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寂寥,昏黄烛火照映之下,山神像左侧那妇人一行围在一起,从行囊里拿出点心水袋吃喝起来。
一行五人,除了两个充当马车夫的青壮家丁,便是这夫人和那贴身侍女以及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这顾镖头拜了山神老爷之后,起身拍了拍衣服膝盖上的灰,自顾自的在这庙宇之中查看,毕竟是荒庙,若是有什么野兽毒虫也是隐患。
“阿妙,你把这些点心给那两位道长送去。”
一声低语传入许渊耳朵,许渊扭头看去,那温雅妇人此刻正看过来,朝着许渊微微颔首示意。
“好的夫人。”
这名为阿妙的内向侍女轻轻点头一应,捧着一个油纸布包向着许渊两人走开。
只是临近了,步子一转拐到了五柳身前。
“老道长,你们好像没带吃食,我家夫人让我送来一些点心,请道长收下。”
小侍女走到身前红着脸低声说道。
五柳抚须一笑,朝这小侍女以及妇人先后拱手道谢,这才双手接过点心。
“道主您尝尝?”
五柳将点心递给许渊,许渊捏了一块吃下,有点软糯,随后笑着夸赞道:“好吃,道长也试试。”
五柳嘿嘿一笑,随后低声道:“道主,您还是直接唤我五柳为好,不然总觉的我这位分比您这道主还高。”
“虚名而已,道长不要纠结这些,咱们各论各的。”
许渊拍了拍手上的面点轻声说道,这时那顾镖头查看一圈回来,径直朝着许渊两人走来拱手道:“两位道长,和你们同行的那位小哥可是带着那老黄牛去吃草了?”
“他们走的太深,如今夜色已至,这山里林深,这要是冒出来一头勐兽,这小哥可就有危险了!”
“多谢镖头,不过顾镖头不用担心宋命,别看他身子骨没你们健硕,可若是真遇到勐兽,三拳两脚便能将其打死,真要担心还是得担心这山中勐兽别遇到他。”
顾镖头目光诧异的看着许渊,这回答真的是出乎他意料。
那小哥的身板他觉得都不需要出第二拳,对方就要躺下,结果到了面前这青年道士口中还能三拳两脚打到勐兽?
闹呢不是!
“道长,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可容不得儿戏!”
顾镖头目中怀疑之色甚满,这要是人自己作死了,那他们镖局不是平白躺枪,平白被砸了自家的招牌?
五柳老道抹了抹嘴,开口道:“镖头放心,宋命那小子没事的,他常年在山中生活,知晓山中习性,等会打到猎物就回来了。”
“打猎?不是去喂牛!”
顾镖头眸子一瞪,脸色瞬间乌漆麻黑,这不就是在闹呢!
天都黑了,在那林中看都看不清还去打猎?
凭什么打?凭那小哥手里的那根细长骨头棍?
别人打猎都带个猎犬,他倒是好带个猎牛!
“唉!两位道长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
顾镖头黑着脸长叹一声,许渊摇摇头起身稽首道:“镖头的确不必管他,小道方才所说也不是假话。”
话落,许渊右手指尖一搓,一簇赤红火苗嗤的一声从许渊指尖升腾而起。
顾镖头眼珠子一瞪,旋即深吸一口凉风,恭敬拱手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道长勿怪。”
许渊消去火焰将顾镖头扶起身开口道:“镖头不需如此,小道也只是消除镖头心中顾虑而已,宋命的确是简简单单的去打头猎物,在外忙活完了自然回来。”
“是是,既然如此小人也就放心了,不叨扰道长歇息。”
说罢,顾镖头神色恭敬的转身离开,眸中也多了几分兴奋欢喜,更多了几分轻松。
这两位道长和那位小哥必定是修行中人,有这般人物同行,这一路就真的没什么担心的了,多为道长跑跑腿,献献殷勤就是。
只是这般人物怎么还与人同行请镖师?
蹭车吗?
还真是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
另一边,妇人一行也是惊讶,只是那妇人本身似乎有几分猜测,并没有过多惊容,反倒是有股果然如此的释然和轻松。
倒是那小侍女和小丫头眸子最是好奇,大的偷偷地瞄,小的愣愣地瞧。
许渊回之一笑,那侍女立即扭头,还一并捂着小丫头的脑袋转过去。
夜色更深,时间一点一滴消磨,干草堆上,许渊已经和衣而眠。
今日造出十二颗承载黄巾力士的黄巾符豆已经是消耗了大量的精神,早点歇息养足精神。
一旁的五柳老道将裹了布的赤柄宽剑放到一边,倒是没有睡,还心心念的等着宋命回来吃点肉食打个牙祭。
顾镖头怀抱长刀坐在门前,门外两名镖师坐在一起守夜,另外两位在庙中补觉,要值守替换下半夜的班。
忽而,庙外响起一些悉悉索索的乱声,守门的两人与闭目的顾镖头同时睁眼戒备的看向庙门。
顾镖头起身抽刀,转念一想低声道:“可是那小哥打猎回来了?”
“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守着。”
顾镖头吩咐一声,持刀向庙外走去,还未走到庙门,庙外就有一扛着扁担打着两捆柴火的老樵夫转身走进来。
一见顾镖头手中长刀,立马吓得一个激灵,扁担一松柴火落地,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求饶。
口中更是惶恐高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老身上没钱,求好汉放我一条生路啊!”
顾镖头神色一滞,收起长刀走过来将老樵夫搀扶起来道:“老人家莫要惊慌,我不是山匪,我是押镖的镖师。”
“不是山匪?”
这老樵夫起身仔细看着顾镖头,又往庙里看了一眼这才放心道:“这样啊!后生你这刀可真是吓坏小老了!”
顾镖头面上一笑,问道:“老人家怎么天黑了也不离山?”
“家远,小老脚程回不去了,来庙里歇歇,明日再回去。”
老樵夫说着扛起柴火向着庙里走去,顾镖头看了一眼老人家别在腰间的斧头也没多说。
随着回了庙里。
“幼,今夜当真是好多人嘞!”
老樵夫看到妇人一行咧嘴笑了一声,当看到供桌上晕晕染染的一炷香火,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脸上沟壑更深。
随后扭头看向右边,当看到已经躺下的许渊以及正好奇朝他看来的五柳道长时,眸子不自然的微微一缩。
只是灯火太暗,那一点细微的变化若是不趴在脸上还真看不清。
五柳看着本来要走过来却停下步子坐在门后的老樵夫,其眼窝深陷有些无精打采,像是劳累所致。
这时一侧的许渊翻了个身,抬眼看了老樵夫又转身回去,嘴巴微微开合却没有声音。
坐在许渊一旁的五柳老道却是微微一怔,随后看着老樵夫笑道:
“老兄,你这身子骨可硬朗啊!还跑这么远前来砍柴。”
“没办法啊!为了活着总得讨个生计不是?”
“是极!是极!”
五柳老道附和的点头,然后随意的咧嘴笑道:“老兄这皮肤还是好嘞,比老道我都白那么一些,若是在路上遇见,谁能信你是个砍柴的,多半觉得老兄是个骗子,是个假樵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