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实不相瞒,老朽此次前来,是像和王爷做两桩交易。”
梁束伸出了两根手指,并未被朱桓的气势所吓到。
朱桓平澹的开口说道:“本王为什么要和你们做交易,你们梁氏算个什么东西?”
“王爷莫急,且听老朽继续说下去。”梁束微笑着说道:“这两桩交易,一桩是公家的事,一桩是私家的事。”
“严纲?”朱桓挥了挥手。
“末将在!”严纲横刀而立于门侧,大有今天要让梁束走不出这扇门的意思。
朱桓这才示意梁束继续说下去。
“第一件,公事,老朽代表梁氏与晋地商会,出资三百万两,为国效力。”梁束说道。
此言一出,朱桓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对严纲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客人上门,你拿把刀站在门口,这是吓唬谁呢!”
严纲:???
卧槽,你好狗!
这姓梁的一出钱,你就开始卖我了??
“噗嗤!”
那名为梁露的布衣姑娘忍俊不禁,被朱桓这变脸的速度给逗乐了。
布衣姑娘意识到自己现在笑似乎不太合适,连忙向朱桓低头致歉。
朱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没事,汝梁氏于我大明有功,在本王府上放开些即可。严纲!你这完犊子玩意儿,还不赶紧把快子给取过来,你难道要让梁公用手抓着吃饭嘛!”
梁束:……
他严重怀疑,要是自己不提捐银的事,这厮绝对不会给他快子。
朱桓刷新了梁束对不要脸这个词的认知。
“梁公,那第二件私事是什么?”朱桓笑眯眯的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想给王爷寻一份姻缘,也是给孙女一个攀高枝的机会。”
梁束这一句话,不仅把朱桓整不会了,也把他孙女梁露给整不会了。
梁露疑惑的看着爷爷:这么草率的吗?
梁束来的时候,可从未和她说过婚配之事啊!
朱桓刚升起来的笑容又冷了下来:“梁束,本王是不是给你脸给多了?”
梁氏,梁氏算个什么东西?
他四哥把小姨子都给卖了,朱桓都瞧不上眼,一个商贾哪里来的自信和他提亲?
“老朽知道,王爷身份尊贵,所以老朽为孙女准备的嫁妆也足够丰厚。”梁束浅笑道。
“有多丰厚?”朱桓冷笑道:“难不成你要把你梁氏家业搭上来?”
“没错,就是整个梁氏。”梁束平静的说道。
……
“梁旭的本领,老朽是知道的,他自命聪明人,擅长两面三刀,实际上老朽很清楚,他是个蠢货,无药可救的蠢货,如果把梁氏交到他的手上,不超过二十年,就会支离破碎。”梁束缓缓说道:“可他是我独子,按规矩,除非我把梁氏家业移交到支系手上,否则便只能传给他。”
“你舍不得。”朱桓说道:“你舍不得梁氏这份偌大的家业,所以你宁愿让梁氏会在梁旭的手上,也不愿落在旁人之手。”
“是,我确实舍不得。”老爷子没有隐瞒,而是直爽的说道:“这份家业,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他们凭什么不劳而获?”
“所以……这与本王有什么关系?”朱桓就挺纳闷儿的。
“天道四十九,遁一。”梁束浅笑着说道:“所谓慧极必伤,即人智若妖,必定不会长寿。可老朽今年已八十有二哩,可见这慧极必伤,并未报应在了老朽身上。”
“那本王恭喜你喽。”朱桓挑眉。
“因为,这份报应,报应在了我梁氏身上。上天未能让我短命,却绝了我梁氏的后生,让我梁束子孙,皆为愚昧之辈。不过好在,天道遁一,总会留一线生机,我子孙愚昧,却有一个和老朽一样智慧的孙女。”
“本王好像有点懂你的意思了。”朱桓大概已经猜出了梁束的想法。
梁束依旧眯眼轻笑,但浑浊的眼睛里,眼神却锋芒毕露:“老朽此生,最自傲的便是我这一双眼睛,和敢下注的胆子。我一生有一次豪赌,便是将梁氏家业赌了上去,我赌赢了,梁氏鲤跃龙门,从一个不起眼的晋地家族,一跃成为了大明最顶流的氏族。这一次,我依旧是赌梁氏家业,不过不同于昔日里那个晋地小家族,这一次,我要把控制着九边粮运、晋地盐道的梁氏,赌上去。”
“你打算在本王身上押注?”朱桓有些兴致了。
“不错,赌赢了,那我梁氏便是从龙功臣,未来的皇亲国戚!”梁旭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反而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朱桓摇了摇头:“那你还不如换一个下注的对象,我四哥注定要成为皇帝,长则两年,短则半年。”
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梁束和梁露略带惊愕的看着朱桓,而严纲则是有些纳闷儿。
不过三个人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梁束苦笑道:“王爷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是不觉得我能走出这书房了吗?”
朱桓之言,大逆不道。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却无法再阳光底下说出来。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朱桓。
此言,有弑君之意!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在我身上押注,筹码就是你家孙女和梁氏。”朱桓说道:“可是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孙女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梁氏家业我倒是有兴趣,可是如果只为了你家这点家产,我就要去升旗造反,那我真是一点意思都没了。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死的明白一点。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你该死。”
“王爷和燕王殿下情深义重,着实令人羡慕。”梁束轻笑道:“不过,燕王殿下这一朝,王爷始终是王爷,可是下一朝呢?”
朱桓平静的坐在梁束的对面,眯眼看着这个苍老的老人。
这个人,胆子很大,而且太聪明了。
朱桓的想法,连最亲近的“祁四虎”、和朱棣本人都没猜到,但这个陌生的老人却能都朦胧的察觉到。
朱棣一朝,朱桓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朱棣之后的帝王,绝不会容忍他。
看着这位一生纵横商道的老人,朱桓心中杀意浓郁。
不能让此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