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望了一眼远处抱犊崮的山头:“这离抱犊崮少说也得有十里地吧。”
“大差不离吧!”韩贵不假思索道。
“抱犊崮的马子要从这出去才怪呢。”李麟似笑非笑。
“李长官,这可是抱犊崮通往山外的唯一一条大路,马子不从这出去从哪出去?”
“你见哪个马子出山跟咱们似的大张旗鼓走大路,不要命了?”
“这个……”韩贵说不出话来。
“现在其他山头的马子都已经剿灭殆尽,韩营长,你可以从哪来的回哪去了。”
“好嘞!”
韩贵转身要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涎着脸对李麟说:“李长官,要是就这么走了,回去我可跟旅座不好交代啊。”
“你好不好交代关我屁事?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什么事了,你还在这呆着有什么劲?”
韩贵顿时慌了神,赶忙从怀里摸出一根金条塞到李麟手里。
“什么意思?”李麟故作诧异。
“是这样的李长官,我们旅座给我下了死命令,说我这次要是不立点功,就把我这营长给撸了。”
“你的营长位子就值一根金条?”李麟不屑地把金条丢给韩贵。
韩贵赶忙又掏出两根金条,不舍得把三块金条推到李麟怀里。
“李长官,这可是我的家底子了!”
“嚯,你还真阔气!”
“李长官您看,您和弟兄们数日奋战打得人困马乏,我替您解解忧,分担分担压力!”
“听你这话不像是你求我留下你,倒是我求你留下?”
“哪里哪里,当然是我求您,我求您啊我的李大团长!”
“行,那我就分你一杯羹。”
“多谢李长官!”
“鸡冠崮出山就一条路,你就在山外守着。严防抱犊崮的马子出兵解围!”
“得令!”
李麟把金条在手里颠了颠,丢给钱三,扬长而去。
“龟孙羔子!”
望着李麟和钱三的背影,韩贵小声而恶狠狠地骂道。
……
孙野和周天成正在兄弟堂议事。
“搬顶子”(马子黑话、放哨)的弟兄来报:
贺老五拖家带口前来投奔!
孙野令大开寨门,亲自出寨相迎。
一见孙野,灰头土脸的贺老五便单膝跪地沉痛地说:
“孙当家的,我的王八山完了!二百多弟兄,如今就剩这些了!”
孙野赶忙扶起贺老五。
“别说了,辫子刘,赶紧下山去请几个郎中给挂花的弟兄治伤!”
这边刚把贺老五一帮人安顿好,又陆续有好几个山头的马子弟兄赶来避难了。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去鸡冠崮探路的弟兄也回来了。
“大当家的,俺在鸡冠崮山外转了个遍,鸡冠崮现在叫兵崽子围得跟铁桶似的,俺根本就进不去!”
“王聪儿她们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不过俺上午看他们崮顶上冒青烟,应该是在做饭,俺估计她们都上了崮顶。”
“要是上了崮顶那可就坏了!”孙野不安地说。
“崮顶易守难攻,兵崽子根本就上不去,这是好事啊。”周天成说。
“我去过鸡冠崮顶,那上面没泉眼,要是兵崽子围个十天半月,就是兵崽子不打,她们也得渴死在上头。”
“这可怎么办啊少爷!”
“咱带着弟兄们去打围山的兵崽子,王聪儿听到枪声,一定能猜到是咱在救他们。到时候咱与他们里应外合,打出一个缺口救他们出来!”
“也只有这样了。”
“马上行动,至于怎么打,等到了鸡冠崮看情况再说!”
“少爷,你在家坐镇,我跟辫子刘带弟兄们去!”
“拉倒吧,你连枪都使不明白,还是在家守着吧!”
孙野刚带着辫子刘和弟兄们穿着兵崽子的衣服刚出寨门,身后便传来了孙恒的喊声。
“小五!你们干什么去小五!”
“我们去鸡冠崮救王聪儿他们。”孙野道。
孙恒担忧地说:“官兵人多势众,就怕你们打不过他们!”
孙野瞪了大哥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小五,打仗可不是儿戏——”
“那你的意思就任由王聪儿他们自生自灭?我的哥哥,唇亡齿寒你懂不懂?”孙野打断大哥高声道。
“我当然知道。咱是不能见死不救,可你们这样贸然前去也没法救啊!”
“你有其他办法?”
“哥正在想呢!”
“等你想出来办法,王聪儿他们都晒成萝卜干了!弟兄们走!”
孙野冲弟兄们一招手正要离去,孙恒挡在他面前。
“小五听哥一句,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当初就因为听了你的,二哥他们才——算了,哥你让开。”
“小五,哥说这么多可都是为了你和你的这帮弟兄!”
“哥,当初我们要你一起入伙干马子你不干,留你在这安生过日子你却瞎操我们的心——”
“小五——”
“哥,你不是我们伙里的弟兄,无权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请你回寨里歇着去吧。”
孙野绕开孙恒,带着弟兄们向山外一哄而去,只留下孙恒懊恼地站在原地。
孙野等人到鸡冠崮山外时,天色已暗。
在鸡冠崮外围防守的韩贵营地上,官兵们点起篝火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吃饭。
营地最外围用沙包和鹿砦做的防御工事严丝合缝,两挺重机枪摆在沙袋上枪口向外,两个岗哨端着枪在工事旁晃来晃去。
韩贵手里拎着个猪蹄啃着从营帐里走出来,一本正经望着众人说:“都给我打起点精神!务必防止外来的马子偷袭!”
“营长,这黑灯瞎火的,马子不会来吧。”一弟兄道。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马子就喜欢夜里行动,都给我提防着点,咱可就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了!李麟那龟孙羔子可在山里眼巴眼盯着咱呢!”
韩贵说这话的时候,孙野派出的一个马子弟兄猫在工事外的荒草中侧耳细听着。
观察完敌情,这弟兄又猫着腰回到了漆黑的山林。
孙野、辫子刘和弟兄们在这守候着。
“兵崽子那什么情况?”孙野焦急地问。
“大当家的,兵崽子封死了进鸡冠崮的路,好多兵崽子在那守着!”
辫子刘道:“去鸡冠崮可就那一条路,大当家的咱怎么办?”
孙野拍拍身上穿的兵崽子军服,胸有成竹地说:“咱有这身灰皮,就来个浑水摸鱼!”
“还是俺们大当家的小脑子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