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贾赦淡漠开口道:“既然赖大和赖二犯了‘僭越之罪’,再也不能从诏狱中出来,便是圣人没有追究赖家之祸,将赖家全都拿下,可府上的赖嬷嬷和赖尚荣也不能留了。
免得留他们呆在府上,再怀了什么坏心思,若是冲撞了公子,小姐们那就有些不好了。
至于赖大、赖二的一干帮从全都拿下,交由大理寺或者是顺天府处理。也免得母亲见了这些往日在跟前伺候的体己人下不去手,饶恕了他们,这就导致家门不净了。”
“大老爷说的很是在理。”
王夫人颔首赞同,道:“这些管事们骤然被拿下,便是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些埋怨,是不能心软处置。”
“可这有些太薄凉了些罢?”
史老太君有些犹豫起来。
要处置这些犯了祸事的家奴没有问题,可这种斩草除根的法子,还是让她这个一向在安乐窝里享福受用的老太婆无法接受。
只是对此,别说贾赦不会让步,便是连王夫人都难得坚持,劝道:
“母亲,先前那赖家的荣哥儿对蔷哥儿的逼问您可看到了?
纵是他从母亲这里得了身契,成为了一个白身,可有咱们贾家厚待赖家的渊源,他也当知道‘感恩’二字。可您看他是怎么说的?
恨不得让蔷哥儿入了锦衣卫将那两个的刁奴换了出来,这世上可有这样大胆的奴仆?
反正这种人府上是不能再留,他心都坏了,若是留下来再起了坏心思,不说伤了宝玉,便是冲撞了颦儿、云儿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您当是顽笑?”
这一番话,直接戳中史老太君的命门。
饶是老封君不想对这些跟前的体己人下手,可和自家的孙子孙女相比,这些人也变得无足轻重。
这也让贾蔷多看了王夫人几眼,更是感受到了王夫人“佛心辣手”的真面目。
不愧是个能坐视金钏投井,驱逐晴雯离府病死的罪魁祸首,这骨子里的利己主义简直比贾蔷这个现代人还要更胜一筹。
也就是现在双方没有冲突,否则,和这位活菩萨相见,他也要防着一些了。
见府上的主子们都表态完毕,史老太君只好叹息一声,让步说道:“罢了,既然你们都有了决断,那就按照你们的来吧。
只是将这些家奴交给大理寺和顺天府终究不妥。
若是我贾家连几个犯事的家奴都惩治不了,这让外人如何看我贾家荣、宁两府?这岂不是给祖上蒙羞?”
话锋一转,史老太君看向贾蔷温声说道:
“蔷哥儿,你既然承袭了宁国府的爵位,那贾家族长一职自然也落到了你的身上。这些人就由你来处置吧。记住了,我只要一个干净和谐的贾家。”
“老祖宗既有吩咐,蔷儿自当照办。您就在这荣禧堂安心受用好了,不到一日,蔷儿定让这贾家荣、宁两府门风焕然一新。”
贾蔷言辞坚定的说完,便想离开荣禧堂去处理这些犯了事的管事们,可看堂中二老爷贾政犹豫不决的神色,终究还是无法忽视,只能开口问道:
“二老爷对此可还有什么提点?”
“这个……”
贾赦见众人朝自己看来,有些尴尬说道:
“我只是看平儿从你那得来的阿拉伯数字和新式记账法很有效用,对其很是好奇,想一窥全貌。若是真个十分有用,我倒想在工部推广一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这些无用的?”
史老太君没好气的瞪了小儿子一眼,真为他的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迂腐性情感到头痛。
贾政尴尬的打个哈哈:“既如此,那就等蔷哥儿先处理了府上的一应事务在谈吧。”
“那倒不必,除了我和平儿之外,这些事情芸哥儿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如此,我且让芸哥儿来向二老爷分说一二。这也两不耽搁。”
“若是如此,那最好不过!”
见贾政同意了,贾蔷就让人去东府将还在学习这些只是的贾芸召来,给他在贾家众多嫡系主子面前提供一个露脸的机会。
若能获得贾家这些主子们赏识,不说其他,单单是在府上的生活环境自然就有很大改善。
往常接触时,贾蔷也对这个十分重孝的机敏之人很是重视,否则,也不会让他和平儿、潘又安一般,学习这些先进却务实的手段了。
为的就是将这些人慢慢培养,提拔起来,增大自己在贾家的话语权。
贾赦见史老太君将事情交给了贾蔷处理,也担心他在惩治这些刁奴的过程中将那些钱财贪了下来,便使眼色让贾琏跟着,一同协同处理。
这让贾琏非常不愿。
在平儿被送给了贾蔷后,若没特殊情况,贾琏都不想和贾蔷共处一室,更何况是帮衬对方处理府上刁奴了,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琏二爷才不会做。
可惜,作为人子,到底贾琏没有违逆父意的胆子,只能跟了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没给贾蔷好脸色,道:“蔷哥儿,对这些犯事之人你可有妥帖的处理法子?”
瞥了这位贾家的大纨绔一眼,贾蔷缓声问道:“琏二叔以为呢?”
“自然是全都打杀了干净。”
贾琏对贾蔷心中本有不满,尤其是在知道平儿被贾蔷正式收房后,对贾蔷是真不待见。
如今在大事上不好针锋相对,可在小事情上能给对方添一些麻烦,能疏解一下心中的郁气也是好的。
因此,只胡乱出了个意见,怂恿贾蔷将事情闹大,最好闹得两府不谐,得史老太君责罚那才是最好。
哪想,贾蔷却径直赞同道:“琏二叔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提的意见最是中肯不过了。”
转身瞥向跟在身后的潘又安、周瑞、吴新登、林之孝等人,贾蔷淡声询问道:
“琏二叔说的话你们可听到了?我贾家荣、宁两府既然是功勋之后,自当从严治家。
以后这两府规矩全都以军法立家,要赏罚分明。潘又安,若按军中规矩,贪墨百两纹银以上该当如何?”
“这个,最轻也是五十军棍吧?”
潘又安虽然没在军中待过,可好歹也是在武勋之家中伺候,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囫囵大概,因此,说的也是十分勉强。
可贾蔷要的就是这句话。
等他话音落下,便眯起凤眸,一向文质彬彬的身上竟然也散发出一股不凡的威势来,直逼的周瑞、林之孝、吴新登这些大管家们退后几步,再也不敢小觑这位贾家的少年族长,赶紧躬身作揖,以示尊重,
只听贾蔷淡淡落下一句话,却掀起了查抄荣、宁两府的序幕:“既如此,那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还想要某亲自上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