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刺耳的金属声逼入耳中，一大块飞机零件落在地上蹦达了两下，从楼顶坠向地面。
凌风握紧双拳，一拳砸在机舱之中，狠狠地瞪了刘夜一眼：“我给你说过不要乱动！”
刘夜抬眼，静静地看着凌风脸上不加掩饰的恼怒，他视线一偏，淡淡说道：“这东西不结实。”
“几十年前的东西，你也别指望它能像现在的防御设施那么牢固。”凌风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已经懒得和刘夜争论，他又重新把视线集中到了面前的仪表上，检查油量和发动机的状况，这东西确实很久没人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飞。
看着仪表盘上电子讯号开始闪动，凌风再次把视线转移到刘夜身上。刘夜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冷漠得让人难以靠近，可他的视线很清澈，和杜冰一样有着这个世界上很少见到的眼眸，如同赤子般纯净，不带一丝尔虞我诈。
与杜冰不同的是，他的思考方式非常简单，可以说是直截了当，对于新鲜的东西也十分好奇。但是他的知识面又非常广，本来飞机驾驶的技术，在凌风待的迷雾岛上也少有人知道，可刘夜知道那些东西，却又是第一次接触的感觉，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遇到杜冰的？”凌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刘夜沉默片刻，却是答非所问：“我第一眼看见的，是冰。”
皱了皱眉，凌风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记忆中联系起来了，但现在也没时间多想，上方的螺旋桨开始缓缓地转动，整个机身微微摇晃起来。
用牙齿咬着绷带，再次把身体上的伤口缠紧，凌风冷抽了口气，忍着疼痛说道：“坐好了！”
飞机腾空而起，给刘夜讲解了一遍操作的方式，他就完全记住，有些生疏却很快掌握了要领，凌风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话少了点，但学习能力是他见过的最好的。
“这里面的油料只足够绕城一圈，你注意下面，我要放出信号。”
夜幕中，随着凌风的手慢慢抬起，暗红色的荧光顺着他的手臂流转到空中，紧贴着直升机两侧配备的榴弹，嗖地一声，榴弹划出一道暗红色的轨迹，飞射出千米之外的上空炸开。
刺眼的白芒铺洒整座城市，刘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空那几个书写“跟随声音来”的字母，大概明白了信号是什么。他在空中也搜索过杜冰，但没想过从上空留下让杜冰辨认的东西。
天空的信号不到数秒就散成雾状消失，与此同时，刘夜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来，转头一看，却见凌风身子微微倾侧，快要从驾驶座上掉下去。
刘夜伸手，一把抓住凌风肩头问道：“你伤口很深？”
嘴角淌出一丝血迹，凌风知道用了超能力又加重了他的伤势，偏他性子偏激，推开刘夜的手，哼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挺得住。”
说完这句话，他只觉得眼前的仪表开始重叠起来。或许比起飞机，他能撑的时间更短。难道一会儿只能靠刘夜这个生手？
不行，驾驶舱必须有两个人！
飞机下方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忽然亮起刺眼的火光，尖锐的少年声吼道：“滚开，你们这些怪物，别碰我老爸！”
凌风看见那个店主的儿子正拖着他那伤残的身子躺在地上挥舞着燃烧的棍子，一群尸兵抓着他身边的尸首疯狂地拉扯撕咬着，看尸首的装扮，正是那位小心翼翼的酒馆老板。
“喂！小子！”
啊嘘突然听见头顶上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伴随着隐约的呼喊。迎着火光他向上望了一眼，似乎十几米高空上隐约有人影晃动。
冷不丁一只魔族尸兵趁啊嘘晃神仰望之时，猛地扑上前来，到啊嘘发现之时，已经近在咫尺，他脸上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惶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那血盆大口撕咬向他纤弱的胳膊！
啊嘘无助地闭上双眼，却觉得一股亮光划过，子弹破空之响擦过他的耳边，射入咬他的那只尸兵头颅里，然后闷响一声溅他一脸的魔族血液。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子弹紧接着飞来，准确地射入了他周围尸兵的头颅之中，在这夜幕里绽开一朵朵死亡之血花。
“还愣着干什么？！”上方的人又吼道，“没看见绳梯吗？给我跳上去，快点！”
啊嘘这才看见肩侧的绳梯，他拖着麻木的大腿，拼命地抓住了那绳梯。在他双手握紧绳梯之时，就觉得一股大力将他迅速带起，升向半空。
不成想到他会就这么脱离下面的怪物们，啊嘘意识到自己在半空之时，慌忙大叫道：“我老爸！我老爸还在下面。”
“他已经死了。”冷漠的声音给头脑发热的啊嘘浇了一盆冰水，啊嘘愣愣地看着自己被那个眼神清冷的男人拖到了飞机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喃喃道：“老爸……死了……”
刘夜不再管这个小子，他转头问凌风道：“救上来了，冰在哪？”
凌风没有回答，将手里的枪往后一扔，从驾驶座上摔了下去，飞机失去控制，猛地失了平衡，上下剧烈晃动起来。
啊嘘被颠簸得东倒西歪，却听凌风喝道：“愣着干什么，过来！”
将刘夜安排到主驾驶，啊嘘副驾驶，凌风这才靠着刘夜背后喘气道：“出城，找个地方降落，杜冰……她一定会来找我们。”
啊嘘摆弄着他平时就比较熟悉的仪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想起父亲的惨死，他平静的心里又蔓延出一丝恨意：“我老爸……就这么完了！”
他说着，又唠唠叨叨地问道：
“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能开飞机？”
“你们又怎么会有城里的飞机？”
“我们现在出城安全吗？城外有怪物吗？”
“我们是去杀那些魔族怪物？”
“我们……”
“闭嘴！再吵我把你扔下去。你老爸酒馆角落里那么多飞行手册，我不相信你一点也没看。”凌风解开衣衫，重新处理自己的伤口，杜冷锋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炸他，没有灼烧，伤口却深及筋骨。
啊嘘没想到凌风在他家的时候，连细小的角落都仔细观察过，他咬了咬嘴唇，身上也疼得厉害，本来想反驳几句，可视线与身边的刘夜视线一对上，那冰冷的感觉让啊嘘浑身颤抖，不敢再多言。
他感觉，凌风说要把他扔下去是气话，不过身边这个大哥要是不耐烦，可能是真的要把他扔下去的。
“迟早有一天，我要杀光那些该死的怪物！”啊嘘一咬牙，含着眼泪嘀咕道。
凌风闻言，淡淡说了句：“非人类都该死，迟早会被人类收拾。”
“非人类？”啊嘘微愣，他说的是魔族，不过凌风好像说的不仅仅是魔族。
凌风冷哼一声：“哼，碰坏人类社会，不光光是那些活死人，别忘了现在世界上，把人类当作猎物的非人类妖兽数量也不少，所有非我族类都是敌人。”他说着，视线有意无意地扫了刘夜的背影一眼，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
只不过，黑暗之中，刘夜控制仪器的手顿了顿，他默默地看着远处，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我们没办法对付它们……”啊嘘眼神暗了暗，他从小目睹了不少死亡，对于他来说，人生随时都会结束，这次父亲先他一步死去，虽然激起了他心里的恨意，可更多的是无奈。
是啊，就算恨着那些怪物又能如何？人类要是能对付它们，就不会几十年来生活圈子越来越小了。
“谁说没有办法？”凌风淡淡说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东西能对付它们，只不过不知道它在哪里罢了。”
啊嘘只当凌风是在安慰他，也没当真，可他不知道凌风此时望着飞机外的世界，心里却是想着：传说中的《启示录》真的能杀死所有的非人类吗？
杜冰眼睁睁地看着飞机从自己头顶飞过，眼珠子溜溜一转，却不能吱声，心里别提有多憋闷。她看懂了凌风在天空留下的意思，却没有办法脱身，只能死死地瞪着萧云，而萧云现在没时间理会她。
因为此时他们面前，多了一个人类。
一个全身披着斗篷的男人，他脚下的土地慢慢的凝结成冰，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过来。
“冰神王——杰夫拉德。”萧云紧捏拳头，冷冷出声道，他那连黑暗也无法完全吞没的冰冷强硬轮廓，正在聚集起全身的能量于周围。
杰夫拉德的声音一直是阴沉幽怨，他机械地转身看了眼四周：“十几年了，修罗将军和我两败俱伤之后，再没打过这个城市的主意，流窜的魔族夜袭我也就不管了，你们今天居然有组织地又来袭击它，为了什么？”
“人类都该死。”萧云将杜冰扛着肩头，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尽管他尽力想要无视杰夫拉德的压迫感，但实际上，这个人类中最强的五人之一，并不是虚名，仅仅是那极度严寒的气势，就有些让萧云却步。
萧云顿了顿，还是迈开步子，陡然！一串冰刺急速在他身前冻结，杰夫拉德从斗篷下伸出一双干枯的变形手，十指交叉，阴阴冷笑道：“是为了丁墨博士吧，她能将人类基因和非人类混合，你们也想让她把魔族和非人类的优势混合起来。”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废话了。”萧云说着，感觉手上杜冰的手脚开始微微抖动，这个丫头，看来药效控制不住了。
“忍着点！”萧云突然说了句，将杜冰凌空一抛，扔出老远。
杜冰在地上撞得头晕眼花，打了好几个转才停下，一抬眼，周围已经陡然变成了冰雪的世界，刺骨冰冷的寒意真真切切地透过她的衣衫传入身体。那条曾经见过的冰雪之龙，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正长大嘴巴，试图吞噬下方渺小的萧云。
人影晃动之间，两方已经交手，杜冰的手指开始能够动弹。
快点动！快点动！趁着他们没人注意她，她在心里焦急地喊着，可身体却不怎么听使唤。
“呃……好冷！这里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贝里，不要过去，我感觉有不好的东西，换个方向吧。”怯生生地小女孩的声音紧跟着那个男声说道。
杜冰心中一喜，暗道：是他们！
“看来杰夫拉德自己能搞定，”凌昊天站在不远处的至高点操着手看着下面的一切，视线很快落在杜冰的身上，“又是这个小姑娘？上次落海还没死，有意思。”
他往前跨出一步，打算把那个有趣的小姑娘搞到手来研究一下的时候，却被身后阴影中传来的声音定住了脚步。
“呵，比我想象中回来得要快。”少年的声音笑道。
凌昊天转身，操起手站得很无赖：“不要小看一块大陆的守护者，自己的据点出了问题，就算在自己的大陆的边缘上，他也能赶在全灭之前回来，何况我们只是在不远处的丛林边缘。你呢？是来看戏的？”
“看戏？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的声音嚣张地笑道，“我的脾气你忘了吗？凌昊天！”
看清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后，凌昊天眼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突然仰头大笑道：“杜冷锋，你是杜冷锋？！呵呵！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又何必去那丛林乱撞，何必去寻找《启示录》的地图？”
他说着顿了顿，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对吧？启示录计划的参与者——051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