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老爷既然说了我那位泰山的行事作风,又有大太太和二太太言明当今圣上已经出了新的法令法规,咱们便是不好照做,也不能办的太过孟浪。”
食指轻轻敲打座椅扶靠,贾蔷神色淡然,侃侃而谈,道:
“既如此,那采择之礼当筹备绫、罗、绸、缎各二十匹,糕点食品十盒,珠宝首饰八双,此为官数;
除此之外,外加寓意吉祥的‘羊、鹿’各十只;寓意夫妇好合的‘胶、漆’各十盒;寓意点化美德,勉励夫妇的‘鱼、雁’各十双,备齐这六种吉品便为妥当。
若赦老爷担忧纳采之礼送少了而影响我荣、宁一脉的风评,咱们大可在‘纳征’行聘礼时,将此时的再一并补回来。
我想到时即便圣上看出些什么,也不好太过计较的。”
“好!”
老太君又是一连声的夸赞道:
“虽说让你给自家婚事出主意有些不妥,可到底你提的意见比较妥帖。
此事商量已定,明日开始,政儿,你便要做一回媒人,前往秦郎中家说媒了。
蔷哥儿,府上的采择之礼也要开始准备。免得到了送纳采之礼之日,府上连这些东西也未准备齐全。”
贾蔷和贾政互看一眼,都拱手道:
“自当听母亲(老祖宗)的吩咐。”
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帖,荣禧堂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贾母笑着向贾蔷说道:
“昨日我们还想,蔷哥儿年纪尚小,能否管的了诺大的宁国府?如今来看,倒是咱们小觑了你啊。
往常你也就和凤辣子来往的多,我们对你了解甚少,但以后啊那可不成。”
话锋一转,贾母絮絮叨叨的提醒道:
“真要论起来,即便你与咱们这一支关系出了五服,可和蓉哥儿一样,到底都是贾家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荣、宁二府难道还真能形同陌路了不成?
所以,你别忘了这府上除了有你认得的一个凤辣子二婶婶,还有你李纨大婶婶。”
老太君显然也担心贾赦和贾政之前的乌鸦嘴化为现实,两府虽然紧邻而立,却渐行渐远,不得不语重心长,道:
“昨天他那孩儿兰儿感冒伤风,她不好分心,便在家中照顾,等有空了,你们总要见一见的;
除此之外,还有和你年龄相仿的宝玉宝叔叔、颦儿林姑姑,二丫头迎春二姑姑、三丫头探春三姑姑、四丫头惜春四姑姑,你总要和他们多来往的。
否则咱们荣、宁两府本就人丁单薄,若你们还生疏往来,那传扬出去岂不是太不像样?”
“老祖宗所言甚是,蔷儿是该多聆听老祖宗的教诲。”
贾蔷知道继承了宁国府爵位,便再也无法和荣国府划清界限了,也只能接受老太君的好意,谦谦有礼,道:
“以往是我想的差了,不好过多打扰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如今有了老太君这番话,那我还真有一个请求想要请老太君应允。”
“哦,你且说来听听?”
“我那四姑姑惜春本是我们宁国府一脉的大小姐,倒是不好一直在府上居住的。”
贾蔷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
“即便老太君喜欢四姑姑,也得有我这做晚辈的表示心意的地方。
还望老太君能答应过些日子,待晚辈将东府的一应事务搭理妥帖,也将四姑姑的闺阁重新布置好后,让晚辈尽尽心意,将小姑姑带回,伺候几日。
这宁国府说到底,也是她的家,这世上岂有主子离家不回之礼?
介时,我在再宁国府举办一个东道,邀请老祖宗、大太太、二太太、大婶婶、二婶婶并宝叔叔、林姑姑这些亲友相聚,共寻天伦之乐。”
“如此甚善!”
贾母都没想到这个贾蔷年纪虽然不大,比不上贾琏,却思量的这么周到。
不说自己婚事处置妥帖,便是对惜春那个可怜见的丫头,也大有一番好心思敬上,这种“团结亲友”的品德可算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有了他们这些小辈多加走动,先前贾赦他们所担心之事,岂不再也不会发生?!
再加上,即便贾蔷表现出彩,也不会对这边的宝玉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她和王夫人也不会过多干预他们相处。
若是宝玉能在与他的相处中,学到一、二皮毛,岂不更是两全齐美?
这么一想,老太君和王夫人对他的提议彻底认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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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圣旨赐婚的一应程仪有了具体方案后,这桩婚事自然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起来。
首先是荣国府的贾政政老爷出面说媒,前往秦业秦郎中家进行初议;
待秦郎中同意这门亲事后,在贾政的陪同下,宁国府外门大管家赖二和内院临时管家平儿代表贾蔷出面,送了纳采之礼。
之后,便是问名和纳吉。
也是在此期间,皇上的掌宫大监戴权再次莅临宁国府,将司天监占卜到的时辰及早相告。
夏历七月二十七日,
吉日良辰,宜嫁娶。
“爵爷,您别看这日子不近,可这却是皇爷精心挑选出来的,唯一能够同时兴旺爵爷和秦郎中之女运势的日子。”
戴权坐在正堂大红梨花木制作的宝座上,品了一口香茗,微笑提点道:
“这也说明了皇爷对您寄予厚望。这是希望爵爷能在未来能以祖宗为志,肩负起兴盛荣、宁一脉的重担啊。您万万不可辜负了皇爷的一番心意。”
“圣人隆恩,小臣不胜感激。”
贾蔷只好向着皇宫的方向郑重行礼,而后回应道:
“待小臣婚礼结束,便开始日日上朝,争取在早朝时为皇上分忧解难。”
虽然大周有明文规定:“凡在京者,四品及以上官员不得缺席早朝。”可这里面说的大部分都是文官,并不包含武勋外戚。
这也是为何贾蔷袭爵多日,没有上早朝依然无人问罪的缘故。除非遇到大朝会,否则,他大可在宁国府做他的自在骑都尉。
哪想,他这番示好的话刚落,戴权已然摆了摆手,笑吟吟道:
“爵爷大可不必如此。即便皇爷对您多有看重,又怎会忍心破坏您的佳期燕尔呢?对您的未来前程,皇爷自由一番安排,您只需要静候佳音即可。”
眉毛微微一挑,贾蔷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鼎新帝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因为什么?总不能真是因为鼎新帝对荣、宁一脉颇为看重吧?
可若不是为此,那他为什么会被鼎新帝多加照拂,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泰山大人?
轻轻揉了揉额头,贾蔷只感觉鼎新帝太令人看不透了,只好暂时按耐住揣摩圣意的心思,和戴权又交谈了一些细节。
待戴权离开宁国府时,送至门口,贾蔷才将准备好的一千两礼金送上。
这让戴权眸中闪过一抹贪婪,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