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奴大快朵颐时,也发现了心中有一股凌厉的意境。
乃是一把笔直的长枪,寒气森森。
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已经存在于内心想象的空间里,而不是所谓识海。
识海是泥丸宫秘境,是一个真实的空间。内心深处不是,它是任何人闭上眼去回忆思考时的‘空冥处’。
而人心里要观想一物,往往要很刻意地去想,并且很难想得具体。
乃至心稍微一乱,就杂念百生,想象的事物不可能稳定不变。
但此刻心里的这股枪意,却是非常清晰、凝实。
枪头的锋锐,红缨的飘动,长杆的纹路……皆纤毫毕现。
无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能感觉到这杆枪。
炎奴尝试意念触动,心里这杆枪就如臂使指,摆弄成各种样子,挥洒出各种招式,只要他能想得到。
更甚至从里面,散发出一股能量,使其气焰磅礴,寒光四射。
“好玩。”炎奴本觉得有意思。
可当他尝试把这东西往外发时,立刻从枪意中,接收到种种强烈的情感与心绪。
那是冲锋陷阵,是奋不顾身,是舍生忘死的一股意念。
“不要命的来挡我!”
本来只想吃饭的炎奴,这一刻,情绪瞬间到位!
他霍然而起,恐怖的枪意反冲而出。
本来,常子云见炎奴在自己枪意下,面不改色,心中很是佩服,想想也就试探到这里吧。
可刚把枪意往回收,却发现炎奴绽放出了枪意反击。
并且是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咦?要直接与我意境拼杀吗?”
“好!如你愿!”
常子云瞬间气势一变,也不舞枪了,直接叉腰立在场中,长枪往身旁一顿!
三十年战场生涯所磨炼出的枪意,全力以赴。
意境是一种精神能量,也分为不同的频率,频率不同效果也不同。
之前他一直只是冲击,而非磨灭。
就好像用枪压着别人,而不是直接戳死别人。
此刻他以枪意攻杀,类似于张素问用剑意斩杀。
“吟!”
霎时间两股一往无前的枪意,冲杀在一起,针锋相对!
逸散出的精神能量,让周围人头皮发麻,汗毛竖起。
恍惚间,大家都能听到长枪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声,有一种要被一枪贯穿的恐惧。
没有意境的人,是看不到意境的,但是大脑会受到影响,调动人的心绪。
“好强!”
“而且这意境,一往无前……”
“哈哈,好像,此子与我好像!”
常子云感受到极大的压力,逐渐有些后继乏力,但他心里却开心得很!
这是一种棋逢对手,弦遇知音的感觉。
他是个纯粹的武将,冲锋陷阵养就一身勇往直前的气魄,塑造了他的枪意。
而炎奴的枪意竟然也是如此,说明也有一颗豪勇之心。
意境是最反应一个人的性情的,像张素问那样的慵懒意境,常子云最是不屑。
而炎奴的枪意,可太对胃口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常子云很快发现,自己就要耗不赢炎奴了。
“原来意境,是将强烈的情绪凝结成了实体吗?”
炎奴绽放一往无前的气势之余,意识依旧保持着清醒。
毕竟他并没有真的在冲锋陷阵,舍生忘死,只是他融合进了这种意境中。
这种意境能收放自如,让人随时进入情绪高涨的状态。
就好像一个包含自己心意的包裹,需要时打开它,瞬间就能气质一变,心意拔升到过去所储存的情绪顶点。
炎奴感觉这股枪意非常适合他,继而也慢慢摸索到一些东西。
那就是灵力,可以补充意境的消耗。
这股力量和‘法术雷电’、‘电解神通之雷’不同,虽然都是储存了别人发给他的力量,但后两者没有除刷新以外的补充方式。
毕竟一个是法术生成,一个是神通创造。
可是意境不同,炎奴把念头融合进去,直接消耗灵魂就能转化。
这种恢复方式,对于寻常武者来说,是自残式的,损伤的灵魂很难养好,唯有决死爆发才会这么干。
但是炎奴不怕,而且他的灵力很多,堪比劫运期。
“噗嗤!”常子云猛然吐出一口血。
他的枪意终于耗尽,精神萎靡至极,气血沸腾,头晕脑胀。
应激之下真气外放,挥枪格挡剩余的意境,整个人轰得一下倒飞而出。
“将军!”
文臣武将脸色大变,焦急起身。
“大胆!”一名锦衣青年怒视炎奴,拔出剑来。
霎时间众多侍卫上前,兵器直指炎奴。
乃至更远处,士兵见到将军被打飞,自发集结列阵,很快就有了上千人。
“大哥,先看看叔父如何!”常鼎文也是脸色一变,立刻站在炎奴身前。
那名青年见常鼎文这么说,当即把要下的命令咽了回去,回头与终将一起搀扶常子云。
“叔父,你怎么样?”
“哈哈哈!”常子云站起来,推开众人,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他从牙缝里嘬出两口血沫,随口吐了,扛着枪走到炎奴与常鼎文的身前。
“我五岁习武,十岁练枪,十三岁参军,二十岁气血冲关,三十岁意贯天灵,名震青州。”
“戎马半生,大小二十余战,枪意昂扬……没想到今日败给你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真是人外有人,后生可畏……”
常子云不仅不觉得难堪,反而欣喜若狂。
“姜炎奴!”他双手按在炎奴肩膀上:“当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武者挺身而出之时,可愿随我建功立业?”
怎料炎奴摇头:“我不是来建功立业的。”
众人一惊,常子云错愕。
不过炎奴紧接着又说:“我是来打秃发氏的。”
常子云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正是如此!秃发氏暴虐横行,我等自当为国而战,杀胡破虏。”
“我兄长战亡于济水前,将高密城重托于我。我曾折剑发誓,必守住高密,扫清胡蛮。”
“如今我广聚四方有志之士,欲与秃发氏决一死战。”
“有你这般大才加入,真是如虎添翼,收复失土指日可待。”
说着,拽起一坛酒递给炎奴。
“来!干了这坛酒!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常子云的弟兄。”
常鼎文嘴角一抽,心说这不差辈儿了?
但他叔父不管,直接自己又拿起一坛,吨吨吨就喝了起来。
炎奴见状也不客气,如同喝水一般灌酒。
等常子云放下酒坛,发现炎奴早已先一步喝完,面不改色。
“好爽快!”常子云开心大笑。
其余武将也都笑起来,唯有几人脸色一变。
大公子在常子云身后低声道:“叔父,我已说动鱼鳞岛随波真人,他若来此知道……”
“来了再说!”常子云大手一挥,直接打断大侄子。
乃至这向后一扬手,还把他掀得倒退数步,差点跌倒。
常子云又抱着一坛酒,大踏步地走回上座:“姜老弟我不管你以前干什么的,但既然来到这里杀贼,那就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弟兄。”
“众将举杯,为我姜老弟接风洗尘。”
他在军中威望极高,又是高密太守,又是常家当代家主,军政一把抓可谓说一不二。
此刻弹压下去了一切不满,但也闭口不谈如何安排炎奴。
毕竟具体职务,还需要幕后先商谈一番再公开为好,以免当场有人反对,大家闹得不愉快。
如此,酒宴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炎奴就跟他们吃吃喝喝,认识了许多人。
这些人都十分豪爽,说话直来直去,他很喜欢。
反过来,这些人也看出炎奴的脾性,身为高手没有吞天门人的傲气架子,于是纷纷用酒灌他。
可无论谁敬他酒,他都能一口气干掉,无数人车轮战下来,炎奴反而喝趴了一群武将。
常子云见状,给常鼎文使了个眼色,就宣布散了。
随后他先去小解一番,运功逼出酒气,神色如常地回到大帐坐下。
不一会儿,常鼎文就领着炎奴等人进来。
“妙寒见过常叔父。”
常子云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朱瑕之的长女?真是好胆气,没想到朱家最有种的反而是个女子。”
妙寒只是在被人面前伪装成男子,她的真实身份常子云当然得知道。
此刻说话那是相当不客气,俨然没把朱家人放在眼里。
妙寒也很无奈,他知道常子云若不是不想内战,恐怕早就先把安丘打下来了。
众人也没有寒暄多久,很快直奔主题。
常鼎文请来姜朱二人,再加上之前请来的一些门客,以及可以独当一面,分一些重要职权了。
不过听到常鼎文要独领一军,镇守一地后,常子云眼睛一眯,反而询问炎奴的意见。
炎奴一愣,咧嘴笑道:“我就想知道,啥时候能打秃发氏啊?”
常子云嘴角一翘:“姜老弟够急切的,你还要主动去攻打秃发氏不成?”
“不行吗?”炎奴反问。
常子云眉头一挑,站起来走到地图前:“你们知道秃发氏的大军在哪吗?”
“不知道。”炎奴摇头。
“呵呵,我也不知道。”常子云苦笑着,手指在高密边境北部一带划动。
“秃发氏全民皆兵,来去如风。常阳真人在时,我们还能探到主力位置,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秃发氏的动向。”
“唯一知道的是,秃发氏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秃发树机能亲自统帅,就在高密北部一带活动,有两万人,随时可能攻打我们。”
“第二部分,是他的长子秃发巫狼,率领五千骑兵,专门负责护送着什么,据说劫掠来的所有财物,大多都会送到秃发巫狼那里,我们知道的最后动向,是在沂蒙山。”
“还有一部分,则是次子秃发破灭,别看他名字凶恶,其实此子熟读经史,酷爱中原文化,据说从不屠城,还招募重用士人,治理他打下来的城池。”
“所以他麾下除了五千胡蛮,还有近十万的降卒败将、中原走狗,为其效力。”
“如今秃发残灭一路向东打,势要占领整个胶东,可能已经打到海边了……”
炎奴好奇道:“秃发亚克呢?”
常子云摇头:“此子是秃发氏唯一的惊世武者,不过是奴仆生的孩子,并没有任何权力。”
“秃发氏只在大军受阻时,他才会被派出来。”
“现在不是跟着他父亲,就是跟着他大哥吧……”
说到这,常子云深吸一口气:“我经历过济水之战,当时见到此人,感觉他强得就像是怪物。”
“虽然也是四元淬体,但无论是体魄还是功力,都完全超出了凡人的范畴,他的剑气好像有万年的功力,他的剑意更是压制全场,隔着五里地,就让我浑身战栗。”
“常阳真人说他是逆天者,唯有等仙宗处理,在此之前,我等真要对上此人,只有逃跑的份。”
此时此刻,常子云才流露出一丝脆弱感。
当初二十万大军被秃发亚克一个人杀崩,阵斩十万。此人就已经名扬修行界,自然是有仙家去找过他。
但不久后,他还是出现在泰山郡,灭杀了三名惊世武者,活得好好的。
“唉,自秃发亚克第一次出战以来,已有一个半月,也不知道秃发亚克有没有被仙家除去。”
“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不可能战胜秃发氏。”
“所以,想要主动进攻秃发氏,我们得先等修行界的消息才行。”
炎奴与妙寒对视一眼,秃发亚克果然是逆天者。
这就很稀奇了,一个半月下来,修行界硬是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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