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燕京城最大的戏园子之一,这潘阳楼虽以主体戏楼“潘阳楼”而闻名,可规模着实不小。
它建立在山西会馆旧址之上,占地广袤,建筑宏大,一向以“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而著称。
不但在戏楼之外,配有正房、配房、和跨院,还在周围设有铺房、租房近百间。
在潘阳楼之南,又修建有以桃花林为主的南园,以北,又有以竹林为主的北园,端是京城王公贵族,三教九流宴饮的好所在。
便是前些日子大雪封城,潘阳楼也没受多少影响,反而来往客人更加热络,饶是贾蔷先前不涉外事,也对这潘阳楼的名头有所耳闻,直如燕京城最好的青楼“群芳院”一般,让人听得如雷贯耳。
眼下,难得有机会来欣赏一下这大周朝的国粹,贾蔷自然不会错过。
进了潘阳楼大门,便感受到一股热闹喧天的气氛迎面扑来。
只见在这诺大的大厅中,那舞台装饰臻美,顶部是南花梨木榫接而成的藻井,雕花工艺极为不凡;
前台横眉以透雕之法刻狮子滚绣球团,两角雕成荷花含苞欲放的垂花柱,在正面嵌有巨幅《天官赐福》的木雕,周遭又以猿猴、松柏为衬,实是富丽堂皇。
而这上、中两层的包间和楼下的散座早已人们为患,看客们无不对着舞台上唱了一出大戏《牡丹亭》的优伶们大声叫好,尤其是饰演书生柳梦梅的小生才一上台,那叫好声更加沸反盈天。
见此,别说贾蔷有些咋舌,那没见过真章的潘又安更加目瞪口呆,直接惊呼出声,道:
“我的爷啊,想不到这位小生这么受欢迎,在过些日子,可不就成京城的一大名角了?”
“哪里还用过些日子,现在这蒋官人的名气就不小了。”
右侧有正在卖力叫好的一位中年老者听闻难得抽空回他一句,道:
“一看你们而来就是远来之客,连蒋官人的拿手好戏都都不知道。扮演小生是他的兼差,那饰演‘小旦’才是他看家本事。”
说到这里,那老人脸上露出惊艳之色,连连赞叹,道:
“你们是不知道,‘生’、‘旦’、‘净’、‘末、’、‘丑’中,最‘旦’这个行当对女子要求严格,不说花旦了,便是一些唱的好小旦,都特别出挑,因此,这里面竞争最是激烈。
可谁想蒋官人能以男子之身,将小旦唱好,还在京中闯下诺大的名气,这可不是普天之地独一份么?
为此,每逢蒋官人上台,这表演的剧目中,必少不了扮演一回小旦的。”
贾蔷越听越是感觉这位“蒋官人”和红楼世界中的一位优伶对的上,当先便谨慎的问了一句:“敢问老丈,这蒋官人可是全名蒋玉菡?”
“着啊!”
那老者一拍大腿,惊喜不已道:
“莫非你们这些外客也听说过蒋官人的名头?啧啧,我就说吧,似蒋官人这种将小旦唱的好的,迟早会明传天下的!”
贾蔷这次是真有些惊讶了。
万万没想到他来这里赴北镇抚司镇抚使的邀约,居然会意外见到了原红楼世界中袭人的相公。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蒋玉菡除了和北静王最是交好,日后也会和荣国府的宝二爷贾宝玉顽到一起外,不还是忠顺王府戏班中的名角么,怎么现在摇身一变,竟成了潘阳楼的台柱子之一?
莫非现在的蒋玉菡,还没有进入忠顺王府?!
打量了在台上已经做好小旦扮相的蒋玉菡一眼,贾蔷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玲珑人物,怪不得日后会和贾宝玉发展处一段孽情,还真是有男女通吃的资本。
只是目今袭人以被自己收房,未来他们是断不会有联系了。
这么一想,贾蔷都感觉自己破坏了他的姻缘因而对他有些内疚,那要不要提前将宝二爷介绍给这位蒋官人呢?
万一他们真的王八看绿豆,相中眼了,那西府上可就变得无比热闹了。
贾蔷还没将这种腹黑的想法收回,身侧便传来一道轻缓、沙哑的声音,对着那老者怪罪道:
“连宁国府现任袭爵人贾都尉都不知道,你还自诩为‘本地人’?我看你也是个有眼无珠的。”
“宁、宁、宁国府?!”
虽说大周传言至今,立朝之初的“四王八公”都已经有些没落,可作为最顶尖的勋贵之一,贾家荣、宁两府对平民百姓,还有很深的威慑力。
听闻旁边这位官爷开口,老者愣了一下,才错愕出声,道:
“哪个宁国府?莫非是前阵子府上传出闹出丑闻的那个贾家宁国府?!”
“出言不逊,该罚。”
未等贾蔷开口,先前说话之人已经瞥了这老者一眼,轻轻落下一句话来。
这时,他身侧两名穿着常服的锦衣卫扈从便要上前将这老者拖出去,掌嘴教训一番,却被贾蔷一句“不知者不怪”拦下了。
再将这老者打发了之后,这才看向了这位大周朝中的后起之秀之一。
不知为何,即便他还没有和钟徽钟子宸相见,但他敢肯定,面前这人就是现年二十五岁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无疑。
但见他身形如玉,风度翩翩,饶是里间穿着一身三爪蟒袍,束着鸾带,也没让他看上去多么桀骜,反而,面色有些苍白,衬托着那红唇更显妖艳,在外披着一件白狐大裘,让他又有几分“文弱”之态。
若非他刚才那一两句彰显了北镇抚司的高层权势,怕是旁人只以为他是个俊俏书生。
果然,未等贾蔷多想,钟徽已经抱拳开口,道:
“在下钟徽钟子宸,忝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先前拖张大人给贵府送上请帖,实在有些冒昧,还望贾都尉勿怪。”
“钟大人言重了。”
贾蔷微微一笑,回礼说道:
“便是我在府上,也多曾听闻珍老爷和西府上老祖宗夸钟大人是个天下少有的青年俊彦,让我们不少贾家子弟向您好好学习,
不说蟾宫折桂,问鼎三元,便是多涨一些见识也是好的。为此,贾某倒真是对钟大人神交已久,今日相见,实乃幸事。”
话锋一转,便见贾蔷单刀直入的问道:
“只是不知,钟大人邀请贾某来此,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