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内宫大监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贾蔷就知道这道圣旨,自己是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只好深吸口气,表现出一番感激涕零的模样,道:
“圣人对臣一番照顾,臣谨记在心,他日定以祖宗为志,不堕宁国门楣!”
“哈哈,好,爵爷果然是个心思聪慧的,一点就通。”
戴权再次轻笑一声,缓缓点头道:
“皇爷对爵爷有所眷顾,知道爵爷年少,家中没有长辈张罗此事,便派咱家在宣旨前去荣国府向史老太君传了话,着史老太君主持婚事。
想来有她们协助,定能将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小臣一定将此事办的体体面面。
待小臣和荣国府的老太君商量好娶妻议程后,立即纳彩,等司天监传来吉日,就张罗婚礼,定不负圣人厚望。”
贾蔷也知道古人结婚,讲究三媒六聘,尤其是当今圣上特意赐婚,更是马虎不得。
头一件便是的遵循《礼记》、《唐律》和《大周律》(此时大周王朝的律法)的“六礼”(包括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迎亲)之一“纳彩”。
在圣人赐婚下,这纳彩之礼少了还不行,不但与“以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的八公之一宁国公府邸不符,更落了圣人颜面。
这其中的关键要如何把握,真让他一阵头疼,只能先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细节方面在和荣国府的史老太君细细商量了。
见爵爷也是个主意周正,心思聪慧的人,戴权便省了提点的心思,当下对这还未弱冠的少年表现也越发满意。
在送走这位掌宫大监后,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老管家赖二不顾先前当大管家的“尊荣”体面,直接扑到贾蔷身前,磕头行礼道:
“恭喜爵爷,贺喜爵爷,从此天空海阔,鹏程万里!”
一系列马屁紧随而来,让紧跟其后进入正堂的潘又安听了都有些不屑,嘲讽笑道:
“今儿赖爷爷是中了什么邪,平日里对蔷爷可没少教训,现在居然不摆大爷的架子了?”
“这个……”
赖二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额头不知何时有冷汗流下,
想到之前对贾蔷等长房之外的嫡系子孙做过的种种过分事情,居然有种吐血的冲动:
“那是老奴黑了心,瞎了眼,才对蔷哥儿……不,对爵爷有过过分的举措。
可是爵爷在上,老奴也是一心为了宁国府着想,还望爵爷看在老奴尽心尽力的份上,宽恕则个……”
抬眸瞥了跪在地上的大管家一眼,再将圣旨安置好后,贾蔷才淡淡说道:
“赖爷爷为了宁国府操持半生,功劳甚大,我又怎会过河拆桥呢?……”
“不敢,不敢……”
不等贾蔷继续说话,赖二被那“赖爷爷”三个字吓得一脑门磕在了地上,不断发抖道:
“爵爷可万万不能再这样继续称呼老奴了,否则老奴只有一死了之!”
说罢,不断的以头抢地,看样子是真被“赖爷爷”这三个字吓坏了。
见此,贾蔷在敲打了对方一下后,还是暂时收敛了异样心思,淡淡说道:
“起来吧,往后你好好照看宁国府,之前的事情,无需再提。”
“多谢爵爷,多谢爵爷!”
赖二连忙磕头感谢,想到皇帝赐婚的事情,迟疑半响,才询问道:
“那爵爷,皇上赐婚的旨意已下,咱们这边要不要先张罗起来?”
“不急,今天晚了,等明日我和荣国府的老太君商量过后再布置不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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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赖二这等狗仗人势,败坏宁国府清誉的家生子、寄生虫,贾蔷并没急着着手处理,
反而,在将他们打发出去后,一个人待在书房开始权衡袭爵和娶亲的利弊来。
不管如何,在当今圣上明旨下发后,他都不可能做出抗旨不遵的行动。
那如何在此情形下保全自己,就成了他这个穿越者面临的一大难题。
而在此时,荣国府,荣禧堂。
因为皇帝的一道旨意,难得驱除了近日来笼罩贾家的晦气,多少让荣、宁二府在京中挽回了一些颜面。
便是史老太君,也顾不得贾蔷这个“宁国府正派玄孙”素来和自己不亲厚了,在接到圣人口谕后,难得高兴道:
“之前因为宁国府珍老爷和蓉哥儿的事情,满京城的勋贵们都看了咱们贾家不少笑话,明面上虽然不说,可背地里都对着咱们指指点点,这点我心知肚明。”
老太君唏嘘一声,慨叹说道:
“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要不是自家的爷们们儿立不起来,又何至于在外面惹出偌大的风波?”
一席话,说的堂中的贾赦、贾政和贾琏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只是面对老祖宗的话,他们还真无法辩驳,谁让他们也是贾母口中“立不起来”的爷们儿呢?
王夫人、邢夫人等一辈儿媳还没劝说,堂中已经响起一道银铃般的笑声,搅扰道:
“老祖宗,您这话可就说的太过偏颇了。近日东府的珍老爷和蓉哥儿出了事情,还不是我家公公和二老爷他们再跑?
虽说蓉哥儿还是没免除牢狱之灾,可听那位公公的意思,皇上有意将此事压下,待蓉哥儿在大理寺待上半年,风波过后,便能出来了。
即便没了宁国府的爵位继承,可好歹捡了一条性命,这难道不是老爷们的努力?
老祖宗,您可不能一句话消了他们这么多日的成果啊。”
“是啊,老祖宗,您就算心疼宝玉,可我们也是您的子孙,好歹一视同仁啊。”
贾琏也有些委屈的抱怨了一句,当然,因为知晓自家人在老太太这里的地位,他这抱怨也没甚怨气,反而,还拖得史老太君一乐。
右手虚点着二人,打趣道:“你们倒是一唱一和,什么时候走起‘夫唱妇随’的戏码了?”
“呦,什么夫唱妇随,明明是‘妇唱夫随’。”
王熙凤一句话引得史老太君再次一乐,笑后,史老太君才长舒口气,缓声说道:
“不管当今圣上为何会下旨赐婚,但总算对我荣、宁一脉还有些眷顾。
这道旨意一出,外面的流.言.蜚.语便能消停下来。
不过日后,你们这些爷们在外总要注意一些,否则在闹出这些没面没皮的事情,皇上总不能再开恩赐婚吧?
另外,既然这圣口已开,蔷哥儿的婚事总要准备起来。你们这些爷们有什么要说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待和蔷哥儿商量妥帖后,咱们自然会帮着他张罗。
只是他才刚刚袭爵,还没有能为掌控偌大的宁国府,母亲,你说咱们要不要派些管家帮他把府里管起来?”
贾赦捋着长须,双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想起偌大的宁国府自此之后,落在一个不是长房的嫡系子孙手中,便恨不得将其代劳,彻底将其变成自己的家业,开口便提了这么一个意见。
可是史老太君、王夫人、王熙凤等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抢班夺权”,谁还不知道了?
别说她们心里膈应,便是一直不通俗物的贾政也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