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宗,万丹楼。
一名弟子飞也似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启,启禀钱长老,杨青!杨青,就是上次那个万丹大赛的头名,他,他又来云城了!”
这位钱长老乃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须发灰白,身材微胖。他瞪了一眼这报信的弟子,沉声道:“来就来呗!云城是你家的?还不让人来了?”
那弟子道:“不,不单是来了,他要找段苜萱段师叔比试丹道,说是两人约好的,还拉起了一幅对联,搞的整个云城都轰动了!”
“嗯?”钱长老眼皮一挑,道:“什么对联?”
那弟子想了想,道:“上联是:丹道奇才应邀斗技,豪赌灵石一亿!下联是:千年丹宗后继无人,还我九阳焚天!”
“什么!”钱长老鼻子差点气歪了,拍案而起,就要发作。突然,他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坐下了,平静的道:“好了,我知道了,去跟你段师叔通报一声,让他准备应战吧!”
那弟子好像没听清钱长老的话,又好似不太相信,小心问道:“长老,我们……真要跟他比试吗?”
钱长老把眼睛一瞪,道:“人家挑着大旗杀到你家门口了,你不应战?不应战怎么办!难道关起门来,说我们丹宗不敢跟他这位丹道奇才比试高低?”
那弟子被骂的一阵迷糊,不敢多言,一溜烟的跑了。
那弟子走后,钱长老面带玩味之色的笑了笑,自语道:“陈玄机……乳臭未干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下热闹了吧!我倒是看你如何收场。”
……
一座偏僻小楼中,同样又一名报信的弟子跪在地上,他面前的长椅上,坐着一位面容冷峻,鹰钩鼻子的中年修士。中年修士身边,还站立一位身材苗条,瘦瘦高高的青年女修。
听完弟子的汇报,中年修士眉头微皱,自语道:“这个沐青……究竟唱的哪一出啊!按理说,他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啊,我们不去对付他,他反而自己跑到云城,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身材苗条的女子腰肢一扭,玉手搭上中年修士肩膀,轻轻按揉,声音柔美的开口道:“沈长老,依小女子所见,我们不用去管什么沐青杨青,他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宗主走之前不是说了么,让你自管守住这个据点,有消息传给他就是。”
沈长老享受着女子的按揉,双眼微眯,道:“宫里……蒋道友一句话都没留,就跑到灵州去了,那个皇帝说,是宗主传来密信令他火速前往,现在这云城……就剩我们几个了,我是怕万一……丹宗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女子笑着道:“能出什么变故?宗主不是说了吗,陈玄机那边,万无一失,让我们只负责打探消息,传讯……我看你啊,就是操心操惯了……”
沈长老惨笑一声,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道:“你说的对啊,我就是个操心的命,行了,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操心了,我操……”
那阴傀宗的弟子还跪在下面,一脸紧张,斗胆轻咳了一声。
沈长老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滚!”
那弟子如获大赦,连忙滚了……
……
此刻,沐青正带着一只足有四五千人的杂牌修士队伍,左右有人扛着对联,身后敲锣打鼓,雄赳赳,气昂昂的招摇过市。
这些修士,有一大半是散修,另外一小半是云国各大小宗门在云城据点中的弟子,这些人,要么是闲来无事凑凑热闹,要么是愤愤不平,借着这个机会去羞辱丹宗一番。
为何会愤愤不平?理由很充分,也很简单:不少的修士都曾辛辛苦苦的备齐了材料,准备了灵石,来到丹宗请他们帮忙炼制丹药,但总不会每次都成功,大家也理解,关键失败了,你总要说句对不起吧,最起码要有点歉意吧!但是丹宗的修士不会,人家就是眼望苍穹的说一声:机缘未到,此丹不该功成。
就这一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老天爷了。
若老天爷真的存在,怕是早就降下天雷,劈死这些不负责任的家伙。
还有,不找你炼丹,我买总可以吧!但是,那些丹宗所开的坊市中的掌柜、伙计,那是一个比一个牛气冲天。你来买东西,本来应该是大爷,可到了丹宗这儿就反过来了,人家是大爷。
你要是敢还价,或者是问问有没有类似种类,品相更好一点的丹药,人家就会从眼角里挤出一道鄙夷的目光,说上一句:本店太小,容不下尊驾这尊大神,请吧!
还就不卖给你了!
往往有人听到这一句,心里已经将丹宗那位老祖宗的太奶奶都骂了,可偏偏还要堆出一脸笑容,一边道歉一边往外掏灵石,谁叫人家是丹宗呢?谁叫你没有丹药不行呢?
所以,这些人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还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得罪丹宗啊!你还想不想修炼?想不想进阶?想不想粹体?想不想改善经脉?
于是乎,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反正不用自己出头,加上人多势众,人人都有从众的心理,这一队人马是越聚越多,甚至连一些灵晶期的修士都加入进来,一脸高深莫测的混在队伍里。
不知哪个宗门一位开灵期的弟子正好看到自己宗门一位长老就走在自己后面,忙凑了过去,边走边作揖,道:“长老,您老也来了!上次那颗三魂丹可炼成了?”
这位长老眉毛一立,愤然道:“没有!被一个家伙浪费了我三份材料,还是炼制失败了!一会儿到了丹宗,你小子给我大声的喊!给这个杨小子助威!”
“得令!”
……
如此大的声势,早就惊动了云城执法,几人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
段苜萱一路小跑到了一间宏伟的楼阁门前,也不敲门,推门而入。
陈玄机和罗文胜两人正在榻上对弈,陈玄机正双指夹着一枚黑子,似乎正陷入长考之中,一看段苜萱进来,陈玄机道:“段师弟,为何如此慌张?”
对于一向桀骜,在同辈年轻弟子中被称为丹道奇才的段苜萱来说,这次是真的有些紧张了,自从那日在云岚峰顶,他亲眼见到沐青的神识之威,这心里就像是扎上了一根刺,虽然后来也是潜心修炼,修为和丹道都有很大的提升,到了灵动中期和灵级炼丹师的水平,但是,每每梦中出现沐青的身影,都是一头虚汗,惊叫而醒。
这简直成了心魔!
所以,此刻段苜萱虽然紧张,但也有一个打算,就是将这个心魔彻底化解。
他将杨青挑旗来与他比试丹道的事情简单一说,陈玄机笑了,道:“师弟,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急是急不来的。”
段苜萱道:“大长老,这小子的旗子上,可是挑明了让我们还他九阳焚天炉!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们丹宗以势压人,逼他出卖宝炉!现在,有数千修士跟着起哄,一齐向我们丹宗而来!”
陈玄机将手中黑子稳稳的放上棋盘,发出“啪嗒”的一声,目光淡然的看向罗文胜,道:“罗师弟,这一招暗藏杀机,你可能看出有何后手啊?”
罗文胜神色如常,放入一枚白子,道:“我固若金汤,任你杀意凛凛,又能耐我何?”
陈玄机微微一笑,再落一子,道:“我若是釜底抽薪……罗师弟就只剩一招绝处逢生了吧?”
罗文胜轻哼一声,道:“这绝处逢生却是抛去包袱,给他来个改天换地!”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段苜萱听不懂二人这番含沙射影的对话,眼珠一转,上前半步,带着几分哀求道:“大长老,当年是我不好,不该多嘴跟那个小子约定再比丹道,可是,这可是关系到我丹宗颜面的大事,还请大长老一定要想想办法!万一师弟失手……”
……
陈玄机在下棋,沐青也在下棋,下一盘行云布雨、暗度陈仓、擒贼擒王的妙棋。
在沐青的棋局里,那枚决胜的棋子名叫丹辰子。
从之前了解和打听到的情况来看,丹宗现在分做两派,一派是以大长老陈玄机为首,而另一派则是以丹宗宗主费文通为首。虽然费文通是宗主,但是似乎对陈玄机并无管辖和挟制的能力。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丹宗之内那股暗流就是陈玄机。要搬倒陈玄机,仅凭费文通的力量是不够的,并且,也不知丹宗内有多少人是站在陈玄机这一边。所以,必须把那位老祖宗丹辰子请出来。
在筱行舟的推断中,有关全灵丹的事,这位老祖宗丹辰子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一点,沐青也认可。
而要请出丹辰子,这声势小了可是不成。
所以,沐青搞出如此大的声势,就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是去讨要九阳焚天炉,实则是要将那位老祖宗激出来,只要他现身,自己在将种种证据摆在他的面前,陈玄机必死无疑!全灵丹之事就可迎刃而解!
……
扛着幌子的柳半仙从一处酒馆中露出头来,看了看街上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嘴角挂上了笑意,自语道:“这个沐小子,还真敢搞啊!老夫也要凑凑热闹。”
……(未完待续)