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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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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想得真美。

罗敷没被他蛊惑, 笑问:“花烛呢?”

行百里者半九十。王放连忙起身去找蜡烛。

罗敷冷笑观望。她早在刚进帐子的时候便看清了。这大帐装潢奢华,毛皮氍毹遍地, 挂在顶上的、竖在地上的, 盘在柜子上的……不同式样的灯有十几盏, 都盛了满满的牛油;但匈奴地方不产蜂蜡,蜡烛奇贵, 房间里半根也无。

果然,王放忙活半晌, 悻悻然端了盏铜仙鹤灯, 捧到她面前, 自欺欺人地笑道:“比蜡烛好。比蜡烛亮。”

罗敷睫毛忽闪, 不看那灯, 为难片刻, 还是狠心打消他的兴奋之情,没动地方。

“我、不是……咱们不能这么随便……”

王放面容黯淡下来,放下灯, 小声提议:“以后再补给你一个奢华的?”

她不安,扭动手腕, 压住皱褶的裙角, 右手缩进袖口,握紧一小块指甲盖儿大的蜜蜡。

那是她裁衣专用的,用它划过麻线,可使线顺服,不发毛打岔。

可不能让他发现这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什么奢侈的礼仪……也不是不相信你……我……你看阿父就在隔壁呢,而且现在夜长梦多……”

许多话,她女儿家羞涩说不出来,也不知该怎么说。但觉这世道多艰,许多时候,容不得人由着天性乱来。

王放却是看明白了。她是爱憎分明的性子,情绪表露在脸上,藏不住。

而她做事前少有顾虑,平日里待他蛮横霸道,自不必提;而现在,话里话外居然陪了小心,眼中透了些许怯意。

他总算意识到,即便他对她毕恭毕敬,奉若神明;即便他曾经带着玩笑的心境,朝她下跪磕头,阿姊阿母的满口乱叫;即便他为了免惹她生气,而对她百依百顺逆来顺受——那都是凭空虚有的表面功夫。

而此刻,若剥去那层尊卑身份的光环,两人同处斗室,他是少年男子,比她高,比她健壮,比她有力,他才是毋庸置疑的强势一方。

强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阿秦,本着对他的无比信任,还在努力的跟他摆事实讲道理,语气中已有委曲求全的意味。

他若再死皮赖脸,岂不成了恃强凌弱,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想通这点,赶紧咽下未出口的一串花言巧语,换成恭顺之色,自动退避三舍,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太寒酸了些,今日就算了。但我跟你一帐过夜,总行吧?反正你也不能赶我出去,免得让人瞧见。”

见她羞赧点头,又暗自后悔退得太多,连忙找补半句:“也得跟你同榻睡。这帐里皮毛一堆,但只有这几片是干净的,不够分开两铺,总不能让我躺草地上。”

头头是道振振有词。罗敷简直不知该怎么说他。

明知他定会得寸进尺,说不定过一阵便会挤上她身边,再过一阵手不老实,再过一阵想方设法脱她衣裳……

但不知怎的,狠不下心来拒绝,甚至隐隐有些期盼。

她自作聪明地盘算,上床可以,但要等到鼓敲二更,才许同衾;再至少坚持一个时辰,才许让他碰身子;再过一个时辰……

一板一眼的规划了一会儿,觉得能坚持到天亮。

她红着脸笑,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撑地站起,拨了火盆,自行收拾洗漱。

王放黏在她身后,讨水讨皂,也自己鼓捣清爽了,抢先上榻,拽过一个厚毛毯,给她捂热,见她来了,才十分大方地掀开一个角,示意她进来。

罗敷迟疑,却见他倚了个单独的裹丝绵软木枕头,闭目仰面,表明信守诺言,虽是同榻,绝不骚扰她。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跟她并头同眠,多少练出点定力,不会像上几次似的猴急浮躁。

罗敷脑海里那些“步步为营”,先干什么再干什么,忽然就全忘了,除下鞋袜,顺从躺他身边。

皮毛床铺松软,一下子整个陷进去。左边身子蹭着毛毯,右边身子陷在他的温热的臂弯里,忽然疲倦,不太想多说话。

被他轻轻环住脖颈,搂在怀里,掌心很有分寸地搭在她肩头以下,捻她秀发发梢。

嘴里却还胡说八道:“看看,匈奴牙帐里的床铺都是虎皮貂毛,软得一塌糊涂,跟寻常床铺就是不一样。我这么往后一靠,歪得恰到好处,张开手正好搂个美人。这叫天人合一。无怪匈奴单于的位子不稳当,让他们争抢得头破血流呢。”

罗敷微微笑着,咕咕哝哝说:“地方那么大,何止搂一个,五六个都够了……”

他打个呵欠,顺着接话:“你一个顶五六个,七八个,一百个……”

她忍俊不禁,耳中听着他心跳,感到他胸前肋下肌肤的起伏,心境无比踏实,在他引导之下,很快呼吸均匀,睡熟在他怀里。

……

终究是头一次睡匈奴牙帐,更是头一次睡人怀里,睡得不沉。

且梦中觉得枕边也并不踏实。皮毛的声音窸窸窣窣,动静忽大忽小,一会儿凑近,轻轻亲她;一会儿转身,换个紧贴的位置,脚趾轻轻刮她小腿;一会儿又抽出手臂,身子一翻,似乎是悬空覆在她身上,轻轻压她拱她,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脸上颈间,痒得她无意间扭头。

终于是消停了,她也差不多给折腾醒了。忽地睁眼,只见帐内漆黑,正是半夜时分。上方却隐约一双亮亮的眼睛,眨一眨,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惊讶,小声呢喃:“你怎么不睡……”

王放迅速调整成半躺的姿势,立刻接话,笑道:“有些睡不着。”

她暗笑,伸手就推他,“那你别抱着我了。”

“不,不是……”

他忙澄清,黑水晶般的眸子依旧炯炯发亮。

“我心里想着事,睡不踏实,跟你无关——你让我抱着嘛。”

罗敷半信半疑,笑问:“想什么?”

“你睡嘛。”

“我可以陪你聊天。”翻来覆去的也睡不安稳。

王放见无可隐瞒,这才慢慢说:“事情可多了。我在想,咱们突袭王庭,虽然是随机应变,未能实现先前的全部计划,但毕竟已稳住了局势,算是成功了七成。原本我的部署,在王庭耽搁最多三日,便要回去,眼下已两日了。东郡战况如何,我时刻在惦念。”

软玉温香在怀,他心里依然有空闲,装得下这些煞风景的杂事。无怪今日格外规矩,简直有柳氏坐怀不乱之遗风。

罗敷轻声“嗯”,试探询问:“那你打算……”

“我的打算,明日一早,若无异常动向,你我便动身南归。你看如何?”

罗敷讶然,抬眼看他,拨开挂毯上的丝质流苏,指指卫昭庭帐的方向。

王放无声点头,道:“散落各处的匈奴贵族,按阿父的计策,都已派人前去招降,不出意外,马上就会有人响应。至于会有多少人相应……这就像开耕撒种,我已尽我所能。至于长出来是瓜是豆,也非我可控。

“卫夫人阿昭么……我明日再跟阿父商量,一定要把她彻底争取到我方。我观察她神色言行,这几年里,她虽然碍于身份,也许未有逾矩之举,但她对阿父其实很是依赖,也并非对那个匈奴单于多么专情不渝。她不把咱们放眼里,但也多少会听阿父的话。

“所以,这边收拾残局的工作,不妨就拜托阿父。我相信他的本事,他不像我爱冒险。他从不做没把握之事。

“这一段时间里,慢慢向周围人矫正成见,寻思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把你的夫人之名去掉。其实现在看来,也许已有人觉出蛛丝马迹。但大多数人都还在东郡,要向他们都说明情况,还得等上一段日子……”

罗敷觉得有理。短短一日内,东海先生已从一个抱着仓库的书呆子,蜕变回那个高屋建瓴的“主公”。请他留在王庭主持大局,她自然一万个放心。

刚要赞成,忽而又扑哧一声笑,还不敢笑太大声。捻着他袖口,偷偷擦眼泪。

王放不满:“怎么,我说的有错?”

罗敷摇摇头,吃吃笑个不停,终于厚着脸皮评论一句:“你这是要你阿父也使美男计呀?”

王放一怔,随即抓住重点:“什么叫‘也’?嗯?”

罗敷咬着他肩头一片衣料,心头划过五颜六色的浑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定然是毫无障碍;但她自己可不说,面子挂不住,况且凭什么让他得意。

于是忍笑不答。

王放故意生气,把她扑倒在虎皮垫子,狠狠在她身上薅一把,纵声轻笑:“你说清楚,还有谁使过美男计?还有谁?”

罗敷特别坚贞不屈,紧紧闭嘴,自己也觉丢脸。

她千里迢迢的跋涉到这么个冷风肆虐的荒原,自己个自己找罪受,寻根溯源,还不是被他迷惑的!

要是当初在洛阳跟群臣开会时,她没被他“说服”,一句话否掉这个疯狂的计划,看他还去哪儿浪!

她十分婉转地控诉:“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还暖暖和和的,在洛阳宫城里欣赏满目春色呢。”

王放不高兴了,咬着她耳垂,抓过她手,放在自己胸前,追问:“那么喜欢看满园春色?眼前有现成的,你看不看?”

罗敷:“……”

不敢看不敢看。

谁让她说话不走心,让他抓住痛脚,顺带上纲上线,被他把手掌拉入衣襟,不依不饶地摸了满手热,臊得她脸蛋滚烫,堆几根柴火能烧起来了。他倒十分不扭捏。

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细声说:“喜、喜欢……不不、不用点灯……浪费……”

嬉闹了一阵子,怕他忘形,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大讲道理:“你方才说的那些,于你都是分内之事,但却不是你阿父的责任。先生到底是疼你,才不辞辛苦地揽下这些事儿。你日后可得好好孝顺他。”

王放严肃点头,挑起她下巴,义正言辞道:“我早些给他娶了儿媳,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就算大大的孝顺他了。”

罗敷偏过脑袋,冷笑道:“哦,都算你的功劳,原来你是会生孩子的。”

王放见势不妙,立刻变脸,捉住她手,跪在她身边,陪笑道:“我是不会,实在无能。没有孙子孙女,便无法孝顺阿父,报答不了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我便是不孝之人,罪大弥天。还请阿姊格外开恩,慷慨援手,救我于水火之中,给我免了这悲惨结局,小弟感承大恩……”

罗敷拼命扯嘴角忍笑,板着个脸,问他:“凭什么我帮你呀?”

“因为……”

他转转眼珠,厚颜无耻地答:“你都与我同床共枕的睡了,我的清白都交代在你手里了,兹事体大,我必将追究到底。你休想抵赖。”

一边说,一边格外用力,将她那只手禁锢在他胸前衣服里,算是个现成的证据。

罗敷气急败坏,驳斥两声,只怕说得越多,越掉他坑里,干脆只是偷偷笑。

听他得寸进尺问:“第一个孩子,你喜欢男孩女孩?……”

罗敷笑答:“都好,只要别跟你似的招人烦。”

“嘻嘻,冤枉……”

笑着笑着又吻在一起。王放为着一个信守诺言,不敢随意侵犯,只得用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儿发明新的亲法,直把她折腾得一时热,一时软,一时疼,一时痒,终于受不了,趁得空儿逃出来,笑骂道:“你是小狗儿吗?”

王放笑道:“小狗儿才没我乖……”

罗敷啐他:“不是狗儿,我怎么听见狗叫了?”

仿佛应景,外面远处果然几声狺狺犬吠,不知是哪家的狗,半夜吃夜宵呢。

王放扑哧一笑,还待还嘴,忽而竖起耳朵,仔细听那犬吠声。

“阿姊……”

他捧起她脸,恋恋不舍再吻一下,才道:“你听听,哪家狗叫这么急?”

罗敷被他一说,也觉奇怪。从他怀里微微挣出来,摸到灯座,打火点着。

忽而帐外轻轻的响起脚步声。三声规规矩矩的笃笃轻声,似是剑柄敲打。

罗敷一下子冷汗满身,推开王放坐起。

谁敢半夜打扰秦夫人“夫妻”的卧房?怕不是终于让人看穿了秘密?

王放仔细听那叩门声的节奏,却不慌,朝她安抚地吻一吻脸颊。

“白起。他知道帐子里是我。”

全汉军队伍中,也就这一位,能放心地跟他分享一些不符伦常的小秘密。王放命他宿在左近,有事立刻汇报。

王放说着,翻身下床。因着并未除去中衣,顺手披了外袍,衣冠楚楚地走去门边,隔帐布低声问:“何事?”

白起也打着呵欠,约莫也是刚被惊醒的。

“俄狄浦斯,你没睡觉啊?我还以为……”

王放不耐烦问:“到底何事?”

白起吞吞吐吐道:“嗯,也不知是不是要紧的事,但你要我随时保持警惕,有情况就通知……”

“没错!快说。”

“我手下的人报说,有几个匈奴将军,往关押方琼的监房去了……”

王放一惊,这才绮念全无。

“干什么去了?”

为了防止方琼再次逃走,在他的监房外头栓了几头恶犬,也算是吓唬吓唬他。

那么方才的异常犬吠,难道是有人接近关押方琼之处?

罗敷正穿衣。王放奔回来,把她按回铺上,顺手摸一把脸蛋,拽了毛毯盖她身上。

“你不用出来。我悄悄去看看。”

白起所言果然无误。王放解下一匹马,奔到方琼监牢外之时,稀薄的月光下,果然看到牢门大开,几柄大刀的反光映在门前地上。

恶犬已经被几块肥美羊肉吸引走了,一个个吃得正香。

监牢里传来方琼绝望的声音:“饶命、各位兄弟饶命……”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谁是你兄弟!你为了一己私利,阴谋害人,谋夺我匈奴大权,险些害了大阏氏。他们那些汉军念你是同胞,没要你性命,但我们饶你不得!”

又一人开口,口音明显也是匈奴,“没错!我看他们迟早把你放了!不如我们先下手,把这胆小鬼宰了完事!汉家皇帝明日发现,也不会说什么!”

第三人道:“那等什么!杀啊!”

方琼声音发抖,除了“手下留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放瞬间明了。几个性格暴烈的匈奴将官,见方琼被汉军监押,似乎是要拿来当谈判的筹码,生怕最后把他给放了,干脆趁夜来个杀人泄愤。

他朝白起使个眼色。白起带着几个手下,立刻冲进监牢,叫道:“刀下留人!”

点起火把,果然看到方琼五花大绑,手脚已经被绑得发白,脸色更是青中带红,显然是吓的。

几个五大三粗的匈奴将军齐齐回头,“什么人!”

王放冷静道:“汉人。”

匈奴将怒道:“我们要杀这个背叛朋友的败类,你莫要挡路!他也是你的敌人不是!”

方琼死里逃生,面露喜色,看着王放,满脸都是一个“求”字。

王放跟左右使个眼色,让他们别乱开口,自己笑道:“他当然是我的敌人。各位方才想做之事,实话实说,我也想了很久……”

几个匈奴将喜道:“那让你来动手,也可以!你要哪把刀?”

王放赶紧摇头:“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此人对我另有用处。几位将军稍安勿躁……”

刚才在房里跟罗敷“满园春色”,随口提到方三公子是他俩的媒人,回头让他做媒,他若不干,就打一顿。

只是情到浓时的玩笑话。但此时王放回想起来,忽然心中起念,想起来,确实可以将这个人再利用一下。

若在白天,以方琼的傲气,未必肯配合;但眼下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匈奴人,几把锋利快刀架在头顶,倒帮了他的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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