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山众多恶兽,被炎奴几乎剿灭一空。
青年看得那叫一个神驰目眩,完全无法想象,炎奴用的是何等神功!
说好的只剩半成真气呢?结果把兽群杀光了?
无数游侠的噩梦,就这么被破除了?
“兄弟……你到底练得是什么武功?呃,若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他着实忍不住想问了。
炎奴性格坦直,笑道:“泰皇白玉经。”
“啊!”青年先是惊骇,因为这部功法太有名了。
泰山仙宗四十年前的覆灭,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其很多功法流落到各地,为人所熟知。
可紧接着,青年就面露困惑:“此功确实厉害,但着重于疗伤防御,且固本培元的补物越多,就修炼越快。”
“可……并没有消耗极低,威力巨大的绝技啊。”
他算是钻了牛角尖了,认定炎奴年纪轻轻,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样子,哪怕练神功,充其量有个三四十年的真气就顶天了!之所以招招威力巨大,在于有特殊的武技。
泰皇白玉经是修仙典籍,而仙家都是用法术的,当然不会有什么武道绝技记录。
“此功练就阴阳二气,而我观兄弟可驾驭三相之力……你还练了什么?”
炎奴半天没说话。
青年连忙道:“不要误会,我就好奇,兄弟若不愿说,就当我没问!”
炎奴并没生气,纯粹是不晓得对方想问啥,有些迷湖道:“呃,你问得莫非是……锤子真气?”
青年眼睛一亮,呢喃道:“垂治真炁?”
在他心中,那必是盖世神功,是以脑中自动浮现出这样四个大字。
“这就是兄弟的绝技?”
炎奴坦然道:“除了泰皇白玉经的真气,我就只有这个。”
青年双目异彩连连:“原来如此,垂治……垂治……典出《尚书》,垂拱而天下治!好名字!”
“啊?不就是铁锤子的意思吗?”炎奴愕然不已,不知道青年在说什么,这就是他随便取的名字,他自己取得他还不知道吗?
青年感慨道:“非也非也!此神功名字大有文章!”
“意指不费力气就令万民安定,天下太平!”
“正意合此功事半功倍之神妙!开创此功者,志向高远!”
炎奴听不太懂,但听到太平,还是肃然道:“我正是要天下太平。”
“兄弟好志气!”青年向他躬身行礼。
他本就只是想知道炎奴那种‘仅有少许消耗就威力巨大’的绝技名字,如今这垂拱之名,不正和心意吗?
就像是长乐谷的《希夷秘典》一样,取自《老子》: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世间神功之名,大多有典有故。
虽然炎奴此功,乍一听有点像‘锤子’,实则不然。
就像疾剑山庄的《忽然剑道》,乍一看名字也不对劲,其实典出《庄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所以炎奴这神功,定然是叫‘垂治’,而非锤子。
青年看炎奴也不像读过书的人,装束惨澹就剩一条裤子,恐怕是山野村夫。暗想这门神功,乃是有高人传授于他,而此少年不懂其意,才念成了锤子。
另外垂治真炁是指真气,而整套功法本身,恐怕另有其名,比如叫《垂治真经》。
至于此功如何练,从何来,谁创的,就不必多问了,以免惹人不快。
武林中大多数神功绝学,都是这样,只流传个名字与特征,真正的秘辛只有使用者知晓。
青年默默记下,行礼感谢炎奴:“此番多谢兄弟救命,请问恩人名讳!”
“我叫炎奴。”
“你姓严?什么闫?”青年听这名字有点怪,不像是大名,倒是乳名叫‘檀奴’、‘胡奴’的有很多。
炎奴眨巴眼:“双火为炎,我姓姜。”
青年点点头,他看出来炎奴比自己小很多,再次行礼道:“原来是姜炎老弟!在下黄霭,黄半云。”
炎奴有点奇怪:“你怎么有两个名字?”
黄半云一愣,想到炎奴是山野之人,便也不在意,当即一笑:“在下字半云,姜老弟称呼我表字即可!”
炎奴爽朗一笑:“噢,表字,你好!”
“啊?”听了这称呼,黄半云差点抑郁了!
肩膀上的猴子,手舞足蹈,拍手大笑,发出卡卡怪声。
黄半云哭笑不得地摆手:“不不不,别叫我表字……呃,我的意思是说,你叫我半云就行。”
“半云,我记住了,多谢你的枪。”炎奴把长枪递还给他。
黄半云看着这把家传的玄铁枪,犹豫半晌后说道:“救命恩情无以报答,这杆玄铁枪在兄弟手中大放神威,我之前说赠予兄弟,此刻定不能反悔,还请收下!”
“这不是你父亲的枪吗?”炎奴惊讶道。
黄半云神情悲伤:“我父乃昔日青州八侠之一,十六年前与诸多游侠结伴除妖,来此旗山,却是死在犬妖手中。”
“家父遗物本不该送人,但今日一战,我连一头灵犬都杀不掉,何谈找那旗山犬妖报仇?我也许永远都追不上妖怪的脚步,与其此枪在我手中蒙尘,不如送给恩人。”
“恩人身负绝学,他日必然名动江湖,若有意,或可斩杀此妖……”
他意气消沉,似乎觉得今生报仇无望,不禁萌动心思,反将希望寄托于炎奴这种身负‘垂治真炁’神功的少年。
“旗山的大犬妖,到底有多厉害?”炎奴一边走,一边好奇询问。
关于旗山犬妖,他知道的仅限于小时候听得故事,具体多厉害根本不清楚。
黄半云跟上,严肃道:“他盘踞此山十六年,劫杀附近的村民和路人……可谓吃人无数,成了气候了。”
“但实不相瞒,具体多厉害我也不知道……”
炎奴疑惑道:“我看附近的村庄还好啊,村民并没有太惧怕此山的妖怪,听说这犬妖最近几年消停了,是为什么?”
“呵呵……”黄半云忽然冷笑一声:“费县城中,来了一位半仙,号曰‘乌龙老道’,卖‘却妖符’,让村民挂在家门口。至此之后犬妖就再也没进过村,都只掠走没有符的路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块桃木符。
炎奴恍然:“我在附近的村庄见过,家家都挂着这种桃木符,原来此符这么厉害,保护了百姓安宁!”
“厉害?假的!”黄半云气愤地将桃木符都扔到地上,咬牙切齿。
“假的?”炎奴眉头一皱。
随后也意识到,姐姐也去了那村庄啊,见到这符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半云愤然道:“我就是被蒙骗了,以为此符有用,才迫不及待入山报仇……”
紧接着他对炎奴又深深一礼:“若非兄弟救我,我定然命丧于此!”
“请再受我一拜!”
“小事小事!”炎奴咧嘴一笑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座耸立的崖壁前,炎奴绕了半圈,发现没路了,而那条溪泉也已然断流。
他感应到水符有向上的牵引力,而周围没有打斗的样子,暗想姐姐应该在这崖壁上面疗伤,所谓旗山老妖并不在山里。
于是炎奴坐下来,问道:“既然此符是假的,那为何妖怪和野狗真的都不骚扰村民了呢?”
“那个乌龙老道,恐怕是旗山犬妖的化名!”黄半云恨声道。
炎奴迅速反应道:“你是说,犬妖自己卖符,驱除自己?”
“没错!”黄半云沉声道:“那‘乌龙老道’最近几年忽然冒出,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买了他的桃木符,他不仅大赚钱财,还声震一方。”
“我为了给家父报仇,听闻此事也买了几块。”
“然而什么却妖符,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是普通的桃木牌子!”
“当然,我不懂制符。”黄半云指着肩膀上的小猴子:“但丸子也是天道点化,开了灵窍的灵兽。它对桃木符,就没有任何反应。”
“可我还是抱有侥幸,以为是丸子修为低微不算妖的缘故。但我们刚才遭遇的大黄狗,吃了许多人,已经是半妖了,距离凝结妖骨只差一口气。”
“它看到我拿出此符,还淌着口水嘲笑我,我这才想通自己上了大当。”
“此符既然没用,但偏偏挂了此符的村落,犬妖及其麾下都不来侵犯……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乌龙老道要么与旗山犬妖沆瀣一气,要么他就是旗山犬妖!”
“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更大!”
炎奴这就有点不懂了,奇怪地问:“为什么后者可能更大?”
黄半云神色忧郁道:“犬妖伪装成人类,在城中行骗,恐怕是想对官吏、士子下手,甚至可能觊觎大族子弟。”
“很多变化高明,善于骗人的妖怪,都爱这么干。”
“旗山犬妖应该是领悟了厉害的变身术,继而想吃上等人了,也就对普通的村民放手,顺便弄了个乌龙老道的假身份,给自己造势。”
正说着,忽然有清脆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没错,有了名望才好结交士人。”
“不过这条笨狗还是太蠢,真以为这点花招,能骗过大族?符卖得越多,破绽就越大。”
“如今天下妖精过多,真以为士人还像以前那样好骗?”
炎奴惊喜地抬头:“姐姐!”
一片如月华般的光辉洒下,黄半云震撼地看着一名翩翩佳人,明艳绝伦,轻盈飘逸,凌空踏波而下。
难道是开创垂治真炁的高人?不,这是仙人吧?
若有仙家相助,大仇可报也!
他不禁激动地躬身行礼:“平原郡黄霭,黄半云,拜见仙家!”
“仙子冰肌玉骨,文洁素雅,灵若秋水,飘似轻霞,今日得见仙容,如沐春风,若知仙子道号,不胜荣幸。”
沉乐陵见他上来就是一通彩虹屁,心里不喜,脸上澹澹一笑:“我沉家修士,一日不登仙,便一日不以道号称……本座于苍梧山,精修九十载,只称乐陵沉忘心。”
啊?炎奴在一旁错愕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