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厅之中,除了楚狄之外,所有人都了解玉无瑕的性情,以及待人接物的风格。
玉无瑕是公认的天之骄女,若是单以武功而论,更胜妖娆几分;即便是容颜也不逊妖娆半点,只是此女待人一向冷若冰霜,不假辞色,比之妖娆的妩媚动人、就显得不易接近。
所以葫芦头星域的人们在公推妖娆为第一美女之后,又把玉无瑕拍在了第二位。
和妖娆一样,玉无瑕同样是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但也是只能是“梦中”而已,且不说追求她的男人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只说认识她的芸芸众生,见过她笑容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人见过玉无瑕的笑容。
人们本来认为玉无瑕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笑的女人,然而刚刚面对楚狄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泛起了一抹微笑,这在众人看来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何其难得?
在众人看来,面对玉无瑕的笑容、楚狄本应受宠若惊才对。
就连妖娆都觉得楚狄一定会加入神殿了——楚狄本来就跟红玉蓝玉有些交情,再加上她们那冷艳至极的师父报以微笑,别人还有什么竞争的理由?
但是楚狄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狄非但没有表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反而出言大有质问质疑,同时那语气中还夹杂着些许鄙夷,这怎么可能?
不管可能不可能,也已经是发生过的事实了,妖娆在第一时间若有所悟,难道楚狄偏好丑女、憎恶美女?如果是这样,那么楚狄一定是被一个非常美艳的女人伤害过,而且伤得极深。
玉无瑕师徒同样愕然,玉无瑕自忖生平从未对人笑过,刚刚是得到了吴院长的暗示,不敢不执行己方势力高层大老的意志、才对楚狄报以微笑,本以为一笑必定倾倒对方,谁知对方竟然无动于衷。
如果仅仅是不为所动也还罢了,偏偏对方反过来报以鄙夷,这楚狄有毛病吧?吃错药了?
红玉蓝玉也都呆住了,均想:这楚狄也太不识抬举了吧?太不识货了吧?我师父的笑靥、那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
韩君师见状大喜,连忙招呼楚狄坐到他的身边,楚狄正待举步,玉无瑕却忍不住说话了:“楚狄,我自忖与你素不相识,可曾得罪过你?”
玉无瑕委屈啊。既委屈,又恼怒,恼羞成怒。同时又有些后悔,即便是本势力大老命令自己招揽楚狄,自己也不用奉上一笑的,这一笑,算是葬送了自己一世的骄傲。
她实在想不明白楚狄为何对自己如此恶言相向,即使明知道这样质问或许会将楚狄推到仙宫那边,也忍不住要问个究竟,否则此后余生、修炼时念头都不通达了。
楚狄听见玉无瑕发问,就停下了脚步。
他没再走向韩君师,也没看玉无瑕,就好像没有听见玉无瑕的质问一般,只转头看向单向透明的墙壁外面的旷野,旷野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群所覆盖,当真是人山人海,一望无际。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没错,我和你的确素未平生,你也不曾得罪过我。”
玉无瑕听了这话愈发恼怒,冷声道:“那可就奇怪了,初次相见,本帅谨守礼仪,对你笑脸相迎,为何你对本帅说话却是如此生硬冷澹?”
楚狄也不回头,仍然背对着玉无瑕,澹澹一笑说道:“我说话很生硬么?我没觉得,我从小到大说话都是这样,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徒弟,我对别人说话是怎样的……”
说到此处,他忽然瞟了面前就坐的妖娆一眼。妖娆和玉无瑕是相对而坐的,分处于厅室的两侧,背对玉无瑕,就须面对妖娆。
妖娆本来正自窃喜,暗笑玉无瑕愚蠢,在这当口跟楚狄怼了起来,心说你个傻女人难道不会先委曲求全,等弄清楚楚狄身上的秘密以后再下手么?
然而突然感觉到楚狄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脸颊,再加上对楚狄后半句话的理解,顿时明白了楚狄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是啊,楚狄对玉无瑕说话是很不客气,可是他对别人说话难道就和蔼了么?此间众人要么听过妖娆的陈述,要么听过红玉蓝玉的汇报,均知楚狄在面对妖娆的时候说话更狠更绝。
没等到玉无瑕的回答,又听楚狄续道:“至于你的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在你的笑容里看见了施舍!”
施舍。
众人闻言尽皆暗暗点头,的确,玉无瑕的笑容对于整个星域的男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然而她从未给过别人,刚刚却给了楚狄,这的确是施舍。
只是这施舍不香吗?或许楚狄不知道玉无瑕的施舍有多可贵吧?暴殄天物啊!
众人正暗中唏嘘,忽听楚狄又道:“对于伸手讨要的乞丐来说,施舍是一种恻隐、一种怜悯,但是对于独立自主的人来说,施舍就是一种侮辱。我既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你凭什么施舍于我?我当然不会接受!”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听得呆住了。
就连隔壁偷听的萧飒都呆住了,心说这葫芦头除了自己之外怎会有别的男人如此漠视玉无瑕的青睐?这楚狄莫非也像我一样,那方面的功能没了?
楚狄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可是这道理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在玉无瑕的美颜之下,寻常男子即便得不到笑脸也要拜倒,更何况还有这倾国倾城倾倒一切的一笑?
然而楚狄就是抗住了,就是不为所动,这份定力当真骇人听闻。
众人均把目光看在楚狄身上,就连玉无瑕本人也无法置信地看着楚狄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纠结时,忽见楚狄转过身来,看向了自己。
楚狄似乎是很认真地看了玉无瑕一眼,然后澹澹说道:“在我看来,不会笑的人,不论男女,都是有病,这种病的名字叫做面瘫,而你明明不是面瘫,只因总是冷着一张脸,突然笑出来的时候,就未免失于控制。”
玉无瑕听得有些湖涂,众人也都在纳闷儿,楚狄这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听楚狄续道:“说实话,刚才你的笑容很难看,比不笑还难看。我认为这是你从未笑过的缘故,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怎样笑才会更好看,不是么?”
听了这话,连同玉无瑕在内,众人都愣住了,这楚狄非但不接受玉无瑕的笑容,还要指摘批评,这是想咋样啊?非得把玉无瑕气疯了不成?
不过细细想来,楚狄这话说得还真在理,是啊,玉无瑕恐怕在照镜子的时候都不曾笑过,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怎样笑才好看呢?
妖娆尤其认同楚狄的侃侃之谈,正寻思要不要对玉无瑕落井下石、扇风点火、添油加醋一番,忽见楚狄抬手指向了自己,说道:“恕我直言,如果只论笑容之美,玉帅你比起妖帅来,可就差得太多了,简直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