另外你们也不用继续盘问那个布宁的克隆人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冒牌货!”这边的奥金涅兹愤怒的抬起枪,但是还没扣下扳机,他手中的枪就被一边的另一个奥金涅兹身边的人开枪打飞。
这边的维什尼亚克满脸的错愕,因为开枪的是他的克隆人。同样错愕的不只是他,其他人同样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克隆体。
克隆人奥金涅兹眼睛微微眯起的看向另一个自己,然后嘲讽的说:“你们说的话之前我在外面已经听到了,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异想天开,居然妄图想要反抗赐予你们永生的那位先生,还想要成为这里的主人。”
“混蛋!”奥金涅兹神色狰狞的想说些什么,然后就被克隆人奥金涅兹打断了。
“好了,我没打算听败犬的悲鸣。”他抬起头,轻蔑的看了一眼电影院之中的人们,“像你们这样没有价值的存在,还是早点去死的好。”
他手一挥,示意身边的人开枪。这边同样防备着克隆体的本尊们同时开枪,枪声顿时响彻整个电影院。本尊们以影院中的椅子为掩体,探出枪盲目的向着上面扫射。而居高临下的克隆人们有着更好的视线,且不像他们一样大多数都带伤,状态良好的克隆人们很快的就取得了优势,战况开始向一面倒。
老布宁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流弹从他身边飞过也无动于衷。克隆人们并没有因为他是同类就对他手下留情,但也没有立即举枪向他这边招呼,在这群人里,没有使用过血清的他威胁度是最小的。
他拉开衣服,从脖子上拉出一条椭圆形的项链打开。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年纪看上去快中年的父亲站在着,神色怜爱的看向身边靠着他坐着抱着,怀抱婴儿女人。
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的女人抱着婴儿的姿势有些僵硬,这有些生疏的样子看的出来是个新手妈妈。她看向怀中婴儿的神色充满了慈爱,母性的光辉衬托的她异常的美丽。
“亚历山大·布宁,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混蛋,你这辈子爱过的人就只有我,要是没有我你非得把人类都给毁灭了!所以我要给你生个女儿,这样没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你还会爱某个人。”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决绝的表情到现在还是让老布宁忘不了。
于是那之后过了十个月克里斯廷娜就诞生了,再之后就有了这张照片。而与她们合照的,不是那个在雪原的地下实验室里注射血清的真正布宁,而是他自己。
女人知道,生下克里斯廷娜会让她本就不多的生命变得更少,但她还是毅然的生下了这个孩子,作为没人爱的老布宁在这世界最后的牵绊。
“……贝拉,我怎么可能毁灭人类呢?”老布宁合上项链,握在手里贴在额头上,“即使没有克里斯廷娜,我怎么可能讨厌这个你热爱的世界呢?”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的说:“克里斯廷娜已经长大了,和你一样的漂亮,她还认识了很厉害的朋友,不用担心布宁会对她做什么。你也可以不用在担心在你身上的事在她身上重现了,她注定会比我们活的更加的长久。”
“只是有点可惜,她没有叫过我爸爸,我还想带她去很多地方,让她看看你和我曾经走过的莫斯科的街道,让她试穿你曾经给她准备的衣服……”老布宁喋喋不休的,但他的声音很快的就被枪声盖过去。
他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前面被幕布盖着的电影屏幕,仿佛当初偷偷熘进电影院的男孩真的是他一样。
“……还有可惜的是,我去的是地狱,没办法和你在天堂相会啊……”他苦笑了一下,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人注意的位置,一枚小小的流弹向着这边飞来。克隆人没人会去关注他的死活,杀红眼的本尊们也没人会想去拉他一把。
只是在下一刻,所有的枪声都停了下来,喧闹的电影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听见其他声音的老布宁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金色护盾愣住了。
他感觉外套的口袋正在微微的发光,他伸手掏出来,发现是克里斯廷娜一直当做项链戴着的红宝石胸花正在微微发热。除此之外,项链上绑着还有两颗一模一样的黄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