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里说，没有这个病。
秦城这个病是假的。
消息映入眼帘的瞬间，鹿离脑子嗡一下，一下就蒙了。
秦城的病如果是假的，那他的腿会不会也是假的？还有昨晚半夜拎着东西从窗前走过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秦城？他撒这种谎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有今天，他突然支开老秦带自己出来，会不会——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呼之欲出。
可还没等她捋出思绪，就已经晚了。
鹿离又一次，被人推进了水里。
而且这一次，秦城像是打定主意要弄死她一样，推下水竟然还拿渔网罩着黑布蒙在水面上使劲儿把她往下摁。
被水淹没的一瞬间，鹿离觉得自己今年真的跟水犯冲……
不然怎么一靠近水什么好事儿都没有……
而且她还没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
而这头，医疗队也忙碌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昨晚顾未生回来之后，陆放找他去看了昨天晚上他在史肖月酒吧附近找到的监控。
“你看。”
“这个叫小志的男孩，自从你调查清楚他把鹿记者推进水里的事儿之后，我们按照你说的，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换人去酒吧附近监视。”
“小志本来一直都在酒吧呆着，跑跑腿儿什么的，但昨天晚上忽然没在酒吧出现。我跟陈年觉得不对，连忙去酒吧四处找人，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不过人没找到但是我们后来在黑出来的监控视频里发现他昨晚去见了一个人。”
“而且那人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但监控视频里没拍到那个人的正脸，只拍到一个背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陆放说着，又把屏幕上的监控视频点击放大给顾未生看了一遍。
回放片段里小志左右张望的样子格外清晰。
他是怕人知道，所以才捂得严严实实趁没人注意从酒吧溜出去的。
不过知道这两天，当陆放陈年知道顾未生调查出来的真相时，他们也着实吓了一跳。
要不是鹿离失踪顾未生去刑警队调通话记录，可能他一辈子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鹿离被小志推下过水。
“可小志和鹿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
只有顾未生，莫名其妙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鹿离回来时，身上沾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
他很熟。
是被剥皮的动物身上才会发出的味道。
可鹿离一晚上都泡在水里走在路上，身上怎么会有那种味道呢？
思来想去，顾未生把目光放到了她说的那句话上。
——我没骗你，我真的去找了史肖月。
她去找史肖月做了什么，那天晚上又到底发什么什么事，顾未生忽然特别想弄清楚。
他也这么做了。
查到小志，联想起来，一个大胆又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众人脑中。
因为不久前那次出海，顾未生和医疗队其他人受伤之后，他就没想明白，为了保险起见，医疗队每次出任务的路线都是临时定的，就算提前很久定好，也是秘密。
他们出海，捕猎者怎么会那么精准的跟上来。
陈年和陆放也纳闷。
“到底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
“我们开会的时候，平时不都等没人才开吗。”
可那段时间他们开会，鹿离一直都在。
排查一圈下来，唯一可能泄露消息的便是她这个外人。
于是那天回来之后，顾未生也怀疑过她，甚至故意放纵她的靠近，想看看她是不是那个泄露消息的人。
可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明白，鹿离不是。
但这种最隐秘的消息，若是被泄露，只可能是他们身边关系最好，也最亲近的人。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
除了鹿离，那段时间，小志也经常跟着史肖月来他们店里，四处乱转。
小志脑子有问题，所以旅店里的人都没有堤防过他。
包括顾未生。
可如今想起，那些细微的蛛丝马迹，却让人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凉。
行为怪异的小志。
试图杀人灭口的小志。
还有身上沾着血腥气和不明身份的人常常见面的小志。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小静觉得不可能。
“那么大一点儿人，他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捕猎者啊。”
她持怀疑态度。
顾未生也没否认。
只是嗓音低沉的指着监控画面，说，“如果他不是捕猎者，只是一个传话筒呢。”
这倒不是不可能。
原本顾未生也只是这么猜测。
派人盯着小志是怕他再对鹿离下手。
可谁也没想到，昨晚的监控视频竟然让他们有了意外收获。
莫名的，医疗队所有人心里都有种离真相越来越近的预感。
陈年拉开进度条把视频又播放了一遍，一遍播放，一遍问顾未生，“那顾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志在和什么人接头。
但他们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顾未生决定用最笨但最有效的办法。
查监控。
查这之前三个月内酒吧周围所有街道刁钻的监控。
视频里看，小志轻车熟路的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那就说明，这两人之前已经见过面了，而且一定不止一次。
顾未生打算排查监控。
一定能找到这个人多次出现的身影。
一条监控只有一丝信息，十条监控就可以拼凑出一张完整的人脸信息，更何况他们并不一定非要找到那个人的脸，也可以等今天晚上，从小志下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呗。
顾未生说完，医疗队其他人也纷纷扔下手头的工作，开始专心致志找监控。
顾未生出去联系老曹。
老曹听完之后，也很快就领悟到他的另一层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能从监控里找出什么信息，顺藤摸瓜抓贼抓脏那正好，也省的我们后面审讯的时候再找证据。”
“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再先抓小志，带回去问问，也能做一个突破口，是这意思吧！”
老曹说的正是顾未生心里的想法。
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雪瑞抵达保护站的时间越来越近。
而他们所剩的世界已经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鹿离的缘故，顾未生觉得自己有点急。
想抓住一切机会尽快处理完这事儿，把她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鹿离是一名记者。
又刚好掺和到医疗队的这团乱麻中来。
她的存在本身对那些捕猎者甚至捕猎者这条利益链上的人就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更何况她已经在他身边呆着了。
顾未生想速战速决。
陈年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反反复复折腾疲了，跟他一个想法。
顾未生忙晕了，完全没意识到正在跟他发消息的鹿离已经没有消息。
她话才打到一半儿，人就不见了。
直到天黑之前，顾未生从搜集的信息里拼凑出一张模糊的侧脸。
功夫不负有心人。
医疗队一群人整天的努力还是看到了效果。
视频里出现的那道背影，果然在上个月和上上个月都捂得严严实实出现在过酒吧周围。
跟他接头的每次都是小志。
但不论他们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正脸。
小静有些气馁，眼冒金星的撑着脑袋坐在监控视频面前休息，一边痛苦的揉眼睛，一边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陈年，小声道，“我好困。”
“我们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呀。”
“顾队不是说，实在不行晚上去找小志吗。”
“我看还不如直接去——”
小静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今天白天顾未生交给她的一件事。
那是早上刚起床在走廊里碰到的时候，顾未生正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病历单往楼下走。
小静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顾未生当时正忙着跟老曹打电话，看到微信里鹿离催促的消息，顺手就把病历单给她，让她帮忙去查一下。
小静查完，还用微信回复了鹿离。
后来就把手机交给顾未生，特地告诉他一声，“鹿记者在跟你说话呢。”
现在突然想到，小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嘴问了一下顾未生。
“顾队。”
“你上午叫我查的那个病历单难道也是小志的吗？之前史老板不是说小志身上有什么病吗，他脸色总是煞白煞白的，可我今天查了，那个病历单是假的。”
“病历单上的名词都是假的，不知道谁编上去的，连名字都打错。”
“刚才不看监控我还忘了。”
小静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病历单放到顾未生面前，指着上面准备详细跟她复式一下附近诊所那个退休老医生的原话。
可谁都没想到，小静的话刚说完，原本正在电脑面前抿唇搜索其他监控视频的顾未生一回头，就变了脸色。
小静被他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
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病历单已经被顾未生从桌子上拽了过去。
他冷静了几秒，盯着上面几行医生的附带诊断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就是你把病例给我的早上啊，我问完回复了鹿记者，还专门告诉过你一声，顾队你不记得了？”
小静有种不详的预感。
尤其当她看到顾未生微沉的脸色，连手里的监控视频都顾不上看的时候。
他起身，大踏步叫上陈年陆放往外走的时候，这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得到印证。
******
顾未生去鲸落岛的路上，还在联系小静和保护站。
保护站里，老曹正在悠闲的赏花喝茶等待动静。
正等着，顾未生的电话就过来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但说出的话却很清晰。
“可以收网了。”
“你先去，我忙完就过来。”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老曹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拎着外套配枪往外走一边语速极快道，“那你把酒吧地址发给我，还有周围几个可疑监控地址都发过来，我快联系人过去守着。”
“不是说吗，今晚不一定行动。但人还是要先守着。”
“一有动静，我们立马跟上。”
之前顾未生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却不是。
他几乎能确定，小志那边的交易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尤其当小静说，秦城的病是假的，而他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鹿离的时候，这种强烈的预感几乎将他掀翻。
看监控的时候他觉得那个背影眼熟，可却从来没往秦城身上想过，因为他是个瘸子，走路不可能那么健步如飞。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联系不到鹿离，这一系列巧合如何能让人不联想。
顾未生一路上都很沉默。
这种沉默化成压力，压在陆放陈年每个人身上。
他们都没想到，鹿记者现在会在附近的海岛上。
而且还单独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
是顾未生考虑不周。
他根本没想到秦城会装病，也没想到鹿离一天没找他不是在忙，而是可能出了意外。
游艇被开到最快。
坐在狂飙的水渍里，顾未生几乎感觉不到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力。
他身后，陈年和陆放已经被翻涌的海浪拍打的眼睛都睁不开、
一行人飞快赶到鲸落岛老秦家里。
可老秦家里只有老秦一个人。
看到顾未生，他本来还笑着冲他招手，浑浊的嗓音沙哑道，“来，”
“我正想着跟你说说话呢。你就来了。”
老秦与平时无异的神色让顾未生嗓音里的怒气硬生生刹车止步。
他不动声色的拦住身后想要上前进来的陈年陆放，缓了缓声调，问他，“鹿记者呢？”
“鹿记者啊。”
“她跟秦城出海去了。”
“她呀，昨天跟我说，要去我以前捕鱼的地方拍一拍，说不定拍好了以后能赚一大笔钱呢。”
老秦说的乐呵呵的。
一边说，一边捡着手边胡乱散落的垃圾袋，说，“你是来找鹿记者的啊？”
“那可能要明天了。”
“阿城说他和鹿记者拍到太晚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了，明天就回来。””
“你们你们别客气，快进来，进来好好休息一下，他们明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