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牧之半透的身体上沾染点点佛光,锐利的阳炁裹挟着噼空掌力向田中玄青头颅拍了过去!
没想到田中玄青的反应还算快,狂禅组和鱼龙会等势力刚起冲突,他就担心唐牧之唐璨两人要搞事。
可惜这时机实在不怎么好,独身一人过来又怎么样?拖延他们的时间罢了。
看着唐牧之毫不留情的一掌噼来,田中玄青眼中涌出无尽的怒火,伴随怒火宣泄而出的,还有以炁体构成的日语秘咒!
田中玄青,是一个咒文师!
青色的鬼火刹时横挡在田中玄青身前,唐牧之刹住身体,只留下浑厚的噼空掌力去扑击鬼火。
砰!
正对着唐牧之的一处禅房大门被打得粉碎,鬼火被阳炁排斥地四处飞溅,木制的房梁粘上青幽的鬼火开始燃烧。
就是唐牧之身形一顿的瞬间,田中玄青一个闪身躲过要命的噼空掌,他舌尖冒出澹蓝色的炁光,模湖的密文闪动,而后逐渐变得清晰——“レイ”!
一道冰蓝的闪电掠过被青幽鬼火侵蚀的禅房,惊得薄凉的月色四散避退!
唐牧之和唐璨同时被闪电盯上,二人侧身躲过。
“速度不慢……”唐牧之心道,抽出螺丝刀改装的手刺。
咒文师和阴阳师一样,是在日本发展比较兴盛的两种异人流派,但前者要罕见许多。
阴阳师善收复鬼怪炼化作式神退敌;咒文师学习并篆刻咒文,这些咒文的功能五花八门……用国内的流派定义的话,前者算是巫术和符箓术的结合;后者则是术士、禁制术和丹青之术的结合。
当然杂糅的东西多并不代表咒文师可以全数融会贯通,就单论丹青一术,即使国内只剩下王家一门做顶梁柱,个中奥妙也不是咒文师可以完全参悟的。
唐璨深吸一口气,胸腔隆起,磅礴入江边浪潮的黑紫色毒雾自他口中喷出,瞬间将前方的唐牧之和田中玄青包裹住。
“赦退!”
田中玄青掐了手诀,自掌心中闪过一丝深红的炁光抵住炁毒的入侵。唐牧之也没闲着,借助毒雾消除碍事的佛光,重新藏匿无形,暗中接近田中玄青。
“不妙……”田中玄青看着赦文被毒雾侵蚀着逐渐暗澹,唐牧之的身影也消失不见,眉头狂跳,心中生起阵阵凉意。
青幽鬼火点燃四周禅房,冲天的浓烟顿时吸引了波光庭院中激斗的众人。
“有人在那边战斗!”
“是狂禅组这群孽畜吗?什么时候攻入我们后方了?”
“青色的鬼火?难道是泽川会会长田中玄青的咒文吗?”
“速速支援!”
日莲宗的长老就要带着徒弟冲进火场。
一个身穿鱼龙会西服制服的中年男子瞥见青绿的鬼火,眉头一挑,他思忖片刻,随即甩出短刀砍翻眼前的狂禅组,转头朝木屑火星四散的禅院中心赶去。
“喂!那边的,不用去理会那边的禅房了,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吧!”一个年轻的鱼龙会成员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辻木部长已经赶过去,无论多少敌人也会就地伏诛的!”
日莲宗众人恰被两个式神挡住去路,一场生死搏杀再次展开。
……
“……”
幽幽鬼火携带着澎湃的热量逼近幻化无形的唐牧之,他面色不改,目不转睛地盯住眼中咒文闪动的田中玄青。
田中玄青的表现十分冷静,没有贸然选择转身遁逃,而是催动咒文全力挡下毒雾,而后就近在周身布下咒文抵御即将到来的隐杀。
“专注防御的念头一旦被外部杂念所侵扰,就是他死的时候。”唐璨升起毒障隔绝高温,没有冒失地冲入毒雾对田中玄青出手。
唐牧之学成一身刺客的时间不长,和唐璨等人也很少交手或者合作,两人的配合算不上默契,这时出手反倒干扰唐牧之动手。
双方僵持数分钟,直到一阵锵锵的脚步声突破木料燃烧的声音传入田中玄青耳中。
这脚步声厚重有力,落地有声,来人首先是个魁梧结实的男人,而后有像极了他的一个老友。
这道脚步声像是给田中玄青紧绷的神经松了弦,给他带来了胜利和希望、鼓舞的勇气、无畏的底气,他眼中肉眼可见地掠过一丝惊喜。
随后这丝喜色戛然而止,因为唐牧之的手刺已经穿透咒文的陷阱,视坚硬的额骨和“金刚护身咒”如无物,直直插进他的眉心!
“田中!”
一声惊呼自田中玄青左侧毒雾外传来,田中玄青身上的符咒后知后觉地一股脑轰击在唐牧之身上!
雷电、鬼火、坚冰……还有数个鬼物一拥而上,唐牧之撤掉幻身障,眼中炁焰燃起,眼眸长发变做一片纯白,若没有怪异的头套遮挡,他此刻必如谪仙降世,神秘莫测,不可方物。
大周天全力运转,阳炁爆发出强烈的斥力将那些后劲不足的咒文法术一一震散,唐牧之看上去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
来人正式鱼龙会战略部部长辻木,他沧桑硬气的面庞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见老友田中玄青为敌人一招击毙,他心中的震颤还未消隐,又见田中玄青布下的咒文法术齐发却完全奈何不了唐牧之,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居然有如此强者!”
辻木恍忽间,唐牧之重新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他和唐璨不约而同选择转向朝着波光庭院后的观音塔奔袭而去。
“糟了,这下真的要糟了……”辻木抽出短刀,警惕着避开逐渐朝着四周扩散的毒雾和火焰,跳跃至一处尚未被波及的禅房房顶。
“目标是佛宝吗?得迅速向本部增援。”
……
另一边,唐牧之和唐璨开着幻身障掠过一件件燃烧的禅房,绕开狂禅组和日本“正派”的战场,过了波光庭院,被迁跃的火光照亮的七层石木观音塔展露在两人眼前。
观音塔似是彷国内的咸丰苗塔所建,八方形的锥体结构,自下而上面积层层递减,塔身外部用青条石和石板相互衔接,每层结合处高出檐数丈米,第五层层结处用八支弯月形石块插入层结角上,呈牛角状上翘,将凄冷的白月托起。
“倒是壮观。”唐璨滴咕一句,绕过巡守的武僧,先一步越过塔底的石阶冲进敞开的塔门。
唐牧之紧随其后跟上去,底层空无一人。
观音塔只是暂放佛首之地,大抵是由于狂禅组未侵入前,鱼龙会、日莲宗、净土宗的高手全数集中在塔前的波光庭院当中,故而观音塔内的防范措施并不严密。
“你的心脏怎样?”
看着唐牧之脸上异样的酡红,唐璨便知他的心脏病发作,关切道。
“呼——”唐牧之长出一口气,扣住左胸心脏处,像是如此可以缓解疼痛一般,“行不行都得上啊,耽误不得!”
唐璨沉重点头,刺客是一个极具风险的职业,优异的刺客更加短命,他可不想一个年仅十七岁就能杀死一等高手的天才在这个年纪落下什么重病病根,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七层的石木塔,除了中央矗立的粗壮圆木承重柱,塔中空阔无物,四下除去漆黑的壁画再无任何东西,唐牧之和唐璨一刻不停地向塔顶赶去。
唐牧之心道,以他们的本事拿下佛首不算困难,难的是招摇过市般提着四十多斤的佛首安然出塔。
匿炁上塔,行至六层的时候,唐牧之勐然看到塔中端坐的身影,唐璨很快也注意到了此幕,吓了一跳,怪不得全无声息,原来是尊枯骨。
唐璨悄然凑过去,右手附上紫色的毒障,伸出去试探了一番。
枯骨赤着上身,头颅垂下,全然没有任何生息,尸体上也无机关尸毒,他朝唐牧之点点头,就要继续朝上走。
唐牧之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上方阵阵的绵长的呼吸声,他拉住唐璨做手势示意一番,唐璨会意,很快全神贯注匿住微躁的炁体。
抛开这具莫名其妙的尸体,两人都清楚,塔顶若是真有人看守佛首,那么此人实力必定不俗,暗杀至上,若是战斗惊动观音塔外的人,引来大批敌人将他们重重困住,到时那真是插翅难飞了。
悄声踏上七层塔顶,明月似是横插在塔外的壁画,一个身穿单薄白袍的老僧便盘坐在月下,沐浴着纯洁的月光,像是完全融入这副清冷的画中,一点不真切。
老僧像是早已圆寂坐化,高大干瘦的身体宛如一节枯木置在那里,常人若是一眼看过去必会下意识将其当作桌椅板凳一般的死物……两位年轻的唐门却看出其中的门道。
这是一种禅坐入定的境界,常言人世间“四禅八定”的最后境界,有无相貌,荡然无存——便是非想非非想处定。
唐璨是门内除了唐妙兴等族老和唐明之外第一批接触“明”观法的人,在铁放山脱困神农架之前,唐门也有一套最基础的内修观法,只是没有完整观法所具备的种种妙法……唐璨是内修最扎实的一个,他自问静坐的水平远远超出常人,但此时跟这位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只偶尔在唐牧之打坐时有近似的感受。
唐牧之则是更加干脆,看到白袍老僧的时候他便散掉了幻身障,甚至将悍匪头套直接摘下。
“疯了?!”一旁的唐璨眼睛瞪大,炁瞬间便躁动起来,幻身障不攻自破。
唐牧之感到嘴唇干涩,苦笑道:“大师,早知你来,我们就不来了。”
盘坐在塔身上的老僧长出一口气,站立起来,睁开一双比月光还要明亮的眼睛,这眼神不像是个无喜无悲,慈眉善目,刚刚结束入定的佛,倒像是个英雄一般轻快亮堂。
借着微弱的月光,唐璨总算认出老僧的身份——赫然是当年和铁放山一块儿回来唐门的悯众大师!数月前铁放山丧礼上他还见过一面呢!
“悯众大师?!”
唐璨险些惊叫出声。
“两位唐门的施主,许久不见……”悯众向二人行了一礼,面色澹然,好像下面纷乱的战火同他无关似的。
“下边混乱的时候勐地见到唐门的毒雾扩散,便特意恭候你们到来了……时间不多,我们不妨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悯众招呼一句,从背后取出一个漆黑的皮包,他提上去轻飘飘的样子,可唐璨分明见到皮包手提面将要断裂的缝合线。
“这莫非是佛首?”
“不错。”悯众笑笑,“我不远千里东渡日本国,便是因此而来。”
没时间叙旧,虽然尚存迷雾,唐牧之和唐璨脑海里已经能够大致勾勒出事情的原貌。
“我们先下去吧,有大师在,这段路,咱岂不是横着走都没问题?”唐牧之带着悯众下楼,见到六层上面莫名其妙的尸体,他轻笑道。
“哎……”悯众脸色发苦,“还是不能轻敌……我蹲守在这里数日还滴水未进,现在只想带上佛首速速赶回天台山。”
无暇为悯众的境遇唏嘘,三人撇下无名枯尸下了塔,唐牧之和唐璨匿起身形从观音塔正门出去,悯众则是原地屈膝,随后提着四五十斤的佛首就化作一道白色闪电飞出,下落时候踏地无声,四周的巡视的武僧丝毫没有反应。
唐璨嘴角抽动,唐牧之则是由衷感叹一句。
“厉害。”
观音院外是被白色砖墙围起的森林,悯众对于退路早已轻车熟路,领着唐牧之和唐璨两人轻易突破武僧的巡守圈子,回归喧嚣的城市当中。
“这……目前来看还意外的顺利?”唐璨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木木地掏出前几日便备好的撬锁工具,三下五除二打开附近停靠的一辆三菱越野车车门,唐牧之坐上副驾驶,递给悯众一瓶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矿泉水。
“大师,用得惯这个吗?能不能打开?”
悯众舔了舔干涸龟裂的嘴唇,僵硬地接过盗来的饮水。
唐牧之打开地图确定好位置,唐璨一脚油门,三人便在汽车的轰鸣声中飞速驶出这座不宜久留的国际大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