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一刻,唐牧之司马园二人终于回到了唐门。给门卫展示过“观园”之后,他直接将车开进后山的演武场里——总不可能将这二人给运到唐门办公室。
这件事情的后续杨烈交给唐观海了,此刻他刚刚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后山。
“大过年的还在忙啊?”唐璨帮着唐牧之把刘晋二人搬下来,“这两个是?”
唐牧之将育辉厂被烧和宫柯旭被他们跟踪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凌晨放火砸机器就是这两人督促着办的,至于他们是受谁指使还不清楚。”
唐牧之找来凉水将这两人泼醒,“让他们自己讲呗。这个秃……呃这个男的手段有点意思,有些像如意劲。”话说到一半,他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想起唐璨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光头。
“嘿……”唐璨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
“观海爷。”
唐观海走近,唐璨三人向他打招呼。
“牧之啊,任务完成得怎么样?这两人是——”
“观海爷,正准备审问呢,他们早上跟踪了育辉厂厂长宫柯旭。”
唐璨抽出手刺对准用了用“通臂金刚”的光头,“师叔,园儿,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很快就审出来了……哦,这家伙手段特殊是吧,我们会留意的。”
唐观海不屑道:“这有什么,都留下看着,审问几个小角色而已,怕是想见点红都见不到。”
“嗯……”司马园面露难色,但还是点点头留下了。
唐牧之自然没什么反应。
“交代吧,看你俩这样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人——叫什么名字?”唐璨将瘫软的两人扶着跪立起来,因为唐牧之闭元针扎的比较粗糙,这两人一动就疼得浑身打哆嗦。
“蒲一栋。”
“……刘晋。”
唐牧之只知道“铁马骝”是一个外号,这个光头叫什么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跟我们唐门作对……既然栽了,我劝你们老实点,折磨人的毒药我们可不少,哼哼!”唐观海伸手摸了摸蒲一栋那锃亮的大光头,而后将手伸到跪下的两人眼前,一道绿色的炁膜包裹着那只手,像一块深色的翡翠石。
“这是‘翡翠手’可攻可守毒性勐,是观海爷自己的发明。”唐璨悄悄道。
唐牧之点点头,唐门众多族老擅长的方面都不一样:杨烈是全才,除了机关和炼器,其他方面都是唐门天花板;铁放山最擅长的是御物,可惜和他心意相通的那把手刺在几年前和悯众围攻神农架精灵“蟾”的时候被打断了,现在他的那把是在百草洼只炼化了两年的;唐妙兴擅长幻身障和手刺,在这方面只是稍逊杨烈;张旺会机关术,五宝护身法更是登峰造极……
“这位爷,我们知道唐门的手段,不敢在您这里造次……您放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蒲一栋骨头是出乎意料的软,唐观海还没问,他就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原来背后是自然门在撺掇!这蒲一栋是河北人,教他通臂拳的师傅去世后他去到西疆加入了金刚门,前些年在华中等地混江湖,四处挑战圈子内的人,还算有点名气——江湖人称“钢筋背”。
听到这里,唐观海仔细回想了一下,“钢筋背”这个名字他确实没听说过,不过能在华中创出一点名堂说明他还是有点料子。没想到轻易便被唐牧之俘获了。
“接着说,然后呢?”
蒲一栋赶忙道:“后来我栽到武当山,回西疆潜修了一段时间。最近到了四川,缺钱花么……我正好和几个四川的朋友借了一笔本金,来这边开了个罐头厂,刘晋就是和我搭伙的,他耐不住缝尸体的苦啊……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育辉是唐门的产业!”
唐观海微微侧目看向刘晋,他肩膀上还插着唐牧之的手刺呢:“哦,这么说你是个连线师?”
“……是。”刘晋点头,那原本邪魅的表情变得十分诚恳,“我也不知道怎么惹上的各位,我是湖北人,也是刚来这边不久。”
唐牧之打断道:“你说的不对。”
他早已动用了共情的手段,蒲一栋看上去谄媚,实则说的是真心话;而这个刘晋则是满口谎话,他同时还骗了蒲一栋。
“让我来吧。”唐牧之伸出手,“很快就全都知道了。”
唐牧之会“他心通”的手段,这在唐门高层眼里不是什么秘密,但唐璨、司马园他们属实不知,现在有点不明所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晋看着唐牧之伸来的手,故作镇定道。
唐牧之则是没说话,一把卡住他的脖子,闭眼沉思了一阵。
“喔!”
刘晋脸上青筋暴起,但他已经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是这么一回事……”唐牧之收起共情,为唐观海细细道来。
这次的事情起于自然门!
要说这自然门可真够阴的,就是他们委托刘晋在这年末关头上给唐门闹出点动静——目的居然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唐门现在的生意很红火,日进斗金。92年后,唐门采取的是从川外到川内的方向发展——什么意思呢,就是92年后,杨烈先组织人在甘肃、云南等地开办了工厂开阔了生钱的路子;而川内因为到底还是自己家的地盘,所以后面慢慢搞。
自然门在四川之北,主要生意就做在甘肃和青海两省。唐门在北方的生意倒不是和他们自然门有什么重叠,这些杨烈当年都考察过了的——不过嘛,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唐门影响的那一点蝇头小利事小,打了自然门的面子事大。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唐门越风光越红火,便越惹人嫉妒。有的是数不尽的人盼着它大厦倾倒、分崩离析。
而这次自然门连大年三十都不放假了,要把唐门北方的财路给堵住。让刘晋来唐门眼皮子底下是放烟幕弹吸引目光来了,就算他们今天抓到了宫柯旭也不一定会对他做什么。
而蒲一栋则是比较倒霉,四川像个无头苍蝇乱逛的时候遇到了刘晋,刘晋便邀请他一块儿到灌县做生意——其实他也真是不聪明,你哪怕在蓉城附近开厂子都没人管你偏偏跑唐门所在的县上来了,就不怕有诈。
唐牧之理清思路之后感到一丝违和感:这世上的炼炁士真的清净吗?
虽说一般异人运炁吐纳对于静功的要求不高,按照“四禅”: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境界划分,异人得炁时要到初禅,后续修炼中追求二禅——二禅也是多数异人能到达的境界。
外在无住无染是为“禅”,可就唐牧之观察,包括四家、唐门甚至少林、凌霄等派,都算不得真正的“无往无染”,虽然他们刻意避免门内优秀的弟子被物欲所染,但很多时候还是免不了沾上一些。
或许是时代的缘故,亦或许从来如此。所谓异人,实际上并不比普通人高明,有时他们比普通人更无力,只是在各自的圈子里堪堪站住脚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想到这里,唐牧之突然心神一凝,他想起一句话:
“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切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禀有的条件。”
如果唐门或是陆家这个庞大的组织是由他来操控着运作,现阶段的唐牧之绝不会做得比杨烈、唐妙兴、陆瑾、陆守中他们哪个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