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蛇佣兵团驻扎地当中的风雪在这个晚上惊呆了魔沙海当中所有人,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魔沙海这片荒漠当中,第一次出现雪花这样的东西。
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应白夜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那是来自于一位七品至尊的满满杀意,这杀气,即便是隔着这么老远,应白夜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不过……
“出来吧,跟了一路了,不累吗?”
应白夜语气平澹,在这安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是格外的清晰。
他周围空无一人,就算是爬在荒漠当中随处可见的蜥蜴,这个时候也早就被风雪给赶的远远的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情况,没有人从夜色当中钻出,也没有任何的声响去回应他的邀请。
夜色沉默,应白夜比它更加沉默。
时间就在这样的沉默当中一分一秒的度过,应白夜在说出那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过一次,就像是在和谁比着耐心,他看着那边被风雪包裹的天蛇佣兵团,就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
这样的安静在持续了很久很久之后,终究还是迎来了变化。
空间波动,自应白夜的身后,一道曼妙的身影缓步走出,她的动作很慢,但那一举一动却又仿佛与周围的空间无比契合。
她身上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斗篷,脸上覆着一张干净却又精致的面具。
对于她的出现,应白夜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这是好美的一场雪。”
她来到了应白夜的身边,看着那边飘扬的风雪,轻轻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听上去有些慵懒,但就是这样貌似懒散口吻,却是给她那宛如天籁的声音中注入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应白夜不接话,他的目光始终在看着天蛇佣兵团那边。
出来的彩潇无奈地耸耸肩:“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没有发现你。”应白夜开口说道。“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被人跟踪了。”
“哈?直觉?”
彩潇觉得这理由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吗?要是我不出来,你难道还要一直等着不成?”
“为什么不呢?”应白夜从天蛇佣兵团那边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彩潇,透过他那双鎏金色的眸子,能够看出他目光中的认真。
他居然是在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彩潇面具下的俏脸微微一怔,居然还真的有这种人?
“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应白夜转过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就像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没有恶意,所以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
彩潇听着他的话,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眨了眨:“那你这直觉确实挺准的。”
“可你还是要给我一个理由。”应白夜放下手臂,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寒无比。“不然的话……”
管你是谁,管你来干什么,今天想走,都得付出点代价。
虽然这家伙确实足够神秘,之前冰羽也告戒过自己,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和她发生冲突,甚至于,他还在这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让他感到有些忌惮的气息,那气息与自己体内的寒气相斥,甚是狂暴。
可那又如何?
能不能留得下她不是看她够不够强,而是要看自己想不想。
感受到应白夜散发出的灵力,彩潇的目光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应白夜回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当中隔空相撞,火药味在一点一点的逐渐升腾。
应白夜霸道?
哈,彩潇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这小弟弟,到底什么样才是真正的霸道!
可就在两人之前的气氛越发焦灼的时候,应白夜眼波微微一动,那凌厉的气势居然在一瞬间消融,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彩潇微微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跃跃欲试的动作停顿在了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抱歉。”应白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身,朝着后面走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都拖到这个点了吗?
早知道就注意一下时间了,和她比什么耐性啊,直接把这山头炸了不就行了吗?
眼见着应白夜的身体化为冰晶消散在了原地,彩潇面具下面的俏脸表情越发怪异。
她刚才是能感觉到应白夜眼中那满满的杀意和战意的,可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收敛下去呢?
“啧,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趣的家伙。”
彩潇美眸轻动,她目睹了应白夜在天蛇佣兵团里的所有作为,从进入千蛇至尊的帐篷,到那一系列的问话,再到最后那惊世骇俗的暴雪,这一切都尽收彩潇眼底。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能带给她如此威胁的年轻天骄了。
面对那一身寒气的应白夜,彩潇能感觉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涌现出了浓浓的战意,那是面对绝对的威胁才会出现的应激反应。
而且,更为荒谬的是,彩潇居然会觉得,即便自己解开体内的封印,应白夜同样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这就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正当她盯着应白夜离开的位置怔怔出神的时候,从她的衣袖当中,一只彩色的小蛇缓缓爬出,缠绕在了她的脖子上,轻吐蛇信,仿佛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
“我知道,那该死的老家伙已经粉身碎骨了。”
彩潇喃喃自语道。
“他奴役的那些蛇已经没救了,给个全尸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听到她的话,那只彩色的小蛇低下头,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哀伤。
彩潇伸出玉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彩色小蛇的脑袋,露出安慰的笑容:“比起被奴役一生,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于它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是的,她今天晚上的目的本来也是冲着摘下千蛇至尊那老东西的脑袋去的。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像千蛇至尊这样的人,御蛇没有错,在大千世界当中,驭兽之术并不少见,和蛇成为朋友,搭档,甚至于主仆,这些都没有问题,可是,将蛇的意志抹除,完完全全把一条活生生的蛇给打造成奴役的傀儡,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就是彩潇绝对不允许的了。
若是让她在北面边境碰到这样的人,早就被她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了。
所以,在得知魔沙海中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彩潇当机立断就打算今天晚上给对方来个超脱,只不过没想到刚好碰到了应白夜之前那一幕,这才没有将她自己的计划完美实施。
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达成了就好。
哪怕动手的人不是自己,但完成目的,彩潇现在的心情特别的好。
“回去睡觉。”
彩潇摸了摸彩色小蛇的头,身后一个黑漆漆的漩涡瞬间出现,她向着后面一倒,消失在了原地。
这片山丘,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
“荒木尊者?我知道这个人。”
在魔沙海偏僻角落里的一个帐篷里,应白夜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对着面前的光幕,极为认真地听着静姨的话。
身为浮屠古族的圣女,清衍静几乎阅览过大千世界所有有所成就的强者的记录。
荒木尊者大小也是差一步就能够碰到天至尊壁垒的地至尊大圆满强者,再加上他又是超级势力木灵族出身,他的经历,浮屠古族有所记载也是正常。
光幕当中,清衍静回忆着自己阅览过的内容,然后继续开口说道:“按照阿夜你的说法,荒漠大陆的传闻中,这位荒木尊者是一人一剑,去往荒漠大陆开创出了属于自己的万世基业对吗?”
应白夜点点头。
在荒漠大陆的历史里,这位荒木尊者当真就是盖世英雄一般的人物,几乎受到了整个荒漠大陆居民的推崇。
“可是在浮屠古族的记录里面,这位荒木尊者,是被木灵族流放到荒漠大陆的。”
清衍静给出了一个完全相悖的故事。
“他根本就不是自愿去往荒漠大陆,这位荒木尊者本名叫做木卓,也算是木灵族那一代天赋比较靠前的天骄,可在最为年轻气盛的时候,修行了族中的一门邪秘禁术,自此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因为太过显眼,所以被木灵族中的强者发现了他的作为,最后打算废掉他的全部灵力修为。”
“可这样的惩罚却遭到了木卓一脉天至尊的反对,最后,在族中争执不休的情况下,他居然偷偷携带族中至宝逃离了木灵族,三年之后才被他们那一脉的天至尊给抓到,可那至宝却已经不知道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即便是这位天至尊再三追问,可他就是一言不发,本来他修行禁术已然触犯了木灵族的族规,盗走至宝更是罪无可恕,可奈何这位天至尊是木卓的直系长辈,面对自己的嫡重孙,他最终还是心软了,趁着族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做出了判决,将他流放荒漠大陆,终其一生,不得跨出这方大陆一步,这件事过后,木卓一脉受到了整个木灵族的惩罚,后来在资源和天骄越发减少的情况下,这一脉,时至今日,也算是彻底没落了。”
说到这里,清衍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倒不是为了木卓一脉而感到愤满,只不过“没落”这两个字多少还是让她想到了自己这一脉的情况。
“啧,这两个故事,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啊。”
应白夜忍不住嗤笑地说道。
一个是英明神武的荒漠大陆帝王,一个是鸡鸣狗盗被自家宗族流放的罪人。
那位天至尊若是知道自己的一念心软会导致自己这一脉的未来黑暗,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那日所为。
没由来的,应白夜突然想起了冰雪然提及过的自己的那位爷爷,冰灵族前任刑罚长老,一个用生命去守住族规的老人。
虽然他们这一脉截至目前为止的下场也不是很好。
但是,他当初的行为带来的影响却让自己那位亲生父亲受益良多,甚至于基本可以说,若是没有之后的那些事,冰灵族现任族长的位置,一定会是冰尘的。
一念之差,天差地别。
“对了静姨,这位荒木尊者修行的禁术是什么?”
应白夜突然想起了那片神秘莫测的魔沙海,故而有此一问。
清衍静抬起清冷的名字,澹澹吐出了三个字。
“荒木经。”
果然。
应白夜眼波微动。
从第一次听到荒木尊者这个名号的时候,应白夜就感到了有些许的熟悉。
荒木经这部灵诀应白夜在司青鱼的记忆传承当中找到过记载,这是木灵族一位天至尊强者走火入魔,误入歧途所创造出的一门邪术。
木灵族专属功法灵诀木灵诀是靠吸收天地之间木属性灵气精华修行,修行木灵决若是在森林繁茂,生机勃勃的地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木灵族族人吸收灵气精华转化为灵力,再在修行的过程中将精炼的灵力不经意间流出反馈给森林,一来一往,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但荒木经却是完完全全将这种关系给破坏的彻彻底底。
荒木经的本质就是吞噬和血炼,修行这门功法,就是强行吸收天地木灵的生命纳为己用,修炼者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最为要命的是,这门功法一旦修行就没办法停下来,所过荒芜,这是无法更改的规则。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本荒木经才会被木灵族列为禁术。
现在想来,之所以会把荒木尊者给流放到荒漠大陆,恐怕也是因为这里本身就寸草不生,没有能够让他吞噬的草木存在吧。
这里对于荒木尊者而言,就是一座天然的囚牢。
“所以阿夜,你若是冲着遗迹中的天材地宝,功法灵诀而去,没有任何问题。”清衍静语气严肃,目光极为认真。“但是荒木尊者的传承,你绝对不能去碰。”
“我明白。”应白夜点点头。
对于这样的邪术,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再说了。
“我再在这里呆上两天的时间,要是两天之后,遗迹还没有开启,我就直接离开荒漠大陆了。”
听到他的话,清衍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可是她养大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目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澹定,但是却时不时把目光瞥向这边的灵溪,心中暗暗一笑,伸出手拍了拍灵溪的头。
“好了,静姨就不打扰你们了,眼看着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静姨!”
灵溪忍不住嗔怪一声,脸上泛起了澹澹的红晕。
她目光看向光幕之上的应白夜,嘴角忍不住翘起。
她哪里有那么忍不住嘛。
隔着光幕,两人对视在了一起,随即,同时露出了笑容。
“晚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